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先人一步(1)
作者:六千来世   1988:重回人间混几年最新章节     
    第526章 先人一步(1)
    3月份上旬的德州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先有筹备了大半年的陌陌百药项目正式揭牌,并一口气试运营了三百多家位于农村基层的连锁店,极大的缓解了本地各大药企的库存压力和资金流压力;
    再是第二批与毛熊国的轻重工业品互换顺利完成,不但清掉了一大票子工业企业的库存,还换回来了为数不少的先进设备和宝贵技术,在金仓预先兑付资金的支持下,部分企业已经开始按计划进行了技术迭代。
    接下来,又有陈、林两家知名爱国华侨家族在邻近大华工业园的地方申请了块地皮,以合资的形式投资了一座规模着实不能算小的工厂;就在地皮刚刚批下来的第三天,甚至都还等破土没动工呢,新工厂就喜提一笔数量高达1.4万台的自动售货机生产订单……巨大的惊喜下,为了应付这笔订单,dz市主管单位亲自过问进口自岛国的那条生产线何时才能到位,并且要求施工队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厂区建起来,同时督促那四家参股进新工厂的本地相关制造业企业要将相关的配套设备和精选出来的人才准备好,等到厂区一期工程完成,立马把设备和人员搬过去,务必保证订单能按时按质完成。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具有极强示范效果的工程,一旦走上正轨,立马就能超过陈家在莱芜投资的那家啤酒厂,一跃成为齐鲁地区规模排名前三的爱国华侨返乡投资项目,完全值得上被组织上点名表演的那种!
    看起来,德州的一切还是如同去年一样,在往一个美好的未来蒸蒸日上地发展着。
    可刚过完上旬,就形势突变,一阵令dz市各家企业闻之色变的风暴开始刮起,不但让一大批子本地企业负责人连续失眠了好几天,甚至就连dz市主管单位都被惊动了,连续密集地开了好几场小会,讨论如何对待这场由dz市城产基金公司搅起的风暴。
    于是乎,经过三天的紧急讨论后,身为副班长的尤亚坤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包括财税部门在内的几名重要领导,动身前往挂牌后仅仅只来过一次的dz市城产基金公司进行工作视察。
    ……………………
    “杨总,贵公司望子成龙的心情我们能理解;”
    “城产基金大基金账户上的资金有限,希望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口上,我们也能理解;”
    “杨总你希望优上加优,把扶持名单上的那些企业锤炼成一只只干练的威武雄狮,这个我个人更能够理解;”
    “可问题是……”
    “杨总,德州以前是老工业区,既然是老工业区,那么遗留下来的各种历史问题我们固然需要正视,但工作却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嘛;”
    “你这样子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朝着病人动刀子,还是在交付了订单后业务重组这個关键的时刻对着那些企业搞整肃,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些?”
    尤亚坤看着眼前的杨默,语重心长地缓声说道,宛如一个关切后进的前辈。
    也不怪他身为副班长,却要以这种与强势沾不上半点关系的口吻跟杨默说话,实在是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已经有些超出他这位副班长的职权范围了。
    人家是以“推动产业升级”的名义搞的这阵风暴,在德州地区搞产业升级的试点,本来就是组织上赋予城产基金公司的职能;被风暴波及的那些单位也是城产基金公司第一批扶持名单上的企业,这些企业技术迭代、产业升级、甚至是业务重组的资金,都有相当一部分是城产基金公司以各种各项的形式兑付的;
    所以,他的那句“望子成龙”并不是在瞎说,既然上了城产基金公司的扶持名单,既然享受到了城产基金公司在各方面不遗余力地支持和优先侧重,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企业就是城产基金千辛万苦带起来的孩子……至不济也是个半子。
    因此,于情于理来讲,尤亚坤都不该太多干涉的。
    但问题是……
    这些企业的底子依然市属甚至是省属单位!
