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山中一处隐蔽的山坳,两千余人正在扎营休整,正是成功烧了柳氏军粮后遁入富阳山的黎珩部。
此时,几名将领将各自队伍军卒清点完毕后,上报到黎珩处汇总。
之前山下城寨一战中虽然达成了目标,但部属伤亡超出了黎珩预期,原本麾下浩浩荡荡的四千余军卒,损失过半,就连军中本就不多的士族将领,也有三人因修为不足而陷在寨中,好在他麾下最被看重的那几人都平安撤离。
如今加上侦骑才堪堪过两千人,规模小了行军倒是灵活多了,一路上躲过了多次柳家的追剿。
昨日也是在周围发现有柳氏哨探出没,最后不得以抹黑赶了大半夜的路,要不是黎珩麾下剩下的都是精锐,他也不敢如此。
眼下天色刚刚蒙蒙亮,遥望山涧,晨间雾气缭绕,将一切遮挡的看不真切,忽然黎珩在林中看见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何人在此!”黎珩警惕起来,问话声也将四周休息的士卒惊动了起来,纷纷手持利刃围在黎珩身侧。
“主公之前说的可曾算数?”
一身长笑,那道身影从林中走出,正是之前在城寨不知所踪的江煌。
“那是自然,我既然应下了,就不会食言。”
黎珩见是江煌,提起的心也放下了几分,示意周围的士卒散开继续休整。
对于黎珩来说,麾下士族每多出一个都是好的,他刚刚才损失了数名士族还不知道从哪里能找补回来。
就地找了一块还算平整得山石,黎珩坐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另一石块,示意江煌坐下。
“你是如何寻上来的?”
看着面前施了一礼才施施然坐下的江煌,黎珩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这么随随便便就摸到了自己部属所在之地,要是柳氏的追兵也如此轻易就能摸上来,那后果不可设想。
“我当时观主公领军向西而走,便知道主公想要借富阳山潜回山阳,主公麾下骑军颇多,山道难行,想必也是有所顾忌不到,属下才能循着马粪一路寻来。”
黎珩恍然,虽然他为了隐匿踪迹,麾下骑兵战马的马尾下方都悬挂了一个名为“马粪兜”的小布袋,用于收集马粪,防止追踪之人循着粪便追来,但山道到底不比平原,难免有些顾及不到遗漏的,细心之人循着找来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黎珩吩咐左右传令全军就地掘出一坑将马粪兜收集来的粪便全部填埋,并着重检查佩戴是否完好,才放下心来。
交代完此事后,黎珩转过身,对着江煌肃然道:
“我名黎珩,在山阳郡守麾下领受烟阳令之职,乃登峰镇之主,前日还要多谢你及时放下铁闸,待此次平安回了登峰,当赐你良田千亩以重立家族宗庙。”
在黎珩看来,之前骗城烧粮的策略是自己拍板的,就算因此遭遇强敌而丧命,也不能迁怒到江煌身上,不如说江煌他当时砍断铁链的做法还救了自己一命。
虽然不知道江煌家中情况,但其过往家中家业如何,也和投到自己麾下的江煌没有关系了,千亩良田的封赏应当足够他在登峰另立分家,他此前开城和相救自己这二功也当得起如此厚赏。
“此乃作为臣下的应有之义。”
江煌并不居功,见黎珩如此郑重介绍,他也明白这是正式接纳他了,也是肃然回道。
“属下有一事需告之主公。”江煌顿了顿继续说道。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此时有军卒呈上打好的山泉水,黎珩拿着灌了一口,取出一牛皮水袋递给江煌。
“前日主公虽然以奇兵烧去了一部分柳氏的军粮,但恐怕并不会如同主公所想一般,足以令其退兵,此次侵入枫山的柳氏主帅尚朗为人暴虐执拗,按照此人心性,待其得知军粮被烧,定然会更加疯狂。”
江煌双手接过,将水袋放在一旁的石沿上。
“若是粮草都供应不足,就算尚朗再怎么执拗,也难以平复军心吧?”
黎珩自认若是自己率领如此规模的大军,面对如此情形也只能回师休整后再卷土重来了。
“主公有所不知,此獠在柳家麾下树敌颇多,属下在其军中时曾听闻柳氏主君曾严令尚朗五月前破枫山入山阳,若就这样率军草草撤回清平,尚朗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属下认为目前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江煌解释道。
“其一,此獠曾放言要在枫山城外修筑屯兵城砦,算着日子应当快建成了,军用不足时有可能遣散部分军卒,率领剩余士卒依城而守,以伺战机。”
“其二,按照尚朗此獠心性,难保不会加大对凤竹本郡各领的盘剥,以补军用。”
“不是两条路,他还有一条路。”听着江煌分析,黎珩心中也逐渐有了想法。
黎珩从怀中取出一沓简易舆图,从中挑出枫山领的摊开在石板上,指着其中一处:
“这里是山阳南五领诸族的大营,眼下距离五月仅剩不足一月光景,若如你所说柳氏主君命尚朗五月前进入山阳,他必须将通往山阳之路扫清,若是此时军粮紧缺,尚朗定然转换主攻目标,不计代价强攻五领营寨,以降低军中缺粮的压力。”
黎珩和江煌同时沉默了下来,如此倒是不好办了,两家加起来二十余万人的战场上,黎珩手中这点军力投入其中估计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属下有一个办法,或可破敌。”沉默良久,江煌轻声说道。
“哦?你真乃我之子房啊!有何良计速速道来!”苦思这么久,乍一听江煌想到办法了,黎珩很是激动。
“子房?”江煌疑惑问道。
“哦...曾经看过一本无名兵书,其上记载有一名叫子房的智谋之士,用兵如神。”
黎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无奈搪塞道。
“虽未听闻过这位大家的声名,但听主公对其的评价,定是一方豪杰,不知此生能否有缘一见,当面请教。”
江煌听黎珩所说不由神往,他自认遍读兵书还未曾听说过一个名叫子房的大家,暗忖有机会定要向主公借阅一番。
“那无名兵书乃是古籍,少说有数百年历史了,那位大家早已作古,眼下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方才想到了什么良策?”
见江煌如此作态,黎珩只觉得越描越黑,转移话题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