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珊一嚷嚷,倒把我吓了一跳,鬼门是什么东东?。
哪儿又冒出个圣子?。
难道这一切都和星形胎记有关?。
她也不理我,一手按着脑袋,一手在脖子上使劲搓,还“呸呸”的吐唾沫,如同胎记是画上去的。
全身的热气仿佛都被这女人吸走,越来越冷,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块冰。
“转过来吧”。
龙珊突然放开我:“是天生的吗?”。
我缩着肩膀,哆里哆嗦的“嗯”了声。
“圣子血、鬼门星,照教里只有鬼门中人脖后有星记,不过瞧你……“。
她上下瞅了我两眼:“好象没什么本事?”。
鬼门竟然是照教里的一支,不行,既然牵扯到我,必须得问清楚。
我抬起头,目光正好和龙珊相对,她突然把脸扭向一侧,用手挡住:“你想干吗,别看我……,行,行,算你有本事还不行吗?”。
难道鬼门弟子和林初羽一样,能施展幻死术?。
那他们肯定也有乌额人的基因,并且是经过四变的乌额人。
“胡大志这个老瘸子,的确有些手段,光找到你就已经不容易了,还利用自己的闺女把你拉进乌头会,真豁得出去”。
“不是你想的这样……”。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长在你身上”。
怎么解释呢?
我现在的脑子就象被擦了一半的黑板,上面有过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你家里有这个胎记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
“龙姑娘,我是个孤儿,而且失忆了”。
“失忆?”。
她的表情十分夸张:“佩服,佩服,一招就能把老瘸子将死,这病不耽误吃、不耽误喝,半个字都问不出来,还得养着你,失忆又不是傻,有想起来的时候”。
她认定我是假装的,解释的越多、换来的讥讽越多,好象我赖上了乌头会。
“龙姑娘似乎很了解鬼门,能不能透露一点,帮我回忆回忆?”。
“那我帮了你,你怎么谢我?”。
“你说”。
“我,我……”。
她边想边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血有寒热之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阳气很盛,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少不了要喝你的血,可谁,谁让你是鬼门之后,血里有圣元……”。
圣元是什么?。
听着比圣水还要高级,类似于球形瓶里的圣女基因。
这反而印证了一点,我并不是她要找的人,否则那天在小旅馆,也不至于象个木桩子似的,倒的那么快。
“你中过花毒?”。
龙珊不相信:“别想骗我,你脖子上明明有鬼门星记,我,我听那个混蛋说,传血弟子和白英氏人一样,是不怕欢喜花的……”。
那个混蛋就是伤害龙珊的人,也是她的初恋,姓齐,名腾,都叫他腾腾,或者齐少爷。
“有一次,我向他抱怨,说龙堂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偏偏选上我?龙女看似风光,却要忍受大半生的寒魄之苦……”。
按规矩,白狐夫人五十而退,只要到了日子,不管龙女多大,都必须接任。
再过三年,魏加加就要举行束尾礼,将白狐帽的尾巴翻到里面,缝起,并当众喝下圣水,寒症一消,便可以重新做人。
直到这个时候,才算熬出了头。
“为什么?”。
既然能治,干吗不早治?。
龙珊伸出那只被咬伤的手,用力挤出一滴血,抹在我袖子上,让我对着灯光仔细看。
绿中透红,比白衣卫更甚,已经不象是人类的血液。
“怎么是这个颜色,是花毒吗?”。
“龙家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在我成为白狐夫人之前,只有干妈一个人知道……”。
她好象怕我会失望,立刻大声说:“但我可以告诉你,龙女对白狐社意味着什么,要不然,你就是猜上一年也猜不出来”。
那还是甭猜了。
“我的血非但无毒,反而能解毒,没有它,金堂的人会死,龙堂的人也会变成怪物……”。
说怪物不准确,应该是畸形,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面人,歪七扭八的,不是弄扁了脑袋,就是拉长了胳膊腿。
至于金堂,用专业名词可以称之为易感人群,免疫力低下,什么常见的、不常见的,即便是小小的受风感冒流鼻涕,到了他们这儿,也能变出花来。
“圣水能治百病,却断不了根,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一代代的往下传,你算算,白狐社成立了几百年,就是圣女活着,也供不起啊”。
