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强的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那时候也会心情低落沮丧,想找个人来倾诉!
只是,越强的人,可以倾诉的对象就越少。
李汗青感觉疲惫时,自然不可能找麾下的将士倾诉,因为他是李汗青,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他的软弱永远不能让麾下的将士们看到,在麾下将士们的眼中,他只能是那个豪情万丈、不可战胜的李汗青。
在他心底,波才是他的贵人,如师如友,所以,他准备向波才倾诉。
可是,听到波才这句“有汗青在,何惧之有”时,他只得打消了倾诉的念头,强自一振精神,“波帅教训得是,是汗青失态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我想派人联络一下附近的友军,波帅可有合适的人选?”
既然无处倾诉,那就强打起精神想办法吧!
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如今,他有地盘,也有信心守住这块地盘,就差人了,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附近友军的身上。
一听这话,波才也来了精神,“汗青便是不说,我也想说说这事了。天下黄巾皆奉大贤良师为主,汗青既为南阳黄巾军之帅,自然该遣使觐见一下大贤良师。至于人选嘛,我帐下有一长史名为秦烈,本是大贤良师派驻我颍川黄巾军的联络使,由他前去再合适不过!”
波才说得振振有词,李汗青却听得暗自苦笑。
他只是想联络一下附近的友军,拉些兵马来南阳,一起应付汉廷的围剿,可没想过要去招惹张角。
可是,波才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得笑着附和,“那就让秦长史代我去觐见一下大贤良师,只是不知有何礼节?”
见李汗青答应得爽快,波才好似松了口气,连忙小着摆了摆手,“此去冀州路途遥远,又有汉军封锁,不必拘泥于礼节!”
闻言,李汗青也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此去真要给张角准备些礼品,他还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又要花多大力气才送得过去。
正在此时,波才又补了一句,“大帅拟一封书信送过去便好。”
“书信自然是少不了的!”
李汗青连忙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除了大贤良师那边,我想再遣使联络一下南阳周边的友军……”
说着,他突然打住了话头,静静地等着波才的反应。
闻言,波才抬头望了李汗青一眼,好似看穿了李汗青的心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如今,距离南阳最近的友军也只有汝南和陈国境内的彭脱所部了,而且,汉军最近一直在集中兵力围攻冀州和南阳,彭脱所部遭遇的阻力并不大,想来目前的形势应是一片大好,怕是不会出兵西进招惹汉军主力啊!”
很显然,波才虽是赤诚之人,却也不会觉得世上皆是赤诚之人!
当日张曼成遣使到雉衡岭求援时,他二话不说便亲率大军东出雉县,但今日,他却不信彭脱会为了南阳黄巾军而招惹汉军主力。
听他这么一分析,李汗青唯有一声暗叹: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两月来他在南阳闹出的动静太大,定然已经被汉廷视为了心腹大患,看来眼下也只能独自应对汉廷的围剿了。
一念及此,李汗青暗自发了狠,顿时豪情勃发,“要做那擎天柱,就要扛得起煌煌天威!”
事已至此,还怕个卵,大不了就是干,朱儁、皇甫嵩都被老子干翻了,再多来几个又能奈我何?
说着,他长身而起,“波帅你先忙,我去城外迎迎赛儿姑娘!”
派往涅阳的信使一大早就出了城,算算时间,杨赛儿应该也快到了。
想起杨赛儿,李汗青胸中的豪情顿时又高涨了几分,一转身,便步伐铿锵地朝门外走去了。
男人能来这世间走上一遭,不就该拥锦绣江山、揽天下绝色吗?
眼见李汗青突然豪情勃发,波才微微一怔,默默起身整了整衣帽,冲着他的背影深深地一揖,神色肃然,良久才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轻喃了一句,“要做那擎天柱,就要扛得起煌煌天威……此等豪情,除汗青外,再无他人!”
李汗青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波才的异样,步履铿锵地出了训导部,连忙吩咐人准备酒宴,便带着众亲卫直奔南郊接杨赛儿去了。
夕阳西下,余晖璀璨,一队车马沿着大道直奔宛城南门而来,前队十余骑皆是身着戎装的妙龄女子,后队十余骑也是披甲带刀的妙龄女子,队伍中央迤逦而行的车队里驾车的依旧是身着戎装的妙龄女子……正是杨赛儿和她的女军。
远远地看到那队车马疾驰而来,等在城门外的李汗青连忙一抖马缰兴冲冲地迎了上去,毫无上位者该有的矜持。
还好,众人都知道他对杨赛儿的心意,倒也不觉得奇怪,众亲卫都没有跟上去,一众女军骑士和车队也开始慢慢减速。
李汗青策马疾驰到近前,一勒马缰停在了杨赛儿面前,笑容灿烂,“赛儿……”
杨赛儿静静地迎着他的目光,一双明媚的美眸中蓄着浓浓的情愫,良久才展颜一笑,“我把郭先生请来了!”