    如果杨默这边只是小幅修理和调整也就罢了,两害相衡取其轻,看在这货又是投钱又是派单子的份上,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而杨默这次的刀子挥的太狠了,狠到了令人有些承受不住地程度,他实在是有些怀疑自己这些人能不能妥善处理好这场风暴带来的种种连锁反应。
    所以没办法,即便他知道杨默这个刺头仗着组织上在这块工作上赋予的权利未必会鸟他,但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马,打算跟这货好好聊聊。
    尤亚坤的猜测是对的,很早以前就选择了立场的杨默并不怎么吃他的面子,听到他这番其实已然非常温和的劝谏后,只是露出一个惯见的无害笑容:“尤市的指点令人振聋发聩,我们的工作开展,的确该讲究方式方法。”
    微微顿了顿后,杨默嘴角的那一丝弧度却是开始锐利起来:“只不过我有些不太理解的是……在过去的五年内,已经参与过三次兼并重组的dz市新达材料公司,身为市里的重点扶持企业,更是协助吸纳、解决兄弟单位职工分流和就业压力的他们,竟然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这种变相套取市里和城产基金公司扶持资金的行为,该不该清查?”
    此言一出,尤亚坤的表情就变了。
    过去的十年间,所谓的兼并重组,无非就是兄弟企业之间互相帮衬,互相吸纳接受分流职工,然挪挪窝,几家凑成一家新的单位而已;该有的历史债务依然还在,该存在的问题基本上也依然还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下子背负了几倍成本压力和历史债务压力的“兼并主力”们,绝大部分自然不可能再像原本一样实现盈亏平衡,可是来自上级的期许又放在那里……于是乎,通过财务手段让自己的表面更光鲜亮丽些,让上级更有脸面些,便成了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新达材料公司的账本有问题,他猜的出来,甚至上一任班子也肯定很清楚,要不然一家中大型企业再受重视,也不可能在当地财政吃紧的情况下,每年依旧拨付高达370万的各种扶持和返还款项。
    只不过,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杨默给新达材料公司定的这个罪名一旦落实,那这家拥有着两千多职工的市属重点企业,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杨总,新达公司的情况我还算了解,你说他们财务管理不规范,数据报表有纰漏,那不奇怪……毕竟他们公司的老会计文化程度不高,这些年会计准则过上一段时间就会修补调整,他们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那是有的。”
    “不过……”
    “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
    “杨总,您说……会不会是贵公司的审计专员搞错了?”
    说话的并不是尤亚坤,而是某位财税口的主要干部。
    三个月的相处时间下来,大家都知道杨默是个难啃的刺头,光靠尤亚坤的面子,可能未必能让他买账,所以也必须要做好在业务上据理力争的准备;
    既然这场风暴是查账引起的,那么财税口这边的业务精英就肯定逃不脱被抓壮丁的结局,
    所以,即便是再不情愿与杨默这个家伙针锋对麦芒,但收到了尤亚坤的眼神示意后,某人还是不得不占了出来。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言辞中很有些和稀泥的中年胖子:“哦?搞错了?要不各位先看看新达材料公司的主要会计数据?”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充当会议书记官的卓君月立马起身,将几份早就打印好的资料呈递到众人面前。
    杨默很平静地拿起一份资料,向众人示意了一下:“1987年,新达材料公司的营业收入为2078万;1988年为1851万,到了1989年,营业收入增加到2060万元,同比增加11.32%,”
    “利润总额这一栏;1987年为13.7万,1987年为-263万,1989年为-278.3万元;”
    “到了归属股东净利润这一块,1987年为23.1万元,1988年为-240.5万元,1989年为-256.6万元;”
    “扣除非常性损益的净利润这一栏,1987年为-180万元,1988年为-232.6万元,1989年为-263.6万元;”
    “而在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这一栏,1987年为239.6万元,1988年为179.3万元,1989年为317.9万元,同比增加77.27%;”
    “至于总资产这一块,1987年为3597万元,1988年为3279万元,1989年则为2964万元,同比递减9.61%;”
    “所有者权益这块,1987年为875.3万元,1988为634.7万元,1989年则一下子跌到了378万元,同比递减高达40.43%!”
    念完手里的数据后,杨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位财税口的中年人:“耿副局,您是专业人士……关于这几组数字,您怎么看?”