对他们而言,龙女的血无异于救命稻草。
但必须是流着太阴之血的龙家女。
太阴之血,她曾经提到过,倒瓶谷里有种青白色的小蛇,心头就有一点太阴之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寒魄”。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阴寒之气会越来越重,对他人无益,对己身有害,因此只能退位修养。
但如果血中无毒,胡小郎在咬了她之后,怎么会出现中毒反应,又或者,她的血亦毒亦药、因人而异?。
“那个姓齐的虽然混蛋,懂得却不少,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说能帮我解除烦恼,我不信,天下还有比圣水和龙血更厉害的东西吗?……”。
不是东西,是人,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传血弟子,齐腾声称,只有找到脖后生星的人,才能救白狐社,从而使她摆脱龙女的禁锢。
“什么是传血弟子?”。
照教一共分为四门,神、鬼、人、妖,一直以来,鬼门是最为神秘的一个,相传其门主背生双翼,能遮天幻海,并将自己的血输入众弟子体内,使其成为鬼法师。
鬼法师擅长各种驭控之术,其中就有闻名天下的鬼门十三针。
“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早知道能碰见你,当时应该多问他几句”。
这个齐腾腾究竟是什么人?。
“他说他也是照教的,隶属人门”。
我突然想起来:“那他大腿内侧有没有一个三角形的刺青?”。
龙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你问别人去”。
其实刚问完,我就想给自己一下子,真是蠢到家了,干吗非要往人伤口上撒盐?。
在尝尽爱情的酸甜苦辣后,这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宁可冻死也坚决不肯服用真元珠,但她心里清楚,曾经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自己的一次冲动而改变。
虽然回头是岸,但你不一定爬得上去,别人也不见得欢迎你上去,在世俗人的眼中,龙女必须纯洁无瑕,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嘀咕。
掉入凡间的精灵还是精灵吗?。
气氛有些尴尬,正巧贺同志哼哼唧唧的进来,人已经拉虚脱了,让他回去歇着也不肯,老是偷偷的瞟龙珊,好象她的脸能治拉肚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嗯”。
龙珊冲他嫣然一笑:“哪儿最好看?”。
“……都,都好”。
“鼻子、嘴,还是眼睛?”。
她边说边伸出两根手指,掰开眼皮,往下压,迫使眼球向外鼓起,顺势一抹,指肚上便多了片黑色的东西:“现在呢?”。
竟然是隐形镜片,美瞳!。
而她自己的瞳孔是灰白色的,如同没有感情的僵尸。
诸如此类的场景我见多了,感觉还好,贺同志却有点撑不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怎么会这样?。
她不说,又让我猜。
白狐社的前身是拐儿帮,几乎都是沈家买来做“添八”手术的孩子,尽管不清楚具体流程,也不知道当时是否有血型和排斥这种理论,但肯定不能象拧螺丝似的,逮着一个就往上安。
没有先进的仪器,只能依靠药物,那个传说中的“三五方”,也许就是海茉莉要找的背刀、卧剑、小蹬天。
但显然,这种方子有极大的副作用,从某一种程度上,破坏了婴儿的基因。
龙珊静静的听着:“继续……”。
“你也说过,连圣水都不能彻底治好龙金两堂的病,因为这是基因的问题,必须从基因入手,虽然咱们对传血弟子一无所知,不过至少是条路,可以试试”。
我提醒她,自己是传血弟子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之所以有这个“一”,也是因为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同益古镇,有点被沾包的意思。
“最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其实很简单”。
龙珊将镜片戴回去:“只要让我轻轻的咬你一小口,五分钟内就会有结果……”。
死了就不是,不死就是,直接明了。
算了吧,我可不象猫有九条命,玩不起。
“李八眉呢?”。
她冷不丁问:“是不是害怕,不敢露头了?”。
