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晗坚定的说出这些话,相柳陷入沉思。
他并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感情考验,才能有这么坚定的感情观。
他暗自叹息,或许是因为自己年纪还小,也或许……是自己早已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
夜里,他在房间里辗转难眠。
这是他的两位恩人用法术变化出的院落,远离喧嚣,坐落在旷野之处。
他们都没有明说,但他心里竟然懂了,两位恩人是在照顾他的感受。
他刚离开死斗场,一时半会儿的融入不了普通百姓的聚集生活里,所以,他们给了他一处僻静的居所。
刚才,宁晗对他说:“相柳,你有家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变化出来,不过没关系,我变出这座院落给你,你总有一天会变得很强的,相信自己。”
冷璇夜也同样鼓励着他,也劝他用灵药治疗自己的内伤,他听了,但偏执的没有照做,冷璇夜也不再勉强。
那个小姑娘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间里,房间里干干净净,整洁极了,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自己在死斗场日日夜夜被关在牢笼中的日子。
和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梦似幻,感觉到自己被世间的善意包容着,关爱着,那么不真实,却又是真实的。
他想着,自己是海里的九头妖,海里才是他本该生活的地方,两位恩人是顾及着他现在实力不足,未免会被海里的其他妖怪欺负,不放心他回去吧。
“在陆地上,他们竟然也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他们管这个叫……家。”
家,多陌生的字眼,让他思及念及,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体内,多年的内伤隐隐作痛,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额角冷汗涔涔,银色蛇尾显现了出来,蛇尾虚弱的在地上摆动。
他有些嫌弃的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蛇尾,他是丑陋的九头怪啊!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他怎样才能像两位恩人一样,坚定的认定自己的感情?他喜欢的女孩,会害怕他的真身吧!九个头的怪物……
连他自己都极少面对自己的真身,外人,会嫌弃,会憎恶,会……
他想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叫小夭,他听到宁晗这么叫她。
小夭,很好听的名字,那个小女孩,还叫他哥哥,刚才还用手帕帮他擦汗。
不过,当时他身体出于本能的躲避开。
好想对那个小女孩说一声,哥哥不是故意的,因为哥哥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干净可爱的小女孩,哥哥觉得自己是异类,当时又心虚的怕你发现了我用术法探知了你的脑海,看到了你被母亲留在玉山的那一瞬间。
当时没有说,现在觉得不过如此,解释就是掩饰,自己已经够心虚了。
这么多年,无数被关押在死斗场里的妖怪靠近他时,都是用拳头打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打死他,当那个小姑娘拿着手帕靠近他,想为他擦汗时,他不仅条件反射的避开了,甚至目光阴狠的盯了她一眼。
本能的反应,让他心虚,惶恐,阴狠的目光在眼底只浮现了一瞬,就被他压制,泯灭,控制着自己朝小女孩露出充满善意的眼神。
尽管,这种眼神,是连他自己都很陌生的,他依旧迫使自己表现出来。
小女孩被他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当时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就惶恐的避开了,飞上了屋顶,才有了后来和宁晗的对话。
“相柳,你必须收起尾巴,不然,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连一个眼神都可以吓到她,更何况这尾巴,还有……丑陋的真身……”
他告诫着自己,调理着体内的妖气,蛇尾渐渐被他变回双腿,整个人虚弱极了,靠在床头,喘着粗气。
那个小女孩同样是被恩人们带回来的,他不能把她吓跑,否则就是对不起恩人,连自己都会憎恶自己没用。
而且,他也想……奢望的想想,这世上,少一个憎恶他的人,那个小女孩多可爱,大概比他小几岁而已,她的母亲已经抛下她了,他不能吓哭她。
毕竟,她叫他哥哥了,即使他都不知道怎么扮演好一个友善的大哥哥形象。
至少该把自己的真身隐藏着,那份不可告人又根深蒂固的丑陋……
恩人术法强大,应该知道他的真身吧,应该……没有害怕吧?
他们也是蛇妖,真身比他好看的蛇妖……
屋子里,烛火摇曳,他脸色苍白,身体发冷,内伤牵动着体内的妖气在经络里横冲直撞,极不稳定,像是一根根针在刺痛他的皮肤。
他咬牙忍受着早已习惯的痛楚,九条命,这么多年,都没有丢过一命,这次,他也要熬下去,不能因为自己有灵药,就忽略了自己有熬下去的本事。
习惯性的倚仗着自己而已。恩人对他很好,他也自嘲自己偏执的性格,改不了。
另一间卧房里,宁晗用术法变化出时空之镜,观看着相柳原本的结局。
冷璇夜也和她一起看着,即使这个结局,他们早就知道。
现在就在当事人的隔壁观看原本的结局,又有了劫后余生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