    中年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打了个哈哈:“杨总,新达材料自从1976年成立以来,几次经历兼并和重组,尤其是1987年那次,更是把原本亏损严重的德州镜头厂给重组了进来;”
    “重组嘛,你也知道,不良资产多,历史包袱重,盈利水平不可避免的会下降,恰逢又遇到1989年的出口冷冻期,新达材料本年度的营收严重下降,进而不得不开始剥离一部分不良资产;”
    “所以……”
    “结合各年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份报表不是挺正常的么?”
    杨默笑了起来。
    既然是新达材料自己披露的报表,那自然不太可能从纸面数据上看出问题来。
    事实上,他等的就是对方这个回复。
    于是他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似的地看了看尤亚坤,然后把视线重新投在这位体型略显圆润的中年人身上:“哦?”
    旋即又示意了一下,卓君月很快就又拿了一份薄的多的资料放在了众人面前,拿起了另外一份报表:“这是新达材料公司去年年底汇总出来1990年的经营报表……嗯,跟他们去年向我们城产基金申请扶持时提交的前三个季度的财务数据很有延续性,但与历年一对比,却显得非常有趣,大家可以看一看。”
    听出了杨默言语中似有似无的调侃与讥讽,众人脸色顿时一变,纷纷拿起自己面前那份仅有几页纸的报表看了起来。
    诸如尤亚坤这种并不精通财务的人看了这份报表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但身为财税口的一员,那位姓耿的干部,额头却是一下子冒出冷汗来。杨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尤市、耿副局,请将资料翻到第二页,上面记载着新达材料公司1990年的营业数据。”
    待到所有人将资料翻到第二页之后,杨默才别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那位耿姓中年人:“耿副局,不知道你看了这份资料上,新达材料公司去年前三季度的营业收入有何感想。”
    “1989年,新达材料公司的年度总营收才2060万元,到了1990年的第一季度,其季度营收额就飙升到了987.8万,第二季度就猛增到1066万,第三季度更是飙升到1656万。”
    念出了这么一串极为振奋人心的数据,杨默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新达材料去年的业绩表现很好的话,这么一份营业数据没什么问题……毕竟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季节性销售高峰期,三个季度几乎包干整年的营收额也不算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可问题是,据我所知,新达材料的主要产品为led屏、电子镜头、小尺寸显示屏,这些产品的淡旺季销售额差距并没有那么明显;”
    “而且新达材料的产品由于品控原因,退回率一直居高不下……我很好奇,在没有于第四季度参与到城产基金和大华公司主导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之前,没有通过金仓预先兑付销售回款的他们,是如何做到如此迅猛地营收高增长的?”
    姓耿的中年人表情极为不自然,打了一个哈哈道:“杨总,1990年虽然整体经济环境不是很景气,但各国的民间团体却也纷纷开启了对于华夏的破冰之旅,新达材料公司的品控虽然一直是个不容回避的问题,但胜在其产品技术含量比较高,海外市场的需求量也比较大……受益于大环境回暖,营业额忽然呈现爆发式增长,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杨默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哦?可是根据我们拿到的数据,津门那边的同类同规模公司,1990年前三个季度的增长的确是有,但其环比增长额度也不过就是20%左右,其季度营收规模也普遍在400~600万之间。”
    “呵呵,津门那边的小尺寸屏幕制造业虽然跟德州这边大差不差,可他们的镜头产业、led屏产业,目前却是要比德州这边强一些……连同时具备产业优势和区位优势的津门同类同规模企业都没拿到如此逆天的成绩,新达材料凭什么就能一下子爆出这么好的营收业绩?”
    中年人闻言,眼角一下子开始抽动了起来。
    虽然杨默的话乍听上去是在用最令人讨厌的“经验论”来否定新达材料1990前三季度的营收数据,但实际上,这却是审计时,必查的财务舞弊特征之一。
    一旦企业的主要资产、收入异常增长,且增幅远高于同行业均值,那么就可以计入异常财务特征。
    “那个……哈哈,这其实还是要感谢杨总、大华公司以及上一任领导班子当初一起给dz市营造出来的良好营商环境嘛,托大华公司强大市场号召力的福,新达材料的业绩在去年头三个季度突飞猛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嘛!”
