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枯黄的干草地,大量动物的尸骨,一切都令孤岩不寒而栗。但眼下,拖行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孤岩也只能继续奔跑,好在,这副躯体他没怎么感到疲惫,剧烈的喘气忽然不见了,自己还真有点……
河流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孤岩赶紧向着不远处的水流声跑去。
破碎的巨型雕像之下,战鬼将背后沾满黑紫色泥污的布兜中的一块投掷物捡了起来,向着远处不断奔跑的孤岩瞄准了起来。
由于腿上的伤痕,孤岩无法跑的太快。不远处,靠近溪流的位置,果然有一片焦黄色的树林,只要跑进那里,估计投掷的威力就小多了。
离树林的距离越来越近,孤岩几乎已经能够看到清澈的水流和岸边的鲜花了。
“还是我赢!”
孤岩一个跳跃,希望躲进最近的轻木丛中,但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令孤岩整个身体宛如玩物一般飞了出去。
擦掉头上的血,孤岩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左手歪着拐向了外面,作为刚才被丢中的落地冲击受力点,显然是骨折了。
孤岩跪在河边,看了看自己的面容,一个形容憔悴、皮肤灰白的类人生物。虽然样子和生物种类都有些变化,但五官和整体的那种感觉,孤岩能认出来一些熟悉的部分。
战鬼宛如巨石一般快速的滚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向着孤岩,而是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一些大块的石头滚了过去,借着石头来了个硬着陆,丝毫不顾石屑插进自己的身体表皮内。
伴随着战鬼快速爬起身,同时快速接近,孤岩也没空找一些能稳住伤势的物品,只得拖着残臂快速向着河的深处走去。
突然,投掷物的一道视线令他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孤岩瞬间呆立当场。
仅仅是擦到了一下,就将自己的胳膊撞断,同时将粗壮的重木砸歪的投掷物,正是已经完全破碎的另一个自己,一个和水中倒影几乎完全一样的断头正斜立在树下,悲伤并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胳膊和双腿散落各处,连着肉丝的身体已经嵌进了树的缺口中,整个尸体由于刚才的投掷已经严重损坏。
孤岩握紧背后的大剑,决定不再逃跑,必须问问眼前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里又是哪里。
巨物快步奔袭而来,却看到孤岩正单手拖着大剑等待自己到来。可能也是没想到,巨大的战鬼放慢了脚步,同时拉开了架势,同样巨大且末端由铁链和它的手连接在一起的闸刀将沿途的动物尸骨碾的粉碎。
孤岩愤怒无比,来到这个所谓的迪托斯大陆后,知道了自己能够知道死亡的真相,却没有勇气直面。经历了无数自认为的苦难,却依然无法跻身小镇中最强的存在。如今,一个所谓的圣神给自己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自己却根本看不到它被兑现的那一天。无尽的等待、数不清的痛苦和悲伤。曾经的世界中自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换来的是成为第一批裁员中的“vip中p”,经历了所谓的“转生”或者说“重生”,自己本该成为那些“厕纸”小说中的什么“开挂勇者”,什么“终极龙傲天”,什么“自带系统”之类的男主,同时出现个十个八个的美丽女主疯狂倒贴。现如今,自己的小镇中,兽人男女比例差不多是八比一。自己虽然说是个圣神的继承者,这个圣神还是个被关了好几百纪的弱神。要说信徒,是挺多的,一群大板牙耗子?!自己呢,就更别说了,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肥宅。虽然身材还可以,但要不是这半纪的“魔鬼训练”,自己连两百米都跑不下来,很显然跟以前三百斤的时候区别不是很大。不但没过上“废纸”小说中要啥有啥,想啥来啥的生活,反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求死不能!
