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茧房
    破碎战争之后，君王再一次联盟，只是这次不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重建交界地的秩序。
    随着经商环境越来越好，不出意料地商队多了很多竞争者。许多新的商队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
    不过经历过癫火的洗礼，无名的商队已经身经百战，不会再轻易落败，小施手段，便维持住了自己商队的领先地位。
    日蚀商队从交界地销声匿迹了，转入暗处，成为了其他商队的供货商。因为和各国领主关系良好，无名可以拿到最优惠的价格，成为供应链的上端。
    无名坐镇幕后，礼袍加身，负责调节圣树以外各商队老板的矛盾，帮助其他商队解决他们的问题。
    “我相信诸王联盟的新政策，经商环境的松动让我发了财。”一位商人坐在无名的身前，语气严肃，“我老实经营，从您的供货商那里上货，在当地雇佣黄金之民。两个月前，我多了一位竞争对手。他也雇佣员工，只是他们的员工工作时间比我长一半，产品价格也就比我们低。”
    商人沉痛地低头：
    “我遵循着诸王的规则，每天只让员工工作八个小时。而那个人，用他们多赚的钱，贿赂了检察官。而我的商店只能因为客流减少发不起工资，濒临破产。
    “所以我对我员工说，我们必须去化圣雪原，寻找无名阁下。”
    无名坐在椅子上，揉着招财猫，挠挠头盔上的棱槽，陷入沉默。
    房间中的黑暗带着一种压力，让商人坐立不能，额角流汗。
    无名的沉默让商人有些慌神，他想到了那些被贿赂的检察官，犹豫是否要上贡给无名一些卢恩。
    无名终于开口了：
    “你说，你的竞争对手一天让员工工作十二个小时？”
    “是的……”
    无名抱着猫突然暴起，跳到桌子上：
    “他妈的，一天让人干十二个小时，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奸商了，一定要出重拳！”
    无名那身精致华丽长袍被他抖落在地上，露出浑身的精壮板甲。
    “你在谁的地盘做生意？我帮伱把商人和检察官一锅端了。”无名说。
    商人一时有些错愕，半响反应过来，立刻说明了详细的信息。
    无名当即叫来瑟睿：
    “这事你负责，把当地的经商环境好好整治一下。”
    瑟睿离开了，信息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当地上位者耳中，开始了一次调查处理。
    “好了，解决了。”无名对商人微笑，“不要怕，太阳会给你公道。”
    商人看着无名温和的语气，突然放松下来，擦擦汗，嘴角抑制不住带着尊崇的笑意：
    “我还以为您是更严肃的人……”
    “严肃做什么，太阳是温暖的。”无名塞给商人一本教义书，“再说经商环境好了，对大家都好。”
    无名拍拍商人肩膀，鼓励一番，让他离开了。
    “这身衣服你就是穿不上吗。”米凯拉走进来，看着无名的铠甲，“明明不用天天穿着这身的。”
    “穿习惯了。”无名说。
    无名舒服地坐回去：
    “而且也不是没有危机，现在很多人，还是在质疑商业活动的合法性呢，毕竟跟黄金律法不合。”
    “你只管赚卢恩，让交界地恢复活力，黄金律法的事，自有我来帮你辩经。”米凯拉靠在桌子上，眼眸中的金光沿着睫毛挥洒，“放心，目前的交界地上，没有人比我更懂黄金律法。”
    “生活真是越来越有奔头，越来越顺利了。”无名感慨。
    无名的卢恩越赚越多，还拥有最上层的地位，可以制定规则，保证自己的地位，然后赚更多的卢恩。
    偶尔会出现供应链条的问题，但有和各领主的关系，随便写封信过去，就可以解决。
    圣树的商贩还在无名的掌控中，除了相信这里会成为世界中心，也是因为这里的民风十分淳朴。无名即使贵为大老板，也会时不时在顶层的商店里摆个摊卖卖货。
    平常则由帕奇把持经营。
    无名抱着猫，来到帕奇的老店，跟帕奇一起用熟悉的帕奇蹲，蹲到一堆小商品前：
    “生意不错吧？”
    “非常好。”帕奇说，“这个月又实现了大概百分之三的增长。我们在越赚越多。”
