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就是一个足以囚禁所有人的巨大的牢笼。
可世界不知道。
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只名为自由的金丝雀。
世界能留下它渐渐腐朽的躯体。
可它绚烂的思想,它美妙的灵魂。
又岂能被枷锁束缚?
既然拥有璀璨的羽翼,就应该翱翔于天际,奏响华丽高亢的乐章。
就在这么同一片天空之下。
一位俊俏的男孩牵着一名漂亮女孩沿着蜿蜒却平坦的阶梯,一路向上。
两侧是忽然升腾起来的灯火,那是温柔的上帝为他们亲自点的灯。
清脆的步履声与轻柔的月色一同漫到了半山腰。
身后是美若琉璃的夏日祭典。
身前是一个空荡荡的小型广场,便是当地居民活动的地方。
一个长椅静静呆在那。
在夜的帷幕下,透露着几分沉重。
很快,一道充满朝气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孤寂。
“累死了,累死了,离到山顶还有段距离,休息一会儿吧。”
夏目清羽松开初鹿野铃音的手,大口大口呼吸,胸腔起伏,一屁股坐在用于休憩的长椅上,双臂攀其上。
一气呵成,软成了一滩烂泥。
用手指轻轻拉扯自己的衣服,让夜的冷透进去,亲吻微微湿润的肌肤。
又看了看时间,心中做好规划。
方才,抬眸打量着还愣在原地的少女。
视线一路向下,勾勒出窈窕曲线。
最后盯着那双穿着木屐的嫩脚丫,想着这玩意儿真的不怕硌脚吗?
不知道,不知道,毕竟他没有穿过。
木屐虽是和国传统文化的产物,但在他眼里也仅仅只是一个由硬邦邦木头做的人字拖。
稍加思索。
他得出了‘也许,好看从来不是这双和式人字拖,而是美少女的脚丫’的结论。
和国为什么会催生那么一大片足控的原因,可能被自己找到了。
自己是不是应该写一篇专业的论文,与学术界大亨探讨一下?
倒也不赖。
著名评论家阿瑟来了,想必也会这么说。
“你不是经常锻炼吗?”初鹿野铃音带着质问的语气,宛若冬日的风铃。
关于这个问题,夏目清羽只是笑了笑。
初鹿野桑,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免得你有心理负担。
“手。”初鹿野铃音持着团扇,走到了长椅前。
“打吧,建议轻点,都是妈妈生的,我怕疼。”夏目清羽闻言,闭上眼,无奈地摊开右手掌。
“?”
初鹿野铃音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他,她的意思叫他把手臂挪开。
他把自己当什么呢?
会打小朋友手板心的黑心女老师?
自己为什么要打他?
一阵短暂的缄默。
“……不泄愤吗?”夏目清羽手都伸累了,睁开一只眼,翘起一侧眉毛问。
虽然他是为了对方好,但在初鹿野铃音眼里自己的行为和流氓无异吧。
泄愤?!
初鹿野铃音微微睁大眼睛,听少年这么一说,她方才捡起被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剪掉的记忆。
自己是被他牵着手,一路拉上来的。
电车上少年几乎贴在了自己身上。
…………
各式各样的回忆顺势加上滤镜,慢慢放映在脑海里。
初鹿野铃音手抵住下巴开始沉思,刚刚一定是头疼到意识模糊才会让眼前的家伙趁机而入。
受过北国开放文化熏陶的她,对于肢体接触并不是很排斥,毕竟只是牵个手,又不会掉一块肉,但是还是不应该让别人随便触碰自己,所以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温柔了?