来不及多想,战鬼正拖着一把“破伤风”闸刀围绕自己转圈。孤岩用尽全力单手将大剑背在背上,拖着垂向地面的残疾左手,他也不管自己想不想阿尔特留斯,他只想把怒火全部发泄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为什么要杀我,啊,你是谁?你他妈丑的跟个猪一样,又肥又臭,追我干嘛?扔东西,你是投尸狗吗?我他么,我……”
“吼—呵……”
孤岩愤怒的辱骂着眼前的恶怨战鬼,用尽一切语文恶词,战鬼却并没有生气,他不断的摇着头,用缓慢而诡异的动作观察着眼前的孤岩,似乎在组织语言。
“别他妈虚张声势,这到底是哪?有本事你就……”
“是…你,是你…造成的这一切……负诅者……”
孤岩喘着气,胸口宛如一开一合的倒猪肚皮。
“你,你说什么?”
“负诅者…你…罪孽深重,你……你对不起我们的…期许!”
孤岩愤怒而疑惑的歪着头怒试着战鬼。
“我他妈根本听不懂你说啥,你爹我……”
战鬼猛的一闸刀劈了过来,孤岩单手将巨剑比在脸前格挡,却被巨大的攻击力直接掀飞了出去,翻滚了两圈,两脚朝天,几秒钟才倒在了地上。
“啊,啊!”
孤岩咬着牙,口中带着血沫,愤怒的喊了两声,奋力尝试着站起身。
“他妈的,咳……那些游戏里!比自己大好几倍的龙…鬼…人…他妈的boss,一刀落下来,主角比他们小他妈好几十倍,怎么挡住的?!我怎么就飞了?!游戏都是……咳咳,放屁的!”
孤岩用手扶着地面,却下意识的两手并用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经过刚才的冲击,已经正常了,虽然还有些“刻骨铭心”的疼痛。
孤岩无奈的紧闭着眼,但随后就释怀的笑了笑,看着地上的几滴鲜血。
“这一点,倒是跟游戏他妈挺像的,嘎嘎一弄…伤就好了。”
由于刀刃格挡的原因,孤岩左脸的一层皮被大剑的锋刃直接削去了,后知后觉的痛苦和酥麻感此时才让孤岩痛苦万分。不过,他还是很看得开的。第一,这好歹是梦,虽然能够感到十分真切的痛苦,但也是积累战斗经验。不然前几天和兽人们对练自己也不会如此突飞猛进。第二,“痛苦”作为自己最忠诚的朋友,这几个月一直兢兢业业的陪伴着孤岩,不哭不闹,毫无怨言,你喜欢的女孩儿,能做到吗?
孤岩双手捡起大剑,透过刀锋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战鬼,瞄准了他的弱点:便便大腹。
“竟然…还认为……这是一场…一场游戏,受…受死吧,负诅者…”
“啊—啊!”
孤岩猛的向前一冲,手握大剑向着战鬼而去,后者一闸刀劈过,孤岩猛的一倾身子,躲避开了致命的攻击,自己捆绑长发的发带也被砍断。地面上,几缕头发飘落在地,或许是运气圣神的眷顾,或许是孤岩对距离把控能力的出神入化,孤岩快速回身,一大剑劈了下去。由于战鬼背后纠缠在一起的大量铁锈锁链的原因,伤害不是很大。不过,战鬼也因为这一下攻击站立不稳,露出了很长的破绽,手中的武器失去了背部的铁链,也握的不再那么稳固。
孤岩看着逐渐变红的世界,战意越涨越高,立在地上几乎到达孤岩肩膀的大剑也仿佛没了重量,感受不到劳累的孤岩仿佛文路附体,攻击的频率几乎一秒一次。战鬼反击,猛的一个环斩,孤岩反应很快,直接趴倒在地,周围的荒草和枯树瞬间被斩做两段。但由于战鬼攻击的末端,一块巨石十分坚硬,战鬼的闸刀劈进石中,巨大的震刀冲击力令战鬼的整个右身都颤了一下。
“天助,我也!”
