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安东都护府下辖的九府、四十二州之一,黄龙府的治所夫余城,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大城了。历史上得南北朝时期,曾经作为古扶余国后期的王城所在,以此留下了扶余城\/夫余城的古代称谓。
因地处西部草原与东部丘陵相交地带,扼控着混同江,松花江两岸和南北交通的咽喉,在东北古代历史上一直是交通要冲和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这里曾活跃过东胡、鲜卑、秽貊、肃慎各族。
现如今,也是安东都护府下辖的州府中,代表朝廷威仪和行使节制外藩权柄的重镇之一;因此,不但有直接委任的各级官员,同时还有由本地募集得团结兵和定期轮换的镇戍军,构成的驻军体系;
与塞外那些位于茫茫大草原上,沿着各条河流和池泊、水草地,建立堡寨、居城和商贸据点,以为就近圈管和领有诸多草原牧部、帐落,并且定期要承当扫北任务,的一系列北塞诸侯们有所不同。
国朝的大多数外藩,都归属在朝廷的都督府、都护府,所编列的州府县为名的行政框架内;以领地和户口的多寡、爵位和官身的高下,世代授予刺史、县令头衔,要承当比诸侯更多的贡赋和丁役。
虽然不用承担出兵扫北,或是聚众清边的任务;但同样要收到所在都督府、都护府的更多节制;也有更多隐形的要求。比如在领地内维系汉家的法度,弘扬教化和移风易俗的进程,地方治防程度。
此外,各督府、都护虽然不能直接干预,藩邸的大多数内务;但是涉及到藩家之间的分歧或是内部的矛盾冲突,还是需要督府代行仲裁和调停职责;乃至发兵进行干预和阻止,奉命进行善后……
因此,在安东都护的九府、四十二州治所,都设置有专门得各色官署和不同数量的相应驻军;以为承当收纳贡赋和转运钱粮,维持地方的平靖,裁断诉讼和调理争端,乃至变相的隔断外藩、诸侯。
因为当初设立的这些州府治所,多位于水陆要冲和商旅必经之地;因此,也可以籍此限制外藩、诸侯之间的串联,保持地区势力的相对均衡;乃至避免因为某个藩家的势力过渡膨胀,生出事端来。
这也是作为受命于先帝,世领安东都护三代的燕山王府,能够在安东诸侯、外藩之间,长期保持影响力的根本所在。虽说安东都护府的各级官属,大都出自科道迁转选任,但却可被弹劾和罢免之。
只是,现在权柄煊赫的燕山王府,卷入了满门倾覆大祸,就连幽州都督也难以独善其身;自然不可避免波及到地方上。相对边远莫及的诸侯或是不甚敏感的外藩,首当其冲就是这些州府内的官吏。
因此,当“妖异讨捕”和“御史巡行”的旗牌,出现在黄龙府城之下时;几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以及后续城区内的恐慌;甚至还有人在烟尘滚滚之际,从旗牌进城的反方向,策马逃出城去。
当然了,这些宛如惊弓之鸟一般,三五成群逃出城区的不明人士;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迎头撞上,早已守候在道路两侧的右卫军将士,所设置的拦网和绊马索,人仰马翻的摔滚成一团,被擒获当场。
少数侥幸落后的幸运儿,忙不迭的拨马转头就逃,却被从林中涌出的藩骑子弟,给截断了后路;虽然还有人试图负隅顽抗,当场被这些罩衣轻甲的藩骑子弟,连人带马的射翻在地,用飞索套下马。
然而,在当场检查了这些外逃人员之后,带队的都尉夏侯亮,却是露出略显不虞和遗憾的表情;因为,在这些被打草惊蛇出来的可疑人员中,并没有他所预期的目标。多是些背着案子的亡命之徒。
与此同时,在夫余城内的一处私家馆苑中,庭院内盛放芬芳的花树之下,一场持续了通宵达旦到白日的饮宴;也即将到了尾声。数十名在场的主宾,早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衣冠歪斜而敞开了胸腹。
更有云鬓蓬散、衣裙单薄而凌乱的陪侍家姬,娇颜熏染、花枝乱颤的吃吃娇笑着;亲密无间的缠绕和依偎着,这些各具身份的贵客。其中既本府的判官,也有城内的巡检,颇具威望的名士和大家。
更有好几位藩家的当主或是继承人;因此,这也是某种潜规则下的例行会聚。以城内屈指可数的几家豪姓大户,轮流充当做东的召集人;并由一些本府头面人物充当见证,邀请藩主及其代表赴宴。
然后,在这种相对宽松的私下氛围中,居中协调他们之间存在的矛盾和化解可能的误会;乃至合力向某一方施压,迫使其作出让步和妥协,确保本府境内的势力均衡;及维护日常商道的畅通无碍。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喝得醉意熏然,直接忽略了宴席上的若干缺位;在饮宴中突然起意离席更衣,乃至一时兴起揽着搀扶的家姬,消失上个把时辰也是寻常事情。直到一阵烈风呼啸席卷入庭院中。
