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怕莫大成误会自己没有组织观念，何援朝又赶紧补充道：“案子现在还没彻底定性，我想着跟李大奎了解完情况后再上报。”
    莫大成闻言，皱起眉头，一脸不赞成的表情道：“那万一这个李大奎一口咬定他不知情，是被刘亮栽赃陷害怎么办？”
    这个问题何援朝想过，也考虑过是有人拿李大奎故布疑阵，转移侦查人员破案方向，但仔细一琢磨，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何援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见莫大成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心里没太在意，继续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处长，这事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咱们是找他过来协助，就算他不承认也不会造成啥不好的影响。
    可如果李大奎有问题，我想经过这一出，他出去后一定会想办法联络他们的人。”
    “你的意思是打草惊蛇？”
    “有这个想法。”
    听到何援朝肯定的答复，莫大成紧皱的眉头平复下来，可却没有吭声。
    何援朝见状也不着急，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莫大成。
    莫大成也不客气，接过烟点燃抽了两口后道：“你考虑的很充分，但万一真要牵扯到湾湾那边的人，以咱们保卫处的人员对付起来恐怕有难度，毕竟那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何援朝没反驳莫大成的说法，因为这是事实，但他暂时不上报也有自己的观点。
    “处长，既然那边能轻易把李大奎的名字告诉刘亮，是不是说明他不是重要人物，或者说是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
    我的判断是，李大奎极有可能是解放后才被发展的，不具备特务能力。”
    这话虽说是推断，但莫大成不得不承认何援朝说的有一定道理。
    “援朝你的想法可能没错，但面对这种案子，大胆推论不要紧，可必须得小心求证，一旦我们犯了错，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说完这句，莫大成面色一板，不等何援朝说话，语气坚定的继续说道：“援朝，咱们保卫处目前没有应付这种案件的能力，我的意见是上报相关部门。”
    “上报是可以。”
    犹豫了一下，何援朝还是略带着些不情愿道：“可万一最后闹了乌龙，咱们保卫处丢人不算，整不好厂领导和相关部门领导都会对咱们有看法。
    我的意见是等李大奎来了了解完情况再上报。”
    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何援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确定了刘亮偷的是特种钢材时，他就想着把案件上报国安部门。
    可后来一琢磨，这件事最好不是由他上报，不管这案子最后是不是间谍案，他的功劳都跑不了。
    再有，刘亮这事儿一旦定性，肯定会有不少人受到牵连，其中很多人可能就是跟着吃瓜落，他可不想天天有人在背后戳自己脊梁骨。
    说他何援朝为了自己升官，不顾同志们的死活。
    现在有个脑袋大的在前面顶着，何援朝自然是愿意的，但戏必须要做足，最好能让全场人都知道他是不想上报的。
    莫大成不知道何援朝内心的小九九，这会儿听到他语气似乎有所松动，也不再墨迹，一锤定音道：
    “援朝，你还年轻，对这种事儿宁杀错不放过，决不能马虎大意。”
    一边说着，莫大成一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毫不犹豫的拿起桌上一部红色电话。“我是红星轧钢厂武装部莫大成，给我接国安……”
    何援朝两辈子加一起，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有人打传说中的保密电话，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好奇，坐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拿电话气势十足的莫大成。
    可等电话接通，看着莫大成跟平时给自己打电话没什么两样的场景，何援朝顿时对所谓的保密电话失去了兴趣，将身体靠回沙发上，静静的抽着烟。
    莫大成是个麻利人，功夫不大，便和电话那边谈妥了刘亮这件案子。
    看着莫大成在办公桌上放好电话，何援朝掐灭手里的烟头起身道：“莫部长，能借电话用用吗？”
    听到这话，莫大成愣了一下，随即便笑呵呵的道：“在我这儿客气啥，想打电话用就是了。”
    得到应允，何援朝也没客气，朝莫大成笑了笑就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黑色电话。
    厂门口的事儿，莫大成能知道，其他领导那里肯定也会听到风声。
    轧钢厂升格没多长时间，各个厂领导之间正是敏感的时候，眼下虽然已经过了下班点，但轧钢厂一哥估摸十有八九也在等自己这个当事人的电话。
    当初既然选择了抱大腿，这会儿就没必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圈子没多大，谁是谁的人领导之间彼此心里都有数。
    再说了，当着莫大成这个分管领导的面打电话，总比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让人知道强。
    跟何援朝想的一模一样，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便传来了梁为民洪亮的声音。
    “喂，我梁为民，你哪位？”
    “梁书记，我何援朝。”
    听到何援朝自报家门，电话里面立马传来梁为民笑呵呵的说话声，“下班点给我打电话，援朝你小子是不是又想灌我喝酒？”
    一个两个的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何援朝这会儿在别人办公室，可不想跟他拉扯，赶紧把刘亮偷盗厂里的特种钢材，以及案子被上报国安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砰……
    何援朝的话刚说完，电话里先是传出拍桌子的动静，紧接着又听梁为民愤怒的道：“刘亮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上次老子就应该把他送到茶淀去……”
    听到电话里的咒骂声，何援朝心里嘀咕着，脑袋也稍微歪了歪让耳朵远离了听筒。
    梁为民此刻的心情，何援朝非常理解，轧钢厂刚升格正是需要成绩的时候，哪成想没等露脸呢，倒先把屁股露出来了。
    想到这儿，何援朝心里突然一紧，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的莫大成。
    没等何援朝再往深处想，电话那边梁为民已经平静了下来。
    “援朝，你现在还在大成部长办公室吗？”
    听见话筒里传来的询问，何援朝赶紧止住心中胡思乱想的念头道：“是的梁书记，我还在莫部长办公室。”
    “好，你们在那等我，我这就过去。”
    梁为民说完，也不等何援朝回答，‘啪’的一声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