山洞离圣女寨不远,一人背一捆绳子也并不费劲儿,可等了这么久仍不见回来,难道是不想让我冒险,俩人直接去了倒瓶谷?。
“他们这么护着你,不仅仅是因为胡小铃吧?”。
这女人忒烦,自做聪明,还死心眼。
“你刚才不是说要谢我吗?咱们马上走,只要进了魏家大院,你就安全了,干妈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你的记忆,是我们要找的人,当然最好,不是,也不会亏待你”。
原来她想趁着胡广林不在开溜。
“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乌头会给你多少,白狐社往上翻一番,但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了胡小铃,我会吐的”。
这女人腿动不了,嘴巴却比谁都厉害,极尽嘲讽之能事。
“我把他们做药的东西给丢了,只能以身抵债”。
“有什么了不起的……”。
龙珊以为是圣女花粉,刚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突然“咦”了一声:“不对,我正要问你呢,谁告诉你山上有圣水的?”。
就凭李八眉的脑子,开了挂都想不到。
我把白罗山谷的事儿大概一说,她立刻急了眼,非让我背着去瞧瞧,可现在去有什么用,寂夜雪岭无人踪,风又那么大,这个裹着棉被还发抖的女人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我就一口咬下去……”。
“别,别,要是我体内真的含有圣元,抵消了你的太阴之血,那我可对不起白狐夫人”。
龙珊似乎很郁闷,趴在我背上,默默的想着心事。
出了山洞,月光下一片银白,鞋子踩在雪地里“嚓嚓”作响,远处偶尔传来野兽的嚎叫,不知道是狼还是豹子,听着有些瘆人。
我让她关了手电筒,不用照也能看见,灯光在黑暗中太扎眼,会增加被袭击的风险。
“齐家,小孩儿,好象很耳熟……”。
她不停的自言自语,突然一拍我肩膀:“哎,听说过同益大战吗?”。
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星球大战。
“差不多,就是几方势力打来打去,如果我没记错,其中应该有这个姓齐的家族……”。
“什么时候?”。
“圣女前后吧?”。
不是英莫儿化圣之前、就是寂灭之后,而这场神族大战的起因也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个是圣水,另一个却是沈开方的儿子。
那个让沈家无比自豪的五趾婴儿。
被卷进来的还有照教的王家、齐天神院的胡家等等。
“哪个胡家?”。
“瞎激动什么?那年月还没你老丈人呢”。
龙珊“哼”了声:“好象叫什么金童,听干妈说他祖上是个神医,一直住在西域”。
胡金童!
原来齐天神院是他创建的,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短路了?家传的医术不学,放着好好的钱不挣,净干些歪门邪道的勾当。
“啪”。
风中传来轻响,象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龙珊前后左右照了一圈,没发现有异常。
“那些圣水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你问我呀,我问谁去?”。
她气呼呼的:“平时干妈老提醒我,不能让外人知道白罗山谷的秘密,她倒好,一下派了这么多人上山,十几张嘴,管得住吗,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可能她感觉雪山不太稳定,想提前转移出去,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我歪着脑袋:“龙姑娘,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你的原因?”。
“关我什么事?”。
“你跑了不打紧,可把你干妈撂空地里了,龙金两堂的人怎么办?有病不能干挺着,所以就算圣水再珍贵,照样得给他们吃”。
“你懂个屁,干妈说过,这些圣水是神族最后的希望,不属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家族,白狐社也只是代为保管,没有动用的权力……”。
又是“咔嚓”一声,这次距离更近,听的更真切。
“有人跟着咱们……”。
我猛的转过身,龙珊也迅速举起手电筒,晃动的光柱中,一个小小的影子在雪堆里打了个滚,瞬间消失不见。
她很紧张,死死的搂着我脖子:“是狐狸吗?”。
我觉得更象是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