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会有警察特意过来等自己,姜世诚这么想的:
估计是因为河世承的身份过于特殊,不仅仅是他这位首尔中央地检副部长检察官的大舅子,还是首尔地级法院正式法官河智妍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姜部长,这边走。”为首那名警察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那个方向正是医院的停尸间。
姜世诚点了点头,握了握河智妍有些冰凉的小手,拉着她跟着那名警察一起走进了停尸房。
刚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摆放在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姜世诚很明显的感受到手里的那只小手突然握的更紧了一些。
“你松手,我去看一下尸体。”他扭头对河智妍温声道。
河智妍看了他一眼,信任让他选择无条件的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缓缓松开了手。
手被松开,姜世诚从一旁拿过橡胶手套套在了手上,走到床边。
河世承比他想象中的要变得瘦的多,面色看上去也有一些营养不良,估计是监狱里的伙食并不太好。
他用手指撑开了河世承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随后又简单翻看了一下他的脑后和脖颈,确认没有什么伤口后便将盖在河世承身上的白布给掀开了半截。
河世承死了不过才一到两个小时,此时的身体还呈现出尸僵的状态。
除此之外,姜世诚还在他身上看到了零零碎碎的灰褐色尸斑,大部分都分布在胳膊和胸腹处。
灰褐色?
姜世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
而河智妍则一直盯着姜世诚的表情,此刻也发现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欧巴,发现了什么吗?”她上前拉着姜世诚的风衣小声问道。
“暂时没有,我又不是专业的法医。”姜世诚回头浅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也只是简单看一看,还是得等我们地检的法医过来。”
说着,他又翻了翻河世承的其他部位。
特别是紧紧攥着的手指。
一般这种尸僵的情况下,手指是掰不开的。
但姜世诚力气远超常人,在控制好力道的情况下将河世承的手指硬生生的给掰直了。
让一旁的警察直接瞪大了眼睛。
和以前不同,河世承的手指指肚上此刻满是老茧,看样子在监狱里每天都要进行不少劳动改造。
而恰恰因为如此,河世承的手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细小的伤口,让他一时分不清楚哪些伤口是自然造成的,哪些伤口是人为造成的。
但他翻看尸体,其实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真相在他看到河世承身上那灰褐色的尸斑时就已经被揭露出来了。
一个人死亡的原因不同,身上的尸斑颜色也会不同。
正常死亡下尸斑呈紫红色;因为煤气中毒离开的,尸斑是樱红色;被冻死或是淹死的,尸斑为红色或粉红色。
而人在注射氰化钾死亡后,体表会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出现灰褐色的尸斑。
这是检察官在司法研究院的实习中所必需的专业知识。
他曾经一手策划过安在旭的死亡,让池尚彬伪装成医生潜伏到医院,给安在旭注射氰化钾。
当时安在旭的案子是他负责的,所以他才能隐瞒掉灰褐色尸斑这个证据。
有人故意用手段除掉了河世承。
是谁呢?
姜世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敬龙。
前面和他有仇的人或多或少都被他解决掉了,现在只剩一个徐敬龙和他有着直接矛盾。
长舒了一口气,姜世诚嘴角露出微笑。
他大概理解徐敬龙这么做是为什么。
徐敬龙想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意思就是“我作为一位部门长官,虽说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但权利依旧不小,和他作对,就是跟河世承一个下场”。
从而让自己放弃去顺藤摸瓜,将他深挖出来。
但徐敬龙恐怕不知道知道他向来叛逆。
越不让他干的地方,他就越要干。
越不让他玩的女人,他就越要玩!
“你也看一眼吧,看完就先离开这,我在这呆着就行了。”姜世诚脱掉手套转身拉着河智妍的手轻声说道。
“不,我想多待一会儿。”河智妍倔强的摇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又抬头问道:“那个人,他......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那个人?哦,你说的是我老丈人啊!”姜世诚恍然大悟。
哪怕过了这么久了,哪怕姜世诚跟她说过自己的老岳父并没做过什么,但河智妍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那个人”。
“估计还没人告诉他。”
“那就不要跟他说了。”河智妍迅速下了决断。
............
