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他还没来吗?”
初鹿野铃音推开一间休息室的门。
屋内的人都表现的很安静,似乎都在静耳聆听着唱片机里古典派的音乐。
站在一旁的约翰大叔决定说点什么。
“没。”他回应。
“爸,你昨晚到底又给他说了什么?”初鹿野铃音转头问翘着腿,窝在沙发里看报纸的男人。
“……”
初鹿野平藏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女儿。
只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夏目清羽那家伙怎么就跑了呢?
明明早上都有成功接过来。
难道还是跑车的吸引不够大?
“看样子是赶不上致辞了。”约翰大叔看了看腕表,提醒道。
在原本的计划里,初鹿野铃音应该挽着夏目清羽手臂,一同进入会场的。
顺便告诉大家,这是她男朋友。
可现在,那小子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瞧不见踪影。
但生日宴总不能因一个人的缺席而宣布散场。
只不过,计划有变。
…………
此时此刻,目黑川。
“师傅能开快点嘛?我赶时间。”
夏目清羽换好衣服,重新打理好发型从家出来,直接就上了提前约好的出租车服务。
闻言,戴白手套的司机默默看了他一眼。
夏目清羽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跳进东京湾里,手机又进水开不了机了。
开不了机,就打不了电话,发不了短信。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这个时间借司机手机打电话似乎也不太合适。
哎,想必初鹿野铃音那边应该是急坏了。
他决定下次买手机一定要买一款防水款的。
这样就算惹他们生气被扔进东京湾,他也能打求救电话。
…………
舞会的大门关闭了。
入场嘉宾都到齐了。
席间觥筹交错,端着名贵酒水的侍者穿梭其间。
亮堂的舞厅内,人相当多,但并没有显得拥挤。
男士们身着定制礼服,剪裁合身,线条流畅。
衬衫洁白如雪,领带颜色各异,但都与与西装外套的颜色相得益彰。
精致的袖扣,简约的腕表,漂亮的唇彩。
无论是哪种配饰,都透露出他们独特的品味和身份。
就和女士们精心打理过的雍容卷发中,飘出各种不同的香水味是同一个道理。
华丽的地毯直接从舞会大门延伸到了尽头。
想要在舞会上展现出自己最佳姿态的人,为了氛围感都带上了彰显魅力的面具。
而没有这些妆容的人都挤在一旁,小酌着美酒交流着生活趣事。
聚在这里都是不打算跳舞的人,或者是找不到舞伴!
喝着果汁都有些醉了的初鹿野铃音便混在其中,接连拒绝了好几其他家族少年的邀请,她真的有些累了。
有气无力的趴在洁白的桌布上。
想着,这场宴会能不能在下一秒就结束。
然后,她要好好去揍一个人。
反正她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参加这种人群密集的活动。
“快到致辞的时间了。”一直跟随着她的约翰大叔提醒道。
美少女也没说什么,简简单单‘嗯’了一声便上台去了。
伴随着她精彩的致辞结束,送上了一声圣诞节祝福。
舞会中的人们立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片刻后,宽阔的舞厅里,光线迅速暗淡下来。
舞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已经没有理由参加这场舞会的初鹿野铃音刻意选了一处安宁的角落。
她打算就坐在这里,品尝着小水果,一直在这里呆到宴会结束。
由上百根灯管组成的水晶吊灯忽然亮了,宛若佛莲垂落而下。
又宛若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释放着夺人眼球的光芒,除掉了厅堂内一切的阴暗。
初鹿野铃音蔚蓝色的眸中微微发亮,
思绪也从暗淡的角落里拉回来。
窗外正在刮着刺骨的风,把干净的玻璃越擦越花。
富丽堂皇的大厅已笼罩在一片舒适惬意的氛围里。
温暖的水雾能泛上任何清澈的东西。
给人一股恍惚感,纸醉金迷景色难以分出虚实。
这个圣诞,东京还没有下雪。
初鹿野铃音却感觉有些冷。
眼睛有些花了,身体还有些困倦了。
耳中隐隐响起了记忆里,母亲哄她入睡,手里沙锤晃动的声音。
她忽想。
她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呢?
往些年的圣诞节不都是这么过的。
她也觉得自己的习惯就像一只猫,猫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先游荡,寻找符合它要求的‘安全所’。
猫能睡着的地方就是它所认为安全的地方。
每年到这个时候,她就会一个人窝在宴会厅的某个角落里,像是躲起来一样偷偷品尝着各个样式的新款餐品。
直到吃到半饱,就趁大家不注意溜走了。
那今天也这样,就好了。
…………
“麻烦给我一杯水,谢谢。”
奔波在硕大的游轮走廊里的少年,顺手拿一杯路过侍者托盘上的饮品。
“先生!”
侍者慌张想冲他嚷嚷几声,示意那是为其他客人准备的。
可扭过头,他迷茫了。
刚刚的劫匪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了,明明脚步声都感觉还回荡在他耳边。
夏目清羽要崩溃了。
手里怎么是一杯苦涩无比的咖啡,喝起来一点儿都不解渴。
但这一路上,他也找不到可以放置水杯的地方。
出于长久以来的素养习惯,他也只好托在手上。
回想几分钟前,更是要命。
他哪里知道那位出租车司机是前职业赛车手。
对方一听闻,他赶时间,回了一个ok的手势,就开起了侠盗飞车。
每每夏目清羽觉得要追尾前车的时候,司机轻描淡写的一笑。
手上变档的速度简直能看见残影,一个飘逸便化险为夷。
娴熟的车技完全不逊色于昨夜的平藏先生。
就这样,不出几个甩尾。
夏目清羽就被丢到了东京湾那艘游轮下。
司机看他急匆匆的模样,就连费用都没收,笑着说留到下一次吧。
风是冷冷的,人心却是暖暖的。
弄得夏目清羽一阵难受,差点吐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跳海的时候,肚子里不小心装了几条鱼。
下车的时候,他差点走不动道。
口渴的同时,还觉得腹内还在翻江倒海。
“阿嚏!”