    耿姓中年人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他不太相信杨默这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到了具体的证据……既然没有证据,只是通过财务异常表征来判断一些问题,那这口水仗就有的打。
    杨默脸上不见任何波动,只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根据我们的审计和评估,新达材料的长期资产结构异常……非主业类的三产项目和其业务关联企业的应收债务占比合计高达36.7%,自己企业本身的长期股权投资和商誉在总资产中的占比也高达31.2%,但其主业关联的固定资产占比却仅有22.1%。”
    耿姓中年人差点破口大骂起来,那群傻叉,竟然把主业关联的固定资产占比在账面上表现到这么低的一个比例,他们的会计是吃屎的么!?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灿烂:“哎~杨总这却是苛责他们了,这些年为了走出困境,各地上规模的企业都在尝试多元化发展……新达材料又没有杨总您这样天资过人的领路人,缺乏经验,走了些弯路,过于轻怠了自己的主业,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杨默抿了抿嘴,拿起手里的资料指了指某栏:“可他们的账面上存在着超过1100万的大额预付款项,且应收账款也超过了1300万;与此同时,他们存货周转率也明显高于同行均值,甚至达到了27.3%……不知道耿副局有何见解呢?”
    耿姓中年人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恨不得现在就操起凳子杀到新达材料公司的财务部,然后把他们的财务副总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我tmd知道你们当初盼望着能拿到城产基金公司的扶持款吹米下锅,可你妹的就算是要财务造假,也麻烦造的像样点啊!
    你当城产基金公司这边跟伱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合作企业一样,屁财务知识都不懂一点啊?
    人家tmd比你专业多了,你把财务异常表征搞的那么明显,你当人家是瞎子么!?这一分钟,耿姓中年人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让部门里的那些业务精英悄悄地溜过去,然后亲自指点新达材料公司的那群蠢货们如何把账本修改的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他表情有些僵硬地看了看一旁的尤亚坤,声音略微多了一丝干涩:“那个,杨总,新达材料公司毕竟是市属国企,业务环境陡然变好了,跟兄弟单位之间多了一些不好直接催款的三角债,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听着这个连刚毕业的菜鸟都不会信的借口,杨默没有给他太过难堪,只是笑了笑,继续指着下一栏:“同样是led蓝光屏,津门那边同行的毛利均值是37.6%,新达材料这边的统计却是62.2%几乎高了将近一倍,这个怎么解释……难不成他们是采用通过赊抵上游企业原材料的方式,来化解和对冲与兄弟企业之间的三角债?”
    耿姓中年人:“…………”
    杨默:“还有,新达材料的运费与收入未有同步增长,甚至其换算差额比达到了74.6%,我想知道,耿副局对此是怎么看的?”
    中年人:“…………”
    杨默:“好吧,或许耿副局是想说运输公司本身,或者他们的关联企业也深陷与新达材料的三角债泥潭中,因此采用某些方式来冲抵费用后未被计入账本也可以理解……可新达材料的存贷双高,甚至其在半年内就向德州银行借贷了11笔款项,其资金总额高达841万元,这个怎么解释?”
    杨默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讥讽:“如果新达材料去年的营收数据是真实的,在dz市银行系统本身没有放贷压力的情况下,我想请耿副局解惑一下,他们为什么要贷那么多款,又为什么要把这些钱存入银行刷流水?”
    “筹资活动现金流与投资活动现金流出双增长,但是经营活动现金流却与净利润背离,而且背离的这么明显……只怕是有些不符合常理吧?”
