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国边境。
上官云殇和冷予惜在某一个集市上坐着,这条街上满是店铺商家。几乎是应有尽有。
他们在这里待了几天,再也没能捕捉到有关于白衣人的丝毫踪迹,就好像是一滴水进入汪洋大海,彻底消失。
此刻,一张木桌上摆放着几碟子小菜,冷热皆有,荤素搭配,营养健康。桌子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黑衣男子,一个青衣女子。
正是先前提到的那两位。
冷予惜右手握住干净的竹筷,伸手去夹盘子里的花生米。但是由于那花生米极小,极光滑。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吃到嘴里。
上官云殇面前放着一个酒壶,是彩色的瓷器,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
夹来夹去也就失去了耐心,冷予惜把筷子放到旁边,抬眼间,却见上官云殇坐得板正,压根就没动过。她不禁问道:“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
闻言,男子的视线扫过桌子上七荤八素的菜品,凝了凝眸,道:“我不饿。”
见上官云殇没有动静,静静地坐着。冷予惜夹了一块兔子肉放进男子眼前的盘子里,道:“多少吃点呗!尝尝这个。”
话落,又有几块五颜六色的食物被放进了盘子中。像是没想到女子如此的热情,上官云殇一怔,道:“你吃饱就好。”
冷予惜道:“我吃吃我肚子里了,你又不知道什么滋味!”
说完,女子的目光在桌子上转了一圈,选了几样卖相还不错的菜吃了起来。
这顿饭,她吃得津津有味。而上官云殇也在她炽热的目光下,把盘子里的食物清理干净了。当冷予惜问他味道怎么样的时候,上官云殇却转了转眼珠,认真考虑了半天,道:“我吃得太快,没尝出。”
见冷予惜脸上表情僵直,愣在原地。他又立马改口道:“那个,我觉得还行。”
冷予惜道:“你不是没尝出味道吗?”
她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上官云殇皱起的眉头,男子本就生得俊秀,正气十足。如今修眉微拧,薄唇轻抿,倒是平添了些憨厚之态。
上官云殇动了动嘴巴,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只能低下头,轻轻道了声“嗯”。
窘迫样子的上官云殇无疑是乖巧的,惹得冷予惜止不住地捂唇轻笑。眉眼弯弯好似月牙。
这时,打扮简单的小二端着家伙走过来,一看看到上官云殇脸上的红晕,微笑着道:“小郎君这是怎么了?”
一面将视线投向对面的青衣女子,女子笑得宛若美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男子看,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这是一对璧人。
小二见男子低着头不愿多言,索性也就将视线收回,转头问冷予惜:“夫人,您可是吃好了?”
桌面上的狼藉是怎么也无法忽视的,见到这场面,就连经常游走在客人之间的小二都眉头一挑,不可置信。
冷予惜忽然睁大眼睛,对面的上官云殇则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一双眼睛看看这里,再瞅瞅别处,就是不敢在对面女子身上停留。
忽然,冷予惜指着自己问小二:“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二很快回答:“夫人啊!”
说完,又看了看上官云殇,调侃道:“小夫妻害羞得紧,我理解。”
小二的脸上露出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看着二人露出一脸的姨母笑,从身后取出一叠子白纸,用炭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对于这个乌龙,两个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只不过,冷予惜的脸也慢慢地变红了,她在等着上官云殇解释,可是后者压根低着头,装作一副听不见,耳朵沉的模样。
就在她的心感觉被放在火上烘烤时,一张洁白的纸张突然落在她眼前。小二指着那小小的一块白纸,笑着说:“您好,一共是十两银子。”
冷予惜愣了愣,道:“好。”
就在她伸手去解自己荷包的间隙,却见小二的手一转 ,将单子递给了上官云殇。
冷予惜急忙道:“不是,我来付。”
却见小二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让妻子掏钱的道理?”
“你说是吧?郎君!”
这下,上官云殇是再也没办法做缩头乌龟了,他慢慢地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那张单子,又看了看冷予惜那伸过来的手,随即视线落在小二的身上。
小二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他这么一抬头,二人目光正好撞了个正着。
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上官云殇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直直地拍在桌案上,道:“结账!”
冷予惜睁大眼睛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有钱了?”
他不是一向不爱带钱的嘛!
小二看着桌子上的银票,为了确认自己眼是不是花了,特意地凑近,猛地一瞧,心下一惊,笑着对上官云殇道:“郎君,您这数目太大了小店找不开。”
此刻,小二是真的由衷佩服眼前的男子,上面可是一千两白银呐!
闻言,上官云殇蹙了蹙眉,正欲说话,却被冷予惜打断,她把碎银洒在桌面上,仔细地数了数,推到桌边。
“你数数,够不够。”
小二从桌面上拾起一块一块的纹银,在纸单上用炭笔轻轻一勾,道:“好,咱们这算是银货两讫了。”
邻桌有人在喊小二,于是,他向坐在凳子上的两人微微鞠躬,道了句:“欢迎下次再来本小店。”
窗外有马车经过,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声,冷予惜不由地向外看去。
只见一马夫驾着一辆豪华的马车正从他们窗边路过,她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上官云殇也顺着窗子向外看去,大红色的灯笼悬挂在马车前面的隔层上,灯笼的下面系着几枚看似奢华的风铃,那声音正是此物发出的。
他睨了一眼,道:“不知道。”
冷予惜回过头看他,忍俊不禁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耿直?”
不知道就不知道,不回答就好了。
将那抹笑容收入眼帘,上官云殇慢慢道:“是吗?”
被那股明知故问的眼神盯着心头直发毛,冷予惜轻咳了几声,缓缓坐起身来,站在旁边,抱着双臂道:“该走了。”
上官云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冷予惜却一把拉着他,指着桌子上的银票,道:“你不要了吗?”