孤岩猛的起身,一剑横砍过去,灰色的液体从巨大的切口中喷溅而出,战鬼的肚子宛如一个巨大的垃圾桶,许多尸体伴随着灰色的粘液一涌而出。
孤岩强忍恶心,发现流出的粘液之中有许多自己的尸体,震惊不已。
战鬼拔不出闸刀,直接改为用巨大的手抓住了分神的孤岩散开的长发,将其提到了半空中。孤岩一剑刺进战鬼的右胳膊中,却被后者一用劲就让大剑剑身更深入自己的躯体内,再一用力,孤岩彻底被缴了械。
剧烈的疼痛令孤岩头皮发麻,他不断的辱骂着眼前正慢慢张开巨口要吞吃自己的怪物,哪怕他自己的肚子都已经全部流空,孤岩这才发现,它的体内除了无数个自己的尸体,毫无他物。
疼痛之中,孤岩想起了腰间的几把匕首,他猛的拔出一把,割断了自己的头发,下落的时间里,他瞄准对方的弱点,一刀刺进了战鬼的眼中。蹬着战鬼的牙齿和下巴上的铁钉,孤岩宛如疯子一样快速的用匕首刺击着战鬼浑浊的眼睛和鼻子,速度极快,力度极大。
“吼!”
战鬼吃痛,嘴巴猛的闭合,咬断了孤岩踩着自己牙齿的左脚,捂着痛苦的脸不断后退。从此以往,他的世界失去了一切色彩,甚至是所有事物,全部被孤岩带来的黑暗所笼罩。
孤岩用胳膊抹去了脸上被溅满的灰黑色粘液,趴在地上由于疼痛浑身颤抖着匍匐前进。来到一棵枯树旁,孤岩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脸灰红相间、血肉模糊的看着不断怒吼宛如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胡乱出拳的战鬼。
孤岩用左脚的断层直接触碰地面。
“嘶,他妈的,啊……”
熟悉了痛苦的感觉,孤岩一步一步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大剑,快速捡起后,他用已经断裂的“左脚”一高一低的咬牙跑向战鬼,微微躬身躲过一拳,一剑,又一剑。战鬼的胡乱攻击没法命中,孤岩五下将战鬼身上的铁链全部砍掉,火星四溅的同时战鬼也伤痕累累,它知道敌人就在附近,却没法有效攻击到他。见敌人的速度越来越慢,孤岩向着上方一剑捅了进去,扎了战鬼的胸口一个透心凉。
战鬼的动作越来越慢,似乎是被孤岩捅穿了心脏,直到完全呆立当场毫无反应。孤岩眨着眼,无视喷出的大量灰色液体,一点一点的将大剑完全刺进去,再快速拔出。
灰色粘液喷泉一般涌出,孤岩抓紧剑柄,不躲不避,被溅了一身,战鬼也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见状,孤岩扔掉大剑,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几乎被砍开的巨石旁,向着夕阳顺着闸刀的另一侧瘫倒在地。臭味、血腥味,一切都不重要了,假如此时有一只烟,孤岩可以用自己的血液点燃它,透过肿胀的双眼,看着夕阳,口中默念“大漠孤烟直”。
这样的梦境,孤岩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每天都在靠这种可怕的场景精进着自己的战斗技巧,孤岩的性格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孤岩拔起一根枯死的水稗草,它的样子就像自己的世界中的狗尾巴草。孤岩将石头旁的一块破布宛如帽子一般戴在头上,口中叼着一根野草,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大侠,打赢单挑胜利的大侠。
然而,战鬼没有完全死亡,他缓慢的捡起孤岩的大剑,无声的斜着高高举起大剑,猛的一剑落下。
就像是鸟儿飞到了空中,孤岩的上半身慢慢翻转,甚至看到了自己腰部的切口,宛如武科花一样绽放着绚丽的红色,白色的骨头就像花蕊一般,高洁美丽。
“大剑不错,挺锋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