初鹿野铃音又换了一个思考,用一只手像辉夜姬一样摸着自己一侧面颊,继续思考。
但现在收拾他,就好像少年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显得自己很呆。
一时间,怎么想都有问题。
她根本拿不出合理的解决办法。
不行,不行,必须处理掉这段糟糕的回忆。
此刻。
她脑内运行代码就像是爆出了一个逻辑循环错误,满天红色感叹号挤占满了头脑办公室。
身处其中的小人们纷纷奔波起来,跌跌撞撞,纸页文件哗哗飞扬,充斥房间。
少女的思绪早成了一片乱麻。
瞧见初鹿野铃音一副若有所思的可爱模样,夏目清羽就知道她又在展开头脑风暴了。
他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狡猾的弧度。
心想,这波是‘以进为退’的大胜利。
有时候脑子逻辑太严密,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很容易被同样聪明的人钻空子,就像再完美的程序系统也会有出现漏洞的那一天。
夏目清羽笑着收回手臂,在对方入座前,他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长椅。
出门在外,随身携带一包小纸巾也是精致男人的一种修行。
“谢谢。”
烧坏cpu的少女还是没忘道谢。
“真礼貌啊,但好朋友之间还说谢谢的话,距离感未必也太强了吧,真有些不适应。”夏目清羽目光瞟向长椅的另一侧,“不过,看在是第一次交朋友的份上,我选择大度地原谅你了。”
初鹿野铃音开始保持沉默。
她想。
只要自己不说话,少年就是自言自语,那样他看起来就会很傻。
逐渐理解一切的夏目清羽只好瘪瘪嘴作罢,视线再次环顾山腰上的四周,冷冷清清的,真的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甚至连经常在野外开party的小情侣都没见到。
哎。
毕竟是最大的一场烟火大会。
场地选在东京郊区,偏乡下的位置,平坦开阔的地方。
可不就为了让烟花能燃放得更加盛大嘛。
人们自然都拖家带口地挤到热热闹闹的会场去了,谁会来这黑不拉几的山上啊。
没有苹果糖,没有鲷鱼烧,没有章鱼小丸子……
想到美食就差点流口水的少年整个身子向后仰去,带着悲愤抬头向上看。
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黑的像一片死海,能吃掉静下心的人欢愉。
压抑无比。
深邃到好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若不是身边还坐着一个陪他的人,还真有点孤独呐。
“吃糖么?”
夏目清羽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将手伸进裤包里,抓出一颗糖果,扭过头,笑着问。
“你是,想我蛀牙么?”初鹿野铃音双手安放在腿上,同样抬头望着夜空,又想到什么似的皱皱鼻子,“夏目部员,可真是有颗恶毒的心呐。”
其实少年想的是用一颗糖果为他们的友谊续费,但她哪里猜得透笨蛋的心思,就像她永远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爱笑一样。
“要是蛀牙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牙医。”
少年爽朗的声音入耳。
“诶?!”
初鹿野铃音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
夏目清羽面色难得平静,温柔却未减少半分。
月光在他清澈的瞳中流转,眼神格外的真诚。
他没有说谎。
明月可以为他作证。
攥着糖果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初鹿野铃音猜测,他大抵又和在电车上一样,要是她不吃,就会一直举着。
在电车上她可不是出于被旁人瞅见害臊,才咬走那块糖果的。
那些陌生人的目光还不值得她在意,她在意的是少年的那一份执着,那份傻气。
于此同时,她也得出一个结论。
少女心这种的东西,优先级似乎要比她大脑的理智更高。
所以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感情用事,是这个意思么?
自己是不是应该写一篇专业的论文,与学术界大亨探讨一下?
想到这,初鹿野铃音忽然一笑,刻意刁难道:“我要青柠口味的。”
“抱歉,美丽的女士,糖果的口味是随机的。”夏目清羽欣然一笑,缓缓摊开手指,宛若一位身着黑西装白衬衫的优雅绅士,正在为远方来访的贵客轻轻揭开遮掩美食的餐盘盖。
一颗糖果慢慢淡入月色,呈现在两人眼前。
是青柠口味的。
“看来我运气不错。”初鹿野铃音眼睛一亮,淑女般捻起糖果,剥开,送进嘴里。
心情有些小雀跃。
“小姐,如你所愿。”夏目清羽收回手,微微压低身子。
刚刚被少女指尖点过的手心有些瘙痒。
可恶,一定是过敏了!