    耿姓中年人如同一块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杨默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大抵清楚了这位老兄在一些事上的态度,当下叹了口气:“刚才说的还只是新达材料的部分财务异常特征,他们的非财务异常特征更是数不胜数;”
    “比如去年前三季度产量增长幅度远大于固定资产增长幅度;”
    “比如去年前三季度的生产人员占比高于同行业,研发人员的占比却明显低于同行业;”
    “比如他们的主要客户和供应商(预付账款)中包含关联方或者疑似关联方;”
    “比如他们去年前三季度的客户规模特征与交易规模不匹配;”
    “比如被投资单位规模特征与估值(投资成本)不匹配,等等等等……”
    说到这,目光缓缓扫过尤亚坤,杨默的声音轻柔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这些东西,想必就没必要在这里一一细说了吧?”
    会议室里如死般的沉寂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尤亚坤显得有些难看的表情,耿姓中年人一咬牙:“杨总,虽然新达材料的异常表征的确是有些多,但说到底,这里面有很多是因为其市属国企的特质,以及老工业区的一些客观存在的历史遗留环境所造成的误会而已;”
    “说到底,杨总你眼下只是通过表征去推测而已,没有确切的证据情况下,直接判定新达材料公司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只怕是不合适吧?”
    “他们毕竟是市属重点企业,一旦错判的话,影响是极为恶劣的,也会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
    很明显,耿姓中年人如今只能拿实证来说事,并且隐晦地告诫杨默,这种事真要是把那些四两的东西拿到秤上来的话,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杨默现在松口,不出一个星期,新达材料公司一定会有一份重新梳理和查整后的新财务报表呈递上来,届时,上述的种种漏洞,一概不复存在。
    其实如果不是杨默另有所图的话,今天这个口松了就松了;甚至今天过来的不是尤亚坤而是叶涛的话,他今天也就到这了;只不过很可惜,自打成为了城产基金公司的一把手那一天开始起,杨默就彻彻底底地走上了钢丝绳,因此有些事情,他是万万不可能退后一步的。
    所以……
    杨默静静地盯着这个职称比自己还高了整整一级的中年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忽然一笑:“尤市、耿副局,意思是只有拿出关键性的铁证,市里面才会允许我们对新达材料的不良资产进行后续的剥离和冲抵处理啰?”
    耿姓中年人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却是迟迟不敢开口。
    包括新达材料公司在内的一众企业被突击审计,不但关系到市里面的面子,后续的惩罚性债务冲抵,更是关系到各种资产的剥离和冲抵……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这里面存在着何等巨大的操作空间。
    后者,其实才是尤亚坤这些人坐不住的主要原因。
    而他虽然从职称上来说比杨默整整高了一级,又是威名赫赫的财税口一员,但体制内的人都清楚,财税一口,对于那些普通群众和民营企业而言固然是堪称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庭神仙,但实际上在系统里,却只是处于第三档的尴尬位置……说白了就是受气干苦活的,手上的那点职权对于同体系的人来说,半点力都使不上。
    所以,尤亚坤一个眼色下,他固然不敢不冲出来当排头兵;但真遇到神仙打架的场面,他却是绝对不愿意夹在中间当炮灰的……杨默的职级不可怕,城产基金在城建投资这一块的职权也不可怕,但他们那个组织托命,在德州地区用于实验产业升级的大基金所赋能的职能和专项汇报权,却异常的要人命。
    见到耿姓中年人不说话,尤亚坤叹了口气:“杨总,你要理解我们,新达材料公司毕竟是市里的重点扶持单位,没有关键性证据就给他们扣上一个财务造假的帽子的话,是要惹出大麻烦的!”
    听到这货笃定自己现在拿不出证据来,以及那隐晦无比的威胁,杨默笑的却是更加爽朗了:“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拿出来的,可是既然尤市觉得难做……”
    “也罢,既然市里面需要证据去向组织和群众交代,那么……我给你们证据就是!”
    说完,杨默打了个手势,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的卓君月脸色苍白地放下笔,然后略显哆嗦地起身,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小跑着直奔机要室而去。
    不到三分钟,小声喘息着的卓君月就回来了,然后将几叠用红线封捆着的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尤亚坤的面前。
    尤亚坤见到那熟悉而特殊的捆绑红线,又瞅了瞅档案袋口的红色印泥,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在杨默无声地伸手示意下,他用笔挑开了印泥,解开了档案袋上的绳子,把里面的资料抽出来一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