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怜很高兴,发自真心。这么多纪她教导过的学生,想杀掉她的首当其冲,利用她名为非作歹,为祸一方的也不在少数,毕竟银怜最擅长的就是毁灭系的魔法与奥咒。
“主要,嗯,就是为了感谢,您,对我的教导。”
“他在干什么?一会脸痒痒一会鼻子痒痒……”
对于眼前美丽大方,气质犹如天降的银怜,孤岩虽然没有特别痛苦,但还是扭扭捏捏到手搓衣角,不敢直视对方。银怜作为孤岩眼中经典的白发红瞳女孩,却有着令他却步的七十四纪的“性感”年龄,哪怕之前的生命中孤岩几乎都没和任何一个异性产生过一丝一毫的肢体接触,除了他的母亲,这个数字也相当的有分量。
海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不是很懂孤岩这种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的为什么还挑挑拣拣的。不过,“自卑”和“多疑”这两个次很快就如水中倒影一般显现在了孤岩的意识之海内,海艺倒也是很清楚。
“我已经跟重山打听过了,这个叫银怜的之前几乎没恋爱过,而且被她的学生多次背叛。”
天玄叉着腰,无聊的看着正和两个拉合鲁分享八卦且一脸自信的星阳。
“孤岩本来最近就很惨,这不是个好机会?反正她们女叶地罗也不显老,一个个皮肤保养的跟夜灵似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
三个兽人没再看正捧着对方的双手表示心疼的银怜和已经非常紧张到脸部变色的孤岩,而是看向了背后说话的天玄。
“上次,你们还记得那个半兽人奴隶吗,就是科雷伴侣的那个朋友。”
“啊,绯獭吗?”
科雷一提醒,晚琅和星阳也有了印象。
“就是那个扮丑,然后洗干净让大家吃一惊的家伙?”
“确实长得还可以……”
“该说不说,孤岩当时一刀砍断人家笼子锁头的样子真的很帅,确实让我们几个有些刮目相看。但是…”
克尔拉奇、哈哈虎、全需和格乌也凑了过来,天玄看了看他们,倒也表示无妨,原因打算一会告诉他们。
“孩子才十八纪,成纪是成纪了,也是结婚的年龄,但因为长期被奴役,她的意识不是很清晰。绯獭认为,如果不对救命者以身相许,就不能在小镇里留下。”
克尔拉奇想起了前几天在仓库门口听到一二给绯獭传输的“靠山理论”。
几个兽人很容易理解,当过多纪奴隶还能精神正常的兽人没有几个,更何况兽人和巨人是卖的最好的两种奴隶。
“一二当红线,故意找到孤岩,说绯獭想和他聊一聊。她还故意教了绯獭一句很露骨的话,正好绯獭对孤岩也很有意思……”
几个兽人见状,都凑了上来,星阳还推了推凑的离天玄太近的哈哈虎,后者还“啧”了一声,但见是天玄,也识趣的退了一小步。
全需踩在蹲下的晚琅肩膀上。
“天玄姐,你倒是说啊!”
天玄看了看个不高的全需,总感觉他没成纪,但想着,都来到这个地方了,还有啥不能听的呢。
“两个兽人见面,绯獭就用一二教她的方法,搔首弄姿的跳了一段南方舞步。虽然我和皿看过后,感觉动作有些生硬,身体的柔韧性也不是很好,但对孤岩这种货色肯定是够了。跳完这段,绯獭同时靠在孤岩耳边,说了一句很性感的话。”
几个男兽人凑的更近了。
“听说,你的手指很灵活,可以一会儿给我展示一下么?”
“吁!”
“我去!”
“不是,这也行吗?”
“最绝的还在后头呢!”天玄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身子,几个兽人也围的更近了,近到星阳都能看见晚琅的牙缝里还有一条肉丝,“听说,孤岩当时给他表演了三十多个手影动作,而且还大笑,表示自己只用了一半的库存。”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在屋顶的多奇和速末将积雪扫落在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虎的下巴几乎快摔倒了地上、晚琅和科雷则扶着屋角哈哈大笑、格乌一脸茫然、星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看屋内正在给银怜大讲特讲自己的雕刻技巧有多么精巧的孤岩,连星阳都无法比拟。见此场景,星阳无奈的捂着脑门摇了摇头,全需则扒拉着每一个抱着胳膊不断后仰口中感叹不停的兽人的胳膊,问他们这故事到底啥意思,尤其是绯獭的那句话。
星阳长叹一口气。
“感觉他的情商,或者说是理解能力,有一些问题。”
天玄摇了摇头。
“我觉得是脑子不好。”
本来银怜给了孤岩一个轻轻的拥抱。但不一会儿,孤岩就被银怜猛的抓住了衣领子,然而随后,银怜又慢慢放开了他,一脸无语的点了一下孤岩的鼻子,而星阳的视角则可以相当清晰的看到孤岩的手似乎不太稳当,偷偷拿了什么。
半晌,孤岩飘飘欲仙的走出小屋,身上都沾染了屋内沁“人”心脾的香气。兽人们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本画着许多彩色图案的书籍,相当的厚。
“你刚才说啥了?”
孤岩看了看两边离门很远排列整齐的兽人列队,挠了挠头。
“你们在这干啥呢,也没啥事就刚才,我送了老师个东西……然后呢,我就说,总感觉银怜老师会做一些和年龄不匹配的事情,因为她笑的很少女嘛……”
星阳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格乌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忙,晚琅则想把躺在地上笑的科雷搀扶起来。
“那为啥她又把你撒开了?”