他朝地面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溢出来。
不会吧?
真感冒了?
就这个状态,真的可以成为全场最靓的仔吗?
算了,不提这事了。
得赶快过去才行。
他已经做好踩初鹿野铃音脚的准备了。
…………
舞会已经开始了。
悠扬的节奏弥漫在大厅里。
男伴与自己的舞伴会心一笑,便搂在了一起。
随着节奏落下脚步,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
华尔兹舞步在速度缓慢的三拍子舞曲中流畅地运行。
明显的升降动作而如一起一伏连绵不断的波涛。
舞者们轻柔灵巧摆出各式各样的造型,倾斜、摆荡、反身旋转……
在暧昧而微弱的光线下,戴着面具的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脸,但都能嗅到对方口里呼出的湿热空气。
隐约还夹杂着一点儿果盘的清香。
此刻,他们好像并不在意对方是谁。
他们只是单纯的享受着舞步。
感受着彼此的舞姿,保持优雅。
趴在桌上不知所措的女孩静静望着他们。
回想起来了那一个晚上。
她与他,一同携手踏步在安静的沥青路上。
朦胧的雨夜里,身后的天空树无比明亮。
而他们两人就好像疯了般,如痴如醉。
有说有笑的,汇演着独属于他们的‘雨中曲’。
虽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但她还是能时不时纠正对方的小错误。
现在好了,邀请的动作标准了,或多或少的小错误也纠正好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不来了呢?!
“铃音,身体不舒服?”初鹿野平藏敏锐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轻轻走过来说。
“可能……有点儿。”初鹿野铃音装作眼睛有些干,用纤细的指尖不经意似的抹去了还未溢出的晶莹泪花。
“要不要去后面休息一下,宴会这边就交给我。”成熟的男人也当没看见,他也想着或多或少的事情,脑海也少见迷茫起来。
他想不通,想不通……
那位少年,昨晚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爱她。
怎么今天就怂了呢?
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他越想越来气,若不是看自己女儿是真的动了心。
他真想现在冲出去,把那小子抓回来,严刑拷打。
“那就麻烦爸爸了。”
初鹿野铃音轻柔的嗓音换回了一位父亲的所有思绪。
“嗯。”
初鹿野平藏用温柔的眼神看她。
初鹿野铃音提起裙摆离开座位,转身通向二楼的弧形走廊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的原因,她走的很慢很慢。
目光一直放在那一扇禁闭的舞会大门上。
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舞会的大门,永远不会给迟到的人开门。
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例外。
…………
这艘游轮真的很大。
就算是夏目清羽这样的运动健儿也奔波了很久。
好在初鹿野铃音昨天有带他来提前参观过,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找到了那扇宴会厅的大门。
可此刻,那扇大门紧紧关闭着。
“你好,能帮我开下门么?”夏目清羽对守在一旁的两名侍者说。
“抱歉,先生舞会已经开始了,门才刚刚关上。”侍者瞧见来者也是一身体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尽可能控制在委婉的范畴。
“可我有急事。”夏目清羽少见的慌张起来,凑上前想要拉开门。
“先生,我知道,我知道你有急事,但是看守大门是我们是工作。”侍者赶忙拦住他,“请你配合一下好吗?”
少年手里那杯咖啡还未凉透,晃晃荡荡,差点溢出来,弄脏他新换的衣物。
“我真的有急事。”夏目清羽逮住这句话一直说。
因为他说不出其他像样的理由。
他说不出自己是初鹿野铃音男朋友的话,那样只会让大家都难堪。
毕竟,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真的会在女朋友的宴会上迟到吗?
“那请你来这边先签个到好吗?”另一名侍者拿出了刚刚收起来的签到表,递过去一根精致的钢笔。
夏目清羽接过后,飞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工整漂亮,可这一切在此都不重要。
因为侍者在看过他的名字后,更是舒缓的叹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了安心的意思。
夏目清羽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在此刻无尽放大。
结果显而易见,侍者觉得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说话都不像之前那样客气了,次数多了都懒得搭理他。
心灰意冷的少年,端着那杯大抵也快凉透了的咖啡,神愣在走廊里。
那一幅幅装点走廊的油画,上面的人好像都在笑他。
笑他,那些天真烂漫的想法在真正的地位面前无从可施。
说实话,他也很是后悔。
当时就穿着那一身去又怎么样?
紧张就紧张,踩到脚,就踩到脚。
大不了,在给各位来宾赔个不是。
反正他的脸皮老厚了,电钻都钻不进去。
现在好了,就连一点儿参与感也没有了。
“哟,这不是花田大师吗?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做什么?”
安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无比热情的声音。
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脆。
对方在朝这边靠近。
闻声,夏目清羽就像抓到最后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抬头看过去。
可在小次郎眼里,往日活泼开朗的少年眼神已经黯淡了很多。
很多时候,男人之间的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
所以,虽然少年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小次郎已经明白了一切。
“放他进去吧。”他冲两位侍者吩咐道。
“可老爷说……”一位侍者忙于解释。
“别老爷,老爷了……”
性情向来柔和的小次郎少见暴躁起来,打断了他说话。
有时候条条规矩太多是真的很烦,就连平日里一直听遣自己吩咐的跟班都要拿更高地位的人来压自己。
“要是出了问题,我为他担保,与你们俩都无关。”
就这样,一个男人为一个少年压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