法医过来时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后了,地检的法医向来都很忙。
“姜副部长!”法医一来到医院见到姜世诚就赶忙鞠了一躬。
“你去查验一下,看死者有没有明显的注射痕迹,我需要确切的证据。”姜世诚吩咐道。
“是。”法医应了一声,随后赶忙让助理将带来的工具全都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见法医开始忙碌起来,姜世诚搂着河智妍的肩膀,将她带出了停尸房。
“走吧,我们就不要打扰法医工作了。”
来到外面走廊,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河智妍轻轻靠着姜世诚的肩膀,呆呆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姜世诚则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解决徐敬龙。
他可是堂堂一位国家的部门长官,位高权重。
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威胁就让人搞掉了河世承来警告自己。
对于这种贪赃枉法的恶官,姜世诚身为检察官自然要为国民着想,为国家着想。
查!彻查到底!
这厮作为资源部长官必然贪了不知凡几的钱财,自己一定要帮国民和国家将这些钱财好好处理保存起来。
并且他还听说徐敬龙家里还有个千娇百媚的长官夫人,他这辈子还没和身份地位这么高的女人交流过学习心得,此刻已经有些坤渴难耐了。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法医推开停尸房的大门,在门口站定向姜世诚投去了一个眼神。
姜世诚心里了然,将已经靠着自己肩膀睡着的河智妍轻轻放好,随后来到法医身边。
“怎么样?什么结果?”他低声问道。
“姜副部长,初期证据就在这儿了。”法医将手里的几张照片递给了姜世诚。
姜世诚接过来简单看了一眼,发现照片上是河世承身上几个部位的放大。
一处是手肘窝的静脉部位,一个稍显明显的针筒注射伤口。
一处是右手虎口处,在老茧中间,一个不是很明显的针孔。
如果看大小,估计就是家里缝衣服的绣花针扎得稍微深了些造成的伤口。
特别是在老茧的覆盖下,不是特别专业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其他两张就是河世承身上灰褐色的尸斑和几处淤青。
“你有什么判断没有?”姜世诚看向法医问道。
“经过初步判断,死者并无任何直接致命伤,身上多处伤口系他人殴打造成,不过最少也有三天以上的时间了,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死者生前似乎还有过多次......”法医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多次什么?有事就说。”姜世诚瞪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有过多次非正常的危险性行为,就是被......”法医说着还看了眼靠在椅子上沉睡着的河智妍。
他在来之前就弄清楚了死者的身份,就是姜副部长的大舅子,而旁边那个年轻女性很显然就是死者的妹妹。
他怕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家属会情绪激动导致行为过激。
“算了,你别说了。”姜世诚连忙制止了法医的话,他有点犯恶心。
虽然知道监狱里有这种事,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却依然不是很能接受。
不过让他感到好笑的是身为妻子的车允真在家里被他完美开发,身为丈夫的河世承也在监狱里被狱友完美开发。
夫妻俩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除了这个,我们现在初步断定,死者的死因是因为虎口处的伤口被人注射了氰化钾之类的药物而导致的心梗死亡。”
“确定吗?”
“不是非常确定,还需要带去科学院进行化验。”法医出于严谨性,不敢随意下定断。
“那行,我让这边的医院将尸体转移到我们地检旁边,也好你们进行侦验。”
姜世诚简单吩咐两句,随后回声喊醒了河智妍。
“你先回家等嫂子吧,她估计也快到了,等她到了你打电话给我。”
“那你呢?”河智妍迷迷糊糊的问道。
“我自然要继续出庭,外加查一查他的具体死因。”姜世诚将河智妍拉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河智妍情绪低落地应了一声。
驱车送河智妍回家,再让医院派了一辆运输车将河世承的遗体运往了地检周边最近的医院。
等姜世诚重新返回地检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向法院推迟的庭审时间也即将到期,姜世诚稍稍准备后就拿着资料去了首尔地方法院。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来这里了。
不过这次与往常不同,记者们不知从哪收到了河世承死亡的消息,此刻直接堵在了法院门口。
自从他下车的那一刻起,就将他围着水泄不通。
“姜副部长,请问犯人河世承在监狱内有没有受到过不公平对待。”
“您对犯人河世承的死亡有什么个人的看法吗?能否告知具体的死亡原因?”
“姜副部长,您会将河世承的死亡立案并负责调查吗?”
一众记者堵着他大声的问道,各种阴谋论的问题如潮水般倾洒而来。
姜世诚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面色沉重的扫视了一圈,随后缓缓低下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记者都在等着他的回复。
姜世诚的头低了不过五六秒,再次抬起时他的眼眶里竟然已经满含泪水,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悲伤和愤怒。
“嘶!”
“哗!”
一些感性的女记者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伴随着吸气声的落下所有人全都哗然了起来。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位年轻有为、浑身散发着正义光芒的副部长检察官,似乎只有在李明仁部长被黑恶分子谋害的那一次才如这般落下泪来。
难道说河世承也是非自然死亡?