孤岩看向了有疑问的哈哈虎和克尔拉奇。
“我说,老师看起来像十八纪的,却总做二十五六纪女孩的大笑,这样不好看……”
孤岩尴尬的憨笑了两声,感觉自己的这波找补还算无敌。星阳慢慢站起,无奈的看向了天玄。
“你看,脑子还凑合。”
“希望你说的对。”
天玄摆了摆手,随即离开了。
“这也太钢铁了?!”
“焰云!”
灰色的云层中不断闪烁着红黄色的亮点,它们围绕着盾岩的身体,焚烧其中。见盾岩的身影没了反应,亚牙先是有些兴奋,下一秒又有些惊恐,咬着手指看向了蓝海。
下一秒,一道闪电从亚牙的耳边闪过,将远处的枯树拦腰劈断。
亚牙慢慢扭过头,手中还握着凝练成雷电的盾岩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亚牙疑惑的指了指云层中的身影,待焰云散去,他才明白,惊讶而欣喜着回头看了看。
蓝海长出一口气,四阶以内的魔法他们还是“横着走的”。
孤岩这才想起,自己在银怜老师屋中“顺”出来的魔法书籍中写到过,这几种云雾需要长期的训练。不过后面什么“体内魔力的浓稠度”和“脑内什么什么细胞对魔法之风和魔法道路的理解程度什么稀薄什么的”,自己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所以很难理解。
忽然,孤岩感受到了旁边女兽人的颤抖,也许是下意识,也许是无意识,艾尔琪靠孤岩非常近,手中的法杖就像风雨天的野草一样不断的颤抖。
孤岩虽然有些呼吸困难,但他还是看到了曾经的朋友和自己。
西装革履的正经场合、生死攸关的内卷竞争,孤岩和朋友彻底分道扬镳,眼前的兽人女孩,又何尝不是坐在塑料座椅上,满头大汗、抖如糠筛的自己?
面对这种不够自信甚至有些自卑的性格,孤岩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想安慰安慰她?”
“废话!”
海艺没有给他建议,他希望孤岩能够用自己的方式鼓励艾尔琪。
“嘿,漂亮女孩儿!”
孤岩用手召唤出了一团跃动的火焰,他甚至还用蹩脚的魔法水平在火焰中塑造了两个宛如青豆般的小眼睛。小火人努力的在艾尔琪面前尝试着表演空翻,但它几乎连保持稳定的站姿都很难,更别提它强撑着地面一脸吃力的样子,其滑稽的样子令艾尔琪露出了一丝微笑。
艾尔琪又转头看了看正咬牙切齿、满脸大汗的孤岩,后者见艾尔琪目光转了过来,赶紧结束了不到三阶的“魔法精灵召唤”的术式,一口气吹灭了手上的余焰。
艾尔琪捂着嘴,微微倾了倾身子。
“谢谢你,孤岩。”
一句轻声的谢谢差点让孤岩这个曾经足不出户的死宅差点连他们二兽人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眼前的兽人女孩孤岩已经观察过很多次,夜晚的畜棚后方,努力练习着驭水之术的她、在面对着营地内两位大姐头的帮助时,咬牙挺住并不愿求助导致双手拉伤的也是她,艾尔琪如今有着一头靛青色的头发,两颗宛如吸血鬼一样的虎牙,小小的身躯之中是一颗永不服输的心和坚强的灵魂。不过,每一下呼吸所带来的痛苦都让孤岩快速回到了现实,也让他不得不离开了解锁通透视觉的回忆之中。
“谢谢你,也谢谢之前做的一切。”
孤岩听到这话,惊诧了一下,同时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你都看到了?”
“嗯。”
艾尔琪一歪头,孤岩也想起了之前几次“举手之劳”:“在叶地罗小屋之前踌躇不前,胆怯万分的时候、在畜棚之后练习,却不小心惊扰到休息的驮牛,忍不住跑开的时候、在忘记锁上仓库大门,第二天发现大门锁的十分牢固的时候……”
说完,艾尔琪微微握了握孤岩的手,后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孤岩咳嗽了一下,顺便转移了目光,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容易信任自己,这在原来的世界中对孤岩来说属于梦中的场景。
“先不说这个了,你应该知道,我和他们很熟吧?”
艾尔琪顺着孤岩大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正在称赞亚牙,并给她定级为“四阶魔法师”的蓝海和盾岩。
“嗯,我经常看到你进出小屋,午后和入夜的时候很多。”
“哦,那这么说,你也经常关注我?”
“没、也没有…特意去…”
艾尔琪微微转移目光,托着脸颊、脸红的样子瞬间让孤岩胸口的疼痛翻倍袭来。
“正事要紧,一会儿小心晕过去。”
孤岩咬了咬牙,算是忍住了疼痛,不过,他也打算采纳海艺的意见,如果艾尔琪再做一些可爱的举动,自己估计会承受裂骨之痛。
“咳咳,啊,嗯。我的意思是,我和他们非常熟,你对魔法的态度,我和他们讲过。”
“诶,为什么?”
“放心,我没有恶意。”孤岩伸出双手往下放了放,“一会儿你努力表现就行,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
艾尔琪看了看正将为亚牙打造的魔法石戴在脖子上的盾岩,以及正在为其鼓掌的蓝海,后者正好和艾尔琪目光相对,他和善的微笑令艾尔琪真的对孤岩所言信以为真。
艾尔琪扭过头来,看向了孤岩。
“谢…谢谢!”
这次,孤岩看到了曾经自己近乎失去过的东西:自信。
“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四阶对你来说只是起点。”
“嗯!”
看着手握法杖,挺直腰板走向场地的艾尔琪,孤岩宛如一个英雄背着双手走向了魔法传送门。
然而,只有海艺知道,此刻,他胸口的痛苦,令意识之海宛如海啸般破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