刹那间吹卷起无数的陈设器物,将帷帐、案席和吹翻、滚落了一地;也吹懵了这些在场宾客,醉意熏然或是迷蒙的眼睛;更让衣裙凌乱的家姬们,吹露出小衣和亵裙下的藕臂粉腿,惊呼尖叫一片。
转眼尘埃落地之后,就露出了飞卷烈风之中的一个身影;只是他看着满庭的狼藉,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道:“宁江藩主利维卿何在!”下一刻随着动静冲进来,许多手持刀棒和叉枪的青衣健仆。
才有一名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像是得到了底气和信心一般,忍不住开声到:“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然后就被江畋信手一挥,整个人凭空拍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青衣健仆中撞翻滚倒成一片。
“宁江藩主利维卿何在!”他再度强调道:这时,才有另一名华服富态的中年宾客,畏畏缩缩得应道:“利藩……利藩……,应当已离席好一阵子,未曾回来了。兴许……此刻正在别舍歇息呢?”
下一刻,江畋就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庭园种。然而不久之后,他却是皱起了眉梢;因为,江畋再度嗅到了空气中,几乎快要淡散得血腥味;就在下方的别院精舍中,随后他挥手轰开紧闭门户。
刹那间,随着被卷入的烈风掀翻、撞倒一地的家什陈设,好几具被掏空了内腑的新鲜尸体,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也让嘶喊着追赶而来的青衣护院们,远远地发出了一阵阵惊呼乱叫声。
然而,江畋仅仅是留在现场,闭目沉思和感受了片刻;就越过这些护院的包围圈腾身而起,却是再度乘风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宴会现场;而在场大多数人都还未及离去,只是被各自亲随扈从簇拥着。
惊魂未定的看着去而复还的江畋,发出了抑扬顿挫的哗然和惊呼声。然而,江畋看着这些表情各异的面孔,却没有说话;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端着酒壶的侍者身上,伸手虚空摄住对方拖曳过来。
然而下一刻,这名看似惊呆木然的使者,冷不防被从人群中猛拽出的刹那;也突然激烈的挣扎起来。然后,就听咔咔作响的摧折声中,他的肢体被无形之力寸寸扭曲、折断;却又转而膨大、增生。
而此人原本木然滞纳的面容,也在瘆人得肢体摧折扭曲之间,像是蜡融一般的流淌下层层皮肉;当他最终被凌空扯到江畋面前时,面部消融的皮肉已重新蠕动聚合完成,变成一张清雅俊朗的面孔。
然而,对方所展露出得这副面孔,却是毫无生气也没任何的表情;就像是一副死肉,与他口中发出的嘶声惨叫,还有严重扭曲变形,又不断增生的躯干肢体,形成了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对比。
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却已有人认出了这副面孔,不由的大声惊呼到:“利藩主,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有人大声叫骂起来:“该死的贼子,就是你将利藩主,害成了这副惨状么!”
下一刻,叫骂之人就冷不防失声惊呼着,被江畋自人群中抓出来,又一脚踏在地上只剩下惨叫连连,他这才微微侧头道:“看来,你也是这个妖邪之物的同党,却不知道,你们还有多少得同类?”
一时间,庭院之中已然是鸦雀无声;只剩下远处成群结队奔走而来的大片急促脚步声。随后,一名身光甲銮兜的将校,带着一队背甲据刀的士卒出现在庭园内,同时厉声喊道:“贼子安敢作乱。”
但是,下一刻他带领的这队士卒,就略显杂乱的呼喝和叫喊了起来。因为,更多直接搭梯越墙而入的甲兵,从这些士卒的侧后方迅速展开之后,挺举着刀戟弓弩并持牌如墙,将其反向包围了起来;
紧接着,安东都护府录事参军向槐,也出现在这将校背后,满脸肃然森冷的下令道:“在场所有人等,都给本官拿下,一个不准疏漏,但有顽抗,格杀勿论;决不可脱走了任何一个妖邪及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