说着,她一勒马缰,便调头朝后面的车队去了,声音轻快如银铃,透着干练与飒爽,“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来的呢,你可别怠慢了他!”
李汗青连忙策马跟了上来,笑得像个听话的孩子,“对对……郭老先生可是贵宾,万万不能怠慢了!”
闻言,走走前面的杨赛儿却突然回眸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就你有办法,一句弘扬医学以济万民就把郭先生说得心动了!”
郭槐虽然是她去请的,但是她心中清楚,不是自己的面子大,而是李汗青那句“弘扬医学以济万民”打动了郭槐。
这家伙……明明说过不会贸然招揽涅阳医者的,却换了个讲学的幌子把郭槐诳来了!
李汗青讪讪一笑,“这也离不开你的面子啊,若我是郭老先生,看到这么个青春可人的姑娘上门相请肯定也不忍心拒绝的!”
杨赛儿闻言俏脸一红,打马便走,“快点走吧,郭先生都要下车了!”
第五辆马车上,郭槐已经撩起布帘走了出来,动作麻利地下了车,看那矫健的模样哪里像年逾古稀的老人,想来极重养生之道。
见状,李汗青远远地便翻身下了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粲然而笑,“郭老风采依旧,让本帅甚是欣慰!”
郭槐连忙冲他一礼,神态恭敬,“有劳大帅挂念,大帅风采更甚昔日,恰似那东升之日!”
见郭槐如此恭维,李汗青不禁有些意外,连忙神色一肃,还了一礼,“本帅冒昧相邀,让郭老受苦了!”
郭槐又还了一礼,依旧一副恭敬模样,“弘扬医学以济万民乃医者本分,老朽不敢推辞!”
李汗青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得伸手相邀,“郭老先请上车,回城中再叙!”
“多谢大帅!”
郭槐并未推辞,转身又上了马车。
待他进了马车,李汗青冲赶车的姑娘招了招手,“去替本帅牵马!”
那姑娘一愣,一张俏脸涨红了,“可是,这马车……”
李汗青微微一笑,“本帅来赶!”
那姑娘顿时长大了樱桃小嘴,满脸惊愕,但见李汗青已经走到了近前,只得连忙应了声“是”,匆匆地下了车。
见状,周围的女军将士尽皆讶然:大帅竟对郭先生这般礼遇?
唯有杨赛儿扬了扬秀眉,好似在说,这家伙倒是懂得礼贤下士呢!
马车里的郭槐不知听到外面的对话没有,一直默不作声,赶车的李汗青也只默默地赶着车,并未主动与郭槐攀谈。
先前郭槐见他时一直极为恭顺,但是,他却知道,郭槐做出那副恭顺模样却另有缘由——一来是怕惹怒他李汗青会为涅阳招祸,二来也是在含蓄地表达着对他李汗青的疏离感。
正因看出了这些,李汗青只是默默地为他赶着车以示敬重。
马车一路驶进了内城,所过之处,宛城军民无不侧目,暗暗称奇。
这车里坐的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大帅为他执鞭赶车?
最后,马车停在了内城正殿前,李汗青麻利地跳下马车,这才冲车里说了句,“郭老,到了!”
闻言,郭槐撩起布帘钻了出来,施施然举目四顾一番,抚须一笑,这才缓缓地下了车,不卑不亢地冲李汗青行了一礼,“有劳大帅了!”
见状,杨赛儿和先前见过他那副恭顺模样的女兵无不狐疑:这个郭先生怎地突然就变得这般倨傲了?
她们猜不出郭槐刚刚在车中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自然就不会明白他为何会态度陡变了。
李汗青却是心中一喜,连忙郑重地回礼,“郭老以苍生为念,何人不当为郭老执鞭坠镫?”
郭槐神色一滞,旋即却是一声轻叹,“老朽惭愧啊!”
叹罢,他又冲李汗青行了一礼,“既然大帅求贤若渴,不以老朽粗鄙,老朽愿尽绵薄之力!”
李汗青大喜,脱口便是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冲郭槐一礼,“多谢郭老成全,定然不负郭老所望!”
他虽然得了“扁鹊再世”的赞语,但脑海里多出来的并不是扁鹊的医学知识,而是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医学知识,对这个时代的医学知之甚少,能得郭槐这等德高望重的医者相助怎能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