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如果面对的是思维简单的草履虫,只怕黑雾维持不到一日就会自动散去。
可偏偏对上的是人类。
几乎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逃跑……骗人阻挡为其拖延时间……
贪生怕死。
亦是贪欲!
世间一切的贪欲,只会让‘黑雾’变得更加强大。
这近乎就是‘无解’的能力。
几乎意味着,只要人群中出了一个内鬼,人类的劣势就会无限的扩大。
不得不说,‘谋天’选择的切入点非常好。
蓬莱这些人,毫无疑问,是‘贪欲’最重的一批人。
他们的实力也远超凡人。
猝不及防的袭击,将这些人的‘贪欲’化作力量,扫荡完蓬莱之后,天下几乎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黑雾。
……
这一日。
风和日丽。
小白鸽无意间瞥了一眼天穹。
阳光是如此刺……
等会?
远方好像是有一块黑布以惊人的速度靠了过来。
仅是片刻。
烈日被遮蔽。
仿佛天幕正缓缓垂落。
正午的天空从未如此漆黑就如夜晚过。
不对……
是纯粹的黑,与真正夜晚的天空有着本质的区别。
犹如一滴浓墨落入清澈的杯中,瞬间晕染开来,继而吞噬了整片天穹。
小白鸽指节微微颤抖,这是她自出生以来首次感受到如此诡异的氛围。
她也未曾觉得天空竟会如此恐怖,乃至狰狞!
仿佛有什么凶神恶鬼潜藏在浓厚的云层之中,悄然窥视着人间。
事实上,情况的确如此。
街道上川流的人群,亦或是求学的书生,都呆滞地凝视着天穹,心中已被恐惧所充斥!
不像是什么异常的天象,而是惩罚!
或者,是某种更加恐怖的天威!
唯有少数人知道,这个世界繁盛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不需要有人出来解释,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顿时感到一股不祥之兆!
只怕,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对劲。
‘贪生……’
黑雾更加旺盛!
天地间一片昏暗,转眼间,黑雾化作雨珠,轰然坠落!
与此同时,天幕之上竟隐约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不……”
“我不……”
“我不甘心……”
阴风呜咽,天泣不止。
那道沙哑而悠远的声音,竟逐渐逼近,直至……那遮蔽天穹的黑云如流质般缓缓垂落,映现出一张面容,宛如街边小贩摊上见到的糖画,以黏稠的糖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图像。
然而此刻,用的却不是糖浆而是汹涌的黑雾。
黑雾中的人脸被拉得瘦长,哀戚的哭嚎之声愈发清晰。
“不……我…”
“我没……我……结……结束……”
“不……”
“我……不想……死……”
“救……我……”
“救……”
“救……”
句尾逐渐延长,仿佛在呼应那张被拉长的人脸。
那张黑雾人脸已被拉得比马脸更长,五官扭曲,双眼、鼻梁、厚唇都像被用力捏过的橡皮糖。
那一挂长髯更是被拉成了纤细的龙须糖。
但这终究不是糖画,而是扭曲的人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碎,被推攘着挤进了磨盘,推进了粉碎机。
他的颅骨如同吹爆的气球,迅速破裂出无数小洞,浓稠的流质缓缓淌出,流泻而下。
“我是……李……”
所有人仰头望着这离奇一幕,满面震悚。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妖怪啊……”
“那是什么……”
“我要回……”
有人话未说完,一只手掌已刹那间贯穿他的胸膛!
那人怔怔地偏过头,只见一道身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那只畸变的手掌转瞬复归原状,它捏着染血的心脏,默然吞入腹中。
没有嘎嘣作响的声音,用不着咀嚼。
心脏入肚,转眼便被黑雾同化。
接着,那人手掌陡然化作镰刃,枭首,继而抛置一旁。
被斩去头颅并未轻易死去,倒下后,反而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周遭的老百姓满目震悚。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而那些出来看热闹的书生更是动弹不得,仿佛浑身上下所有骨骼都被定住,只能放声惨嚎或原地吓尿。
被斩去头颅之人,伤口处漆黑流质外翻,让他身上转眼披覆了一层黑雾的甲胄。
继而朝着那张流泻而下的苍老脸孔……张开了嘴!
浓稠的黑雾如瀑布般从云端垂落,宛如有人正用力挤压着硬化的牙膏管,将那张扭曲拉伸的脸孔从天幕的裂缝中硬生生地挤迫而出。
李忘尘癫狂地仰起头,猛然间张开血盆大口!
那张面容,此刻被无形之力撕扯开来一般,夸张且狰狞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颌骨仿佛崩碎,贝齿异常增生,嘴部肌群骤然撕裂,显露出喉管之下那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更令人惊骇的是,那深渊之中竟还残留着血肉的残渣!
老百姓目睹此景,骇然失色,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但他们从未想过,天空竟然可以恐怖到这种地步。
李忘尘为了成就今天的地位,不知耗费多少年月。
而今,他却被迫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成为了助纣为虐的一条狗……
失去意识前心中的不甘与暴虐……再次滋养了黑雾。
弱者,向更弱者抽刀!
……
“如何?清洗天地的大幕已经拉开,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阻止。”
‘谋天’此时心情是意外的好。
嘴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带着调戏的语气:“即便是圣人也不行。”
苏祈并不在意。
他剩下了两枚权柄,也都选择了‘薪火’。
本来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让他卡bug成功了。
想来,应该也是够了。
“我非圣人,但卑鄙,也能引领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