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问题绝对容不得半点商量与讨论!文强同志,对于县纪委在这件事情上所拥有的话语权,我一直以来都是给予充分尊重的。然而,此次事件中的罗耀祖可不单单只是违反了组织纪律这么简单,他更是严重触犯了相关的法律法规。为了能够切实维护好咱们县委县政府的权威性,我们必须要对这样的行为采取严厉的惩处措施,绝不姑息迁就!”
夜幕悄然降临,时间已然来到了晚上七点,县委办公大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县委书记岳望北站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面色冷峻,毫无表情地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紧接着,他目光转向身旁的秘书,地吩咐道:“小山啊,去把组织部的熊部长请过来。”
就在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已有好几位县委常委先后给他施压。倘若仅仅只是罗岐远、滕胜日以及白峡等人打电话来替罗耀祖求情,那么他完全可以选择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可如今连向来奉公守法、从不惹是生非的熊朝晖也亲自找上门来恳求通融,这着实出乎了岳望北的意料之外——甚至连地区行署办公室那边都特意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有关罗耀祖目前的具体情况。
杨小山轻轻地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门轴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他定了定神,把一名身着长款呢绒大衣的身影请进屋内。来人的步伐缓慢而沉稳。
待走近些,杨小山才看清此人的面容。他脸上布满了皱纹,犹如被时间刻下的深深印记,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老态。然而,尽管外表显得苍老,但从他的眼神中仍能捕捉到一丝精明与锐利。
这人来到岳望北的办公桌前,先是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在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上。他慢慢地移动脚步,在椅子上,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准备开始讲述重要之事。
\"望北同志,有一些将要在大后天的会上过会的干部,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岳望北打断: \"直接说要紧事。\" 岳望北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刻,他正伏在桌面上埋头处理文件,手中的钢笔如灵动的游龙一般在纸张上游走,龙飞凤舞间留下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迹。自始至终,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来人。
熊朝晖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旋即抿了抿嘴唇,“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关于罗岐智和罗耀祖父子的情况。据我所知,罗岐智同志一直以来都已认真负责的态度完成组织交代的工作,他在乡镇和县直单位都历练多年……”
岳望北直接打断了熊朝晖的叙述。“朝晖同志,据我所知,关于罗岐智调任地区工商联的事情,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酝酿了。据知情人所说,是他本人向地委组织部提出的调动要求。”
熊朝晖缓缓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岳望北说的没错,年前的时候,罗岐智就提出,希望调动到地区工商联工作。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件事;工商联没有空余的正科级的位置,自己也积极在地委组织部跑动,帮他拉拢关系。
只是这调动时间未免太过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有人在其中运作——前天和绿源集团签约,昨天调整了蔬果供销公司员工的组织关系,今天就直接说工商联空出了位置,要把罗岐智赶走;这做局未免太粗糙了吧?
“罗岐智同志的调动暂且不论。望北书记,罗耀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今天大概是对县委的决策产生了一点误会,以至于在慌乱之中做出了极其不理智的事情。但是不论怎么说,刑事拘留这种处罚未免太过严厉。我恳请县委秉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岳望北终于抬起头,他锐利的眼神直视着熊朝晖有些浑浊的目光:“朝晖同志,这是标准的寻衅滋事,如果让他成功煽动了不明真相的员工,后果不堪设想。”
熊朝晖一阵愣神,他总算反应过来,岳望北是不打算放过这位官宦子弟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艰难地开口:
“岳书记,罗耀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本性不坏。”
岳望北摇了摇头。“朝晖部长,请你给岐远同志带句话,让他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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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早已降临,时针悄然指向了晚上九点。此时,整个县城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但县府大楼的七楼却依旧灯火通明,仿佛与这寂静的夜晚格格不入。
陈东莱神色急切,他笔直地站立在王藏锋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他微微弓身,眼神紧紧盯着面前那位一脸凝重、眉头紧锁的领导,语气略带焦急地解释道:
“大后天就是三月初的县委常委会。王县,我担心我担心有的常委同志借机发难。与绿源集团的合约毕竟属于关乎全县的重大事项,没理由不再县委常委会上表决。”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刚才和南桥派出所的张斌所长交换了一下情报,光是今天晚上电话给他打电话求情的县领导,就已经有四人;如果算上人大政协的干部,恐怕要到两位数。”
他心知岳望北绝对不会向这群人妥协。如果要坚持到底的话,那就必须早做准备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决定顶着压力拿下罗耀祖,那就必须把他送进监狱;与此同时,更重要的是避免罗家的反扑影响到这笔关键的投资。
“我懂你的意思。刚刚委办的杨小山给我打电话,望北同志那边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王藏锋调整了一下坐姿,“但是求情归求情,这毕竟和经开区的项目无关。我不觉得有人会为了罗家这个小崽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王藏锋一语说罢,把几份文件叠好,放进公文包内,拉上拉链。
“您小看他们了。王县,这群人要么是互相是校友,要么是亲家,之间有着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交情。这次贸然拿下罗耀祖父子,很有可能引发本土势力的剧烈反扑。”
陈东莱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甚至带给了王藏锋一点压迫感。“这和之前的动作不一样。不论是把肖长秋调到县科协,还是把肖望调到县政协,我们都不算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自然也很难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地反扑;但这次不同,岳书记和党书记是明摆着想把罗耀祖送进监狱!”
陈东莱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王藏锋身前。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只给罗耀祖来一个十五天的行政拘留;然后岳望北再用罗耀祖犯下的事情,亲自敲打罗岐远一番,逼着他在重大事项上跟着自己的节奏。
但现在麻烦了。如果真把罗耀祖拿去判刑,恐怕几个本来中立的常委都会认为岳望北率先打破了游戏规则。届时,指不定又会有哪个人站到罗家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