沐浴着漫天的月色星光,脚踏着壮丽山河。
苏菀都忍不住豪情万丈:“这样的月色,要是有壶酒就好了。”
赵君临轻笑道:“这有何难?” 说着他两只手指弯起,吹了个长哨,对着空气拍了拍手:“秦臻,帮朕拿瓶烧酒来。”
只见廊下一个黑影,嗖地一下不见了。苏菀失笑:“原来秦护卫藏这里啊。”
赵君临偏过头:“你要是嫌他碍事,朕让他再走远些。”
苏菀连忙摆手 。片刻功夫,秦臻去而复返。他怎敢影响自家主子泡妞,远远地将酒扔了过来。因为委实隔得远了,失了些准头,眼看那瓶酒落在半空,赵君临笑着踢了下脚边的剑,剑身飞起,他跟着一个漂亮旋身,用剑将酒稳稳地接了过来。
再看秦臻,又不知道隐身在哪里了。苏菀不解道:“秦护卫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跑呢。”
赵君临盯着她的脸失笑道:“你说呢。他在这里看我们搂搂抱抱?”
苏菀大窘,脸红地像苹果 :“你再胡说八道,我走了。”
赵君临赶紧拉住她,声音暗哑地说道:“阿菀。”
他真的心悦她啊。
他低下头,看着她如花的容颜,那句喜欢却始终不敢说出口。他怕她生气,不理自己,怕连朋友都做不了。终是软下声音来说道:“今晚是朕过于孟浪,唐突了姑娘。”
苏菀看着他站在月影下,气宇轩昂 龙章凤姿 的样子。赵君临是多么心高气傲之人,何须跟别人道歉。都是自己不好,既然都决定相忘于江湖,又招惹他干什么呢。怎么就又纠缠不清了呢。这一生,她该怎么样回应他的情感呢?
她叹了口气,拿起酒来,想要喝一口。却又发现秦臻只送了一坛酒。
见她发愣,赵君临直接将酒打开递过去:“只能委屈姑娘跟朕共饮一坛酒啦。”
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苏菀突然就口渴起来,拿过来就喝了几口,初入口绵香清甜,却极有劲:“果然是好酒。”
赵君临慵懒地靠在屋脊上面,不在意地说道:“都是地方上孝敬的,听说一年也就出产几十坛。但朕觉得再好的酒,都比不上朕仗剑江湖时,喝过的女儿红。那酒比这还烈.....”
听赵君临讲起过往轶事,苏菀忍不住感慨道:“ 皇上真是性情中人。奴婢小时候也很喜欢极致的东西。喜欢骑最快的马,看最艳的花,想过行侠仗义 仗剑天涯,还想过嫁给全天下最好的男儿。”
嗯。赵君临支颐看着她:“那现在呢?”
苏菀醉意朦胧地叹了口气:“现在奴婢才知繁华落尽,平淡是真。奴婢余生只想做一俗人,贪财好色,随遇所安。”
赵君临呛了一口酒,挑眉偷看向苏菀,贪财好色,这么大胆的话也敢说。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可苏菀的神情那么自然,反显得自己不够坦荡了。赵君临摸了把自己的脸,他虽然硬朗了些,不是个小白脸,可皮相貌似也很不错。
两人同饮着一壶酒,坐在同一片星光下。谈天说地,指点着江山。似乎什么都可以说,什么也可以不说,面对面的坐着,内心就很安然。
前一世,她从未曾同赵君临有过这般的静谧时刻,那时候,她被江隽灌了一肚子的国家大义,为了所谓大义,她什么都豁得出。现在去掉这块遮羞布,再看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多么的没羞没臊,她怎么能那么浪呢,简直就是个淫娃荡妇,就是青楼女子都没她会玩。她是怎么做得出的呢。
人的信念多么可怕,只要有信念,就能无坚不摧,甚至把自己炼成神兵利刃。可一个人坚定不移的信念是错的,一旦崩塌,又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在她信念崩塌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可笑。
屠城七日,这就是她母国做出来的好事。哪里有什么大义,不过是上位者权利的游戏,膨胀的野心。最后苦的都是平民百姓。
那种万剑穿心的痛,深入骨髓的悔,真的好幻灭,幻灭到她哪怕是重生了,都生出了几分游戏人间的心态来。过往的一切,真像是一场大梦啊。
看着远处巍峨壮丽的宫城,苏菀站起身来,迎着风支离破碎地笑笑。
这是她生活了十年多的地方,熟悉的几乎每一处都说得上名字。见她看得极认真,赵君临用手指着一座座宫殿,跟她说着每一处的名字。
最后他指着远处一处小小的宫殿,有些失落地说道:“ 那是家慈曾住过的地方。她在那里住了十二年。”
苏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前一世,她从未听赵君临谈起过自己的生母。只知道他的生母身份极低,是名洗扫宫女,至死连个像样的份位都没有。她一直以为赵君临是嫌弃自己生母,才会绝口不提。
赵君临出神地看着那处小小的宫殿,眼睛里星芒闪烁:“朕很怀念她,却从不敢走近她生前的住处。怕一走近,就会想忆及小时候。说了你可能很难懂。就像近乡情怯一样的道理,你深爱一个人,反而不敢触碰关于她的记忆......”