    “真不错……”无名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商队商标的重启问题？”帕奇说，“还是扩大规模的问题。米凯拉准备下周再一次浇注圣树，让圣树再扩大，我们可以多出大概十三层的空间。”
    无名说：“你以前跟我说过，恶兆确实是不详的东西是吧？”
    帕奇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是啊，问这个做什么？”
    “为什么不详来着，我记不清了。”无名说，“再跟我说说。”
    “恶兆是生命暴走的产物，生命原本的形态会被恶兆角冲破，庞大的生命力会让生命突变。”帕奇说，“这种突变也会影响周围人，有感染性，会让畸形越来越多。”
    无名说：“那吸收了咒血的人，会变得更漂亮吗？”
    “有可能。”帕奇说。
    “居然有可能吗？”无名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生命会变化。”帕奇说，“至于变好变坏都有可能。所以有可能会出现反而变得更漂亮、更高大。”
    帕奇反问无名：“问这个做什么？”
    无名说：“没什么，看到米凯拉，好奇这件事而已。毕竟他可是吸收了很多咒血的。”
    帕奇想了想：“米凯拉的领域是生命，甚至能驱散外神，或许他对生命的控制超越了恶兆的力量。”
    “以前也没见他超越啊。”无名说。
    帕奇有些不耐烦：“哎呀，米凯拉怎么变好看只是细微末节的小事，圣树米凯拉就近在眼前，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犹豫什么？”无名愣住。
    帕奇说：“你没看出米凯拉对你有意思吗，你应该立刻娶他、成王，觐见法环，一统交界地。”
    “我成王干嘛，我是个商人。”无名说，“成王这种小事一边去，我们现在应该要干大事，做生意啊做生意。”
    “你这都铺满交界地了，还要做生意，不聊成王的事是吧？”帕奇把位置一让，把手里的几个物件放无名怀里一堆，“那你来吧。”
    “哪去？”
    “找塔妮丝度假去。”
    无名在后面说：“圣树的枝条，运货太窄了，一堆神谕使者，你记得想办法清理一下。”
    “没问题，这就让他们消失。”帕奇说着，消失在门前。
    无名靠着树壁坐下，怀里摸着猫，等待客人上门。
    生意的顺利，带了了一种难言的满足感。赚卢恩，然后赚到更多卢恩，那或许就是幸福。
    无名带着难言的幸福，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一直等到米凯拉过来。
    米凯拉将一个奖章丢给无名：
    “辩赢了，律法层面，商队不会再被人诟病了。”
    “辛苦了。”无名说。
    米凯拉跟无名坐在一起：
    “对面找来了百智爵士和黄金面先生，不过都不是我的对手哦。”
    米凯拉微微挺胸，表情得意。
    “厉害。”无名说，“有你帮忙，我现在真是顺利多了。交界地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这是我应该做的。”米凯拉说，“能者多劳，这是太阳的教义不是吗？”
    “圣树也要归依太阳教吗？”
    “有何不可呢。”米凯拉微笑，“太阳又不像那些外神一样凶恶。我很喜欢你们的教义。”
    米凯拉撑着身子，上身前压，脸贴近无名的头盔：
    “以后遇到什么难题，也可以多多依赖我哦。”
    “我还真有个难题，想问问你。”无名说。
    “说吧，交界地最天才的神人会为你答疑解惑。”米凯拉说。
    “你什么时候拉我入梦的？”
    无名抱起黑猫，凝视着黑猫那双碧绿眼瞳，语气平静。
    米凯拉沉默片刻，没有多辩解，声音有些低落：
    “你怎么发现的？”
    “你瞒着我们去找蒙格的行为，我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无名说，“如果他可以成就你现在的情况，我想不到你为什么要瞒着。”
    无名掰着手指头：