上官云殇回头看了看那静静躺在桌上的银票,像是才想起似的,往回走去,将其捡起,揣进自己的衣襟里,随意地道:“哦,我忘了。”
在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冷予惜听后,扶了扶额头。
二人离开小店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这街道旁新奇的玩意很多,挂在旁边的木架上,供人随意挑选。
冷予惜一路走在前面,看到好的东西都要停下脚步看看。与女子不同的是,上官云殇俨然一副老大爷的模样,背着手,跟在身后,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在女子的身上停留,每当女子回头时,他又装作无意地看向远处,好似远处真的有什么好风景。
这一次,冷予惜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嘴里咬着一颗,汁水顺着唇角流到了下巴上,晶莹欲滴。她一转身,上官云殇立刻仰首。看着男子那完美的下颌线,冷予惜把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嚼了嚼。含糊不清地问:“你在看什么呢?云殇。”
闻言,男子低了低头,看着一脸洋溢开心微笑的女子,思索了片刻,道:“我在欣赏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冷予惜将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放下,顺着上官云殇刚才投过去的视线望去,除了一座座远山,啥也没有,难不成,他觉得山是这世间最好的景物?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山那么巍峨壮丽,也是奇观。
在女子转身看向远处时,上官云殇却满目溺爱地望着女子那乌黑亮丽的长发和俏丽的背影。心中默念道:“你就是我此生遇到的最美的风景。”
正笑着,却见女子突然回头。
上官云殇立马敛去眸中的情绪,低下头。
却听女子对他道:“确实,我也觉得那山挺好看。”
女子对他笑着,随即,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伸到他的面前,眉开眼笑道:“但我觉得配上它,更好。”
看着眼前那红艳艳,沾满了糖汁的葫芦,上官云殇摇了摇头,轻轻地用手推开。道:“不用了。”
冷予惜奇怪道:“为什么?”
上官云殇皱着眉道:“我嫌它酸。”
听到这句话,冷予惜却突然将糖葫芦哇喔一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咬了一颗,然后一边吃一边道:“你看,我替你试吃过了。一点也不酸,还很甜。”
也许是吃得太急了,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冷予惜:“咳咳咳……”
上官云殇见状,用手轻轻替她捶背,沉声道:“你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说完,他就愣住了。
因为冷予惜趁他说话的功夫,直直地把她吃过的那根糖葫芦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感受着嘴里那丝丝甜甜的味道,上官云殇滚了滚喉咙 ,汁水顺着他的喉咙流到了嗓子里,他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比他低了一头的女子 ,手臂慢慢从身侧伸到眼前 ,抓住了冷予惜握着冰糖葫芦的那只手。
然后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慢慢地将他嘴里的糖葫芦取出。
看着那根光秃秃的木签,上官云殇咽了咽嘴里的清甜道:“嗯,还不错。”
说完,他还卷了卷舌头,似是在回味。
冷予惜看着上官云殇唇角的糖稀,她用另一只手取下自己腰间的手帕,然后慢慢地覆了上去,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全程,上官云殇都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手在他面前慢慢移动。
这时,有几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指着他们说:“哎呦,好甜啊!”
“好羡慕他们,希望我以后也能遇到这么一位良人。”
街上的行人围成一个大的包围圈,满脸的新奇和愉悦。
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冷予惜一张脸快要烧成红云状,她噌地收回自己的手,低下脑袋跑向了前面。
众人看着不由地大笑,道:“小姑娘害羞了欸。”
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那背影,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大婶推了他一把,着急道:“小伙子,想什么呢?赶紧追呀!”
说完,七十岁的老腿就是一跺脚,恨不得自己替他去追。
看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官云殇扔掉了手里空空如也的木签,迈着步子,向前面跑去。
很快,两人消失在街道上。
不过,他们走后的不久,这条街上出现了一名白衣人,他走到卖糖葫芦的小店前,看着那插满了糖葫芦的糖棒。
瞧着外面来了新的顾客,老翁立刻迎了上去,欣喜道:“客官 来一根?”
老翁一笑就露出了他那凹凸不平的牙,手里赶忙去取。
白衣人道:“这东西好吃吗?”
老翁的手顿了顿,笑着道:“当然了,保证你啊,吃了还想吃。”
哪知那白衣人却道:“那你就多吃些,不然以后都吃不上了!”
听着这古怪的话语,老翁一抬头,手里还拿着一根鲜红发亮的糖葫芦,却见眼前的人凭空消失了。
老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半天纳闷,心道:“莫非,他刚才眼花了?出现幻觉了?”
他把糖葫芦重新扎了回去,随即坐在自己的板凳上悠悠地打着盹儿,不久,他就睡了过去。
不出半个小时,这座街道变得格外的寂静,就好像是被定住的画面。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或站着,或坐着,或看着远方发呆。
只有风儿时不时地刮过,留下沙土的痕迹。
跑出了镇子的冷予惜在路上歇息了片刻。
她坐在一块洁白的石头上,旁边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槐树,正好可以为她遮住晒人的骄阳,青色的衣服铺满了石面,她靠着自己的小臂,慵懒地看着远方。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人过来,她不禁犯起了嘀咕。
失望地道:“难道他没有追上来?这个傻子,我不会还得回去找他吧!”
来回动了动,冷予惜决定起身的那刻,远处跑来了一袭黑色的身影,长身玉立,眉目坚毅,不是上官云殇,还能是谁?
渐渐地跑近,上官云殇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在远处道:“你怎么跑这么快?”
冷予惜看着慢慢走近,最后坐在她身旁的男子,哼了哼道:“我不跑,难道一直听他们的话吗?”
上官云殇拧了拧眉,道:“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
闻言,冷予惜直直地看向上官云殇,四目相对,将彼此的心都看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