\" 家慈十四岁入宫,因生得极美,被我那好色的父皇碰见,直接拉过去幸了。当年家慈年纪尚小,根本不通男女之事,恐惧之下抓伤了龙体,引得父皇大为震怒,让她继续去干她的粗活去。后来六七个月,下面有人来报,他才想起此事来。父皇皇子很多,并不稀罕一个宫女的孩子,随便指了个住处......”
“ 因为出身低微,家慈没有抚养皇嗣的资格。朕刚出生,就被抱去了皇子所,由宫中嬷嬷专门照料。朕略懂事时,常看到她在皇子所外探头探脑。她不敢说话,只是偷偷瞧朕。有时候会偷塞朕一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点心 果子。她能有什么好东西啊。可朕。”
赵君临微低下头,声音略哽咽:“朕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拳拳爱子之心。”
“ 后来得俞太妃照拂,朕与家慈才有过两年的短暂相处。家慈虽出身低,却极聪明,教了朕很多做人的道理,让朕知道如何隐藏锋芒......朕知道她一生不得已,所以朕不想她葬在皇陵。不想让她再看到那个人,就将她的坟迁到了稽山上。
苏菀看着赵君临,怪不得他没给自己生母任何追封呢,想不到背后竟是这样的隐情。
许是月色太美,许是喝的太多,也许是眼前人让她足够信任。这个晚上,苏菀也很有倾诉欲。她讲自己师傅的驻颜有术,二师兄的迂腐好笑,讲神宵山的温泉碧水。讲她最爱去的戏园子。还有她的小红马,所有的快乐都是她尚未成年的时候。
后来呢,她情窦初开,悲剧的大幕也开始缓缓地拉开来。
融融月色下,两人喝着同一坛酒,越说话越多,苏菀醉眼蒙眬地靠在赵君临身上,手舞足蹈着:“皇上,我以前还有一只小木鸟,它能在天上飞,是真的会飞。”
说着说着,苏菀的手就垂了下来。看到她八爪鱼一般附在自己身上,赵君临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道:“醉了?” “这点酒就醉了?”
“不能喝酒偏要喝。每次都吵吵着要喝点酒.....” 说着他拿起酒坛的酒一饮而尽。
温香软玉抱在怀里,赵君临不想动,也舍不得动。直到坐得身子快麻了,才抱起苏菀,从屋顶上跳下来。
寝殿里银烛闪耀,烛光照在苏菀 恬静的睡颜,更显得她无比娇俏美丽。
赵君临将她小心地放到雕花床上,刚要起身离开,苏菀就悠悠醒转过了。
她有些迷离睁着大眼睛,向他伸出手来:“赵渊,别走。”
她喊他赵渊?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大名。
正迟疑着,苏菀已经探身将手臂攀在了他的脖子上。
轰的一下,赵君临的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猛地翻身上床,一口咬住了苏菀的樱唇。三五下就将自己的衣服脱完了,一低头,却见身下的那位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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