    “圣树的树冠我没有再回去，但帕奇以前跟我提过一嘴，说已经把树枝都铺成路了。但现在又变成了树枝。帕奇自己变成人身了。而你，你吸收了更多咒血，却变成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原因……”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无名说，“最重要的是，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我做生意这么久，从没遇到过这么顺利的情况。从来没有什么波折，偶尔有的问题，那几乎不叫问题，叫调剂更合适。”
    “这样不好吗？”米凯拉问。
    “太美好了，美好的像一场梦，泡影一般的梦。”无名说，“巧了，你就是一位造梦大师。”
    米凯拉坐到无名摊前，一腿支起，下巴靠在红润的膝上，金发垂下看着无名的眼神带着一丝幽怨：
    “你就那么喜欢受苦吗？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满足你的愿望，你居然不满意。”
    “痛苦……或许真的是我的重要构成部分。”无名想到米凯拉曾经对他的评价。
    “就是说，你渴望世界陷入纷乱吗？”米凯拉凝视无名。
    无名摇头：“我当然是希望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只是不是在梦里。”
    “梦有什么不好呢。”米凯拉说，“就算是虚假的幸福，那是恶吗？”
    “不算。”无名说，“不过我很忙的，日理万机，你把我困太长时间，我生意该黄了。放我出去吧，你困住我多长时间了？”
    “如果你是在担心生意，那不必担心。”米凯拉说。
    “什么意思？”无名狐疑，继而有些迟疑，“你……你不会吧？”
    无名问：“你不止将我拉入梦？”
    “只将你拉入梦境，我需要去借助蒙格的力量吗？”米凯拉说，“你问我何时将你拉入梦境的，很简单——在我获得蒙格的力量之时。”
    “所以你确实获得了蒙格的力量，原本你就已经可以拉几乎全世界入梦，现在……”无名呢喃着，“你把所有人都拉进梦境了？”
    “我只是想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米凯拉说，“一个没有痛苦，鸟语花香的世界。”
    “还记得夏玻利利的说法吗。”无名说，“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只要生命还存在，矛盾就不会消失。”
    米凯拉勾起笑容：
    “癫火的事情，确实给了我很多启发，只让众生一起在梦中生活，是没有意义的，那不会减轻痛苦。”
    “你做了什么？”无名问。
    米凯拉起身，走出商店：
    “我不会认同癫火将生命融为一体的做法，但也承认，隔阂的存在，会让生命痛苦。所以我准备反其道而行——”
    周围的空间变化，无名感觉自己被拉到米凯拉身边，站在围栏前，俯视圣树。
    原本熙熙攘攘的热闹圣树，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一种茧丝一样的物质从每个人身上析出，反向包裹，如同米凯拉原本栖身的巨茧。
    一个个椭圆形的茧密密麻麻垂挂在圣树上，像鸮孵育的眠卵。
    这只是象征性的场景，但无名已经领悟了米凯拉的意思。
    米凯拉说：“让所有人都陷入独属于自己的梦境，让隔阂大到不会和其他人产生冲突。每个意识，都独立地陷入我为他们准备的梦境，与现实相同，但不再是那个悲惨的现实。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大家一起睡几天，然后饿死？”无名问。
    “这你放心，黄金之民不死。”米凯拉说，“而且我可以控制他们梦游，进行必要的活动。他们不会缺少肉体上的营养，灵魂也会因为梦境的滋养而变得更加茁壮。”
    米凯拉贴近无名，两手攀向无名的胸膛：
    “请相信我，我是神人，我的律法，可以带领交界地迎来全新的未来。”
    无名沉默片刻，说道：
    “我劝你还是解除这梦境吧，你的梦境缺少了重要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