所有记者心中都开始不由地猜测了起来。
而就在他们发挥着大脑里的想象力时,姜世诚眨了下眼,眼眶中的眼泪滑过脸颊滴在了他的法袍上。
“犯人是我妻子的哥哥,当时我为了法律正义选择大义灭亲将他送进了监狱,但没想到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我,我深表惭愧和痛心。”说着他深深的低下了头。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开口说道:“我在此向死者还有我的妻子保证,我一定会将此事立案彻查,并且追究到底,还死者一个公道!”
说完,他朝着众人鞠了一躬,咬着牙一脸坚毅地大声说道:“但在处理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将另一个案件的嫌疑人邢宪绳之以法,而此刻就是我与他决战的时刻,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支持大韩民国检察厅,支持司法正义!”
他的声音很洪亮,仿佛一声声擂鼓,哪怕是在一众记者嘈杂的哄闹声中都能让所有人清晰可闻。
但比这雷鼓声更让人震撼的这是他说的话。
先是大义灭亲送大舅子进去,而后是在大舅子明显遇害的情况下还忍着心痛坚持先办公事后办私事。
如此一心为国、一心为民,无私而又正义的检察官,他们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这样一位完美的人,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去栽赃他,去玷污他!
而姜世诚则一次又一次的用行动去击碎了那些谣言。
“啪啪啪啪啪啪!”
众人都情不自禁的为他鼓起掌来,法院大楼外再次响起了经久不绝的掌声。
姜世诚向着四周连连鞠躬表示感谢,紧接着迈开腿向着法院大门走去。
而众人此刻已经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一条通往审判之地的道路。
那是人们心中最向往、也是最正义的地方,此刻的人们相信正在走进法庭的姜世诚,也将会是他们大韩民国正义的化身。
但见此场景,唯一一个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绝望的人,就是邢宪。
此刻他才知道,姜世诚是怎样去用面具欺骗媒体、欺骗国民的。
而那面具,就是用他们这些人的尸体一具一具堆砌起来的,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姜世诚给送进了监狱。
“你们不要被他骗了!这都是他伪装的!他就是个伪君子!”
邢宪挣扎着朝着一众记者和围观的民众大喊,将真相给说了出来。
但此刻没人会听他的,所有人反而会觉得他还在污蔑造谣姜副部长。
是万恶的资本家。
“阿西巴,你这个老狗还在无的放矢。”
“就是!你们这群资本家有哪个是好东西。”
“老逼登,还在污蔑我的世诚欧巴,小心老娘叫人在监狱里爆你菊花!”
邢宪的话遭到了所有人的唾骂,甚至还有泼辣些的迷妹直接把沾了血的卫生巾砸在了邢宪的脸上。
邢宪躲避不及,被糊了一脸姨妈。
“阿西吧!你们这群臭女人!”
邢宪此刻也急了,有失风度的朝着那些女人开始叽哇乱叫起来。
他现在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国民太愚蠢了。
国民的眼睛根本看不清事情的真实面目,很容易就会被表面的“真相”给迷惑或被带节奏。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姜世诚,使得姜世诚快刀斩乱麻,直接拿他和忠山钢铁下刀。
他头仰着看向天空,老泪从眼角划过耳鬓,整个人如死狗一般被两名法警拖进了法院。
而走在前面的姜世诚头也没回的推开了法庭大门,开始行使起了他正义的权利。
这次庭审的结果显而易见,在民众如此浩大的支持声中,邢宪和他的律师被姜世诚甩出来的一桩又一桩罪行和一件又一件证据给打的还不了手。
最终,邢宪的辩护律师只能将邢宪往日做过的慈善拉出台面,请求法官适当减刑。
但就算减刑,因为邢宪而直接或间接丧命的人数就高达7人,破坏的家庭和公司更是无数。
造成了严重且恶劣的社会影响。
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三年零九个月。
当审判锤敲下的那一瞬间,邢宪直接就摊在了被告席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瞬间老了10岁。
“邢宪,所有罪恶终将会被绳之以法!”
在临走前一刻,姜世诚还不忘装了个逼,当着众人的面唾骂了一句此刻正宛如死狗的邢宪。
说完他便抱着资料,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法院。
而等他坐上车时,韩善民也把他的手机给递了过来。
“副部长,您妻子的电话。”
姜世诚接过手机,按下接通键。
“怎么了,智妍?”
“嫂子到了,她说想看看他的遗体。”河智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