回家的时候,吃片氯雷他定吧。
“你不吃么?”初鹿野铃音独自享用,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问。
“我怕蛀牙。”夏目清羽淡淡道。
在少年看不见的位置,有一片月色渐渐捏成了拳头。
时间后移一小段。
夜仿佛变干净了一点儿,露出了几颗星星,与月亮互相映衬。
夏目清羽只是单单凝望着夜的远方,突然有些感慨:“初鹿野部长,说起来。平时坚强厉色的你和头疼起来柔弱的你,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你呢?”
没有回头的他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回答。
“……”微微发愣的初鹿野铃音也没有给他回答,嘴中糖果香味也呆滞下来。
夏目清羽真想告诉她,如果将心灵的窗帘拉上,就算是再耀眼的光芒也是透不进去的,哪怕那束光照了很多年。
可到嘴边却变成了。
“不想回答没关系。”
“我再换个问题吧。”
“你说,烟花到底是扁的还是圆的呢?”夏目清羽开口问出了一个十分久远的问题。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是他在一部名为《烟花》的动漫电影里记住的。
那首名为《打上花火》的音乐,曾经他耳机单曲循环了很久很久。
直到现在,那个曼妙的前奏也能在心中留有一席地位。
那场电影,偏偏也是正值青春最高潮的时候看的,是花了钱堂堂正正在电影院看的。
可时至今日,电影的内容他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愣是没有一丝印象。
所以梦幻般的故事,哪怕是描绘再好,哪怕是被阅读的时机再恰当,也难以在记忆长河里留下深刻的足迹嘛。
就像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一样。
留不住。
一点儿都不真实。
待青柠味重新弥漫唇齿间,不知其所想的初鹿野铃音自信一笑,看了过来,“烟花通常形状当然是圆的,但考虑视角因素,从侧面看也许是扁平状。当然,由于烟花设计师独出心裁的设计,有些烟花能呈现出少见的形状。例如,全球顶级的烟火大师蔡国强的作品《天梯》。”
“你的看法呢?”她追问。
初鹿野铃音自认为表达的很完美,只要是一个常人都会认可她的观点。
但并不妨碍她期待眼前少年的看法,他有一双独特的眼睛和一个有趣的灵魂。
接下来,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那我肯定要反驳你了。”少年看向远方,毫不客气地说道,气势就像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反派。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圆的还是扁的。”大概是糖果太过美味,就算被回怼了,初鹿野铃音的心情似乎也相当好。
要是她身高在矮点,大概就会摇曳双腿了吧,夏目清羽如是想。
“既不是圆的,也不是扁的。”夏目清羽摇摇头轻声道。
“你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说来听听。”嘴中含着糖果的初鹿野铃音表情较平时而言更加灵动。
真是看到了相当不得了的风景啊,夏目清羽第一次被旁人感染了心情。
那是一种轻松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被人期待的感觉,那是一种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别人认真接纳的感觉。
“我认为啊,烟花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从点燃到消逝,往往很短暂。其实它特别喜欢隐身,每每去观赏它们的人往往只能听见‘砰砰砰’的声响,难以看见它们的色彩,更别说形状了。”夏目清羽慢慢说。
“真是难以理解的发言。”面对少年违背常识的言论,初鹿野铃音几乎第一时间把糖果吞咽下去,淡淡地说。
“不反驳么?”夏目清羽也有些诧异。
“已经失败过的人,我渴了,请把我那瓶大麦茶递给我,谢……快给我。”初鹿野铃音弹开一只手掌。
岂可修!
要不……初鹿野部长,您还是和往常一样礼貌一点儿?
现在多冒昧啊。
夏目清羽先将那瓶尚未开封的大麦茶,轻轻拧开,递给她,方才继续开口:
“要是什么时候,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的话,请慢慢为自己活真实一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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