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莘就是那种去洗手间都要和好闺蜜手拉手的性格，一路粘着计绯回了酒店。
    影视城人多眼杂，谢千莘和荀西丛在这边拍戏的消息已经小范围传出去了，剧组跟媒体那边沟通过，没有大肆报道，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站姐和粉丝来酒店门口蹲点。
    他们一下保姆车，这群人就举着手机或者单反，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妹妹拍戏辛苦了！”
    “妹妹可以说说你们在合作哪部戏吗？”
    “千莘我爱你！”
    “妹妹看下这边……”
    “西西你什么时候杀青啊？”
    “想看哥哥拍的戏！”
    “哥哥你是男主吗？”
    “哥哥……”
    在一片嘈杂里，突然有个站姐把镜头怼到计绯面前，连拍了几张照，“这是哪位老师啊？是来探班的吗？”
    站姐这一开口，众人就注意到谢千莘正跟一个戴着口罩的长发女性手挽着手，看起来关系似乎还不错，但他们认不出来口罩上的半张脸是属于谁的。
    面对这张陌生面孔，众人下意识追着计绯拍，谢千莘不高兴了，拿手帮她挡了凑到面前的摄影器材，在酒店保安的保护下艰难地移动到电梯前。
    荀西丛落在后面，也在注意着前头的情况，见状就快走几步拦开紧追不放的人群，他让计绯和谢千莘先进电梯，随后就带着助理们上去了。
    电梯门合上，把那些疯狂的镜头拦在外面，计绯小声地松了口气。
    只见过粉丝围着别的艺人，计绯自己从来都是来去自如的，今天难得体会了被挤来挤去的第一视角。
    “老师？”荀西丛询问性地看着她。
    “没事，”计绯想了想，“没事，就是有种会发生踩踏的即视感。”
    荀西丛和谢千莘对视一眼，还真没法反驳。
    计绯是自己定的房间，和剧组众人不在同一楼层，但荀西丛和谢千莘都不约而同带上助理打包的饭菜，来她的房间聚上一聚。
    计绯好奇地看着一桌子烧烤和小吃，“你俩不用控制饮食了吗？”
    谢千莘豪气干云，“明天就杀青了，这两天经纪人不管我，我要趁机吃回本！”
    荀西丛拿着一根烤鸡翅，矜持地点头，以示赞同。
    计绯想到自己最近吃得很清淡，确实需要饱餐一顿犒劳自己，于是也加入了杀青狂欢小分队。
    谢千莘有点遗憾，“要是这个时候能开个直播就好了，可以给大家当众表演一个吃播。”
    计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会很奇怪吗？”
    谢千莘看向她，“老师你是不是没做过直播？”
    计绯摇头。
    荀西丛想起她杂草丛生的微博，“老师也没看过直播吧。”
    计绯点头。
    谢千莘唯恐天下不乱，“不如我们跟元导说一声，明天来个杀青直播？”
    计绯：“！”
    计绯直接来了个“惊恐.jpg”的表情包。
    荀西丛眼里染上笑意，“老师不是说要多尝试新事物吗？”
    计绯还真的迟疑了，“直播也算？”
    谢千莘想了想，“我见过一个剧本，主角是个搞直播的网红。”
    “以后老师的粉丝量涨起来了，他们也会跟你要直播福利的。”荀西丛补充道。
    计绯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现在的宣传花样还挺多的。”
    “因为演戏的门槛变低了，拍戏的门槛也低了，你看悯冬影视城就这么点地方，同时都有十几个剧组在拍戏，基数大，出头就难，现在是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荀西丛给她分析道，“以前家里只有电视，播什么就看什么，现在有了网络，想看什么就搜什么，观众掌握了主动权，不宣传的话就连被看到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千莘皱眉，“但我觉得过度宣传也会造成恶性竞争，现在好多人拍戏都不谈演技，只谈商业价值，剧组也不好好做剧，营销买得飞起，观众被骗进来，对着烂剧破口大骂，真正的好剧连口汤都喝不着。”
    她以前没想过这些事情，现在认识了计绯，忽然就觉得很难受。
    荀西丛想起刚才在酒店楼下的遭遇，用饮料碰了碰谢千莘的杯子，“你说得对，老师这么好的演员没被看见，我们两个反而被人追着不放。”
    计绯差点被呛住，“不要这么说，你们也是很优秀的演员。”
    谢千莘望着她，“在你的电影里，有些小配角的演技都让人特别惊艳，导演把他们的名字逐一打在电影谢幕的演员表里，可我一个都不认识。”
    提及那些连跑龙套都要靠抢的同行，计绯就真的有些怅然了，“任何行业里，出头的才是少数，我也能理解，不过这个时代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其实我很少缺戏拍，公司也在坚持做影视剧，但坚持好像没有太大的用处，我认识的好多导演制片都转行了，没票房没热度，纯粹就是在拿钱砸梦想。有个制片人离开的时候说过，玩弄艺术的大赚特赚，创造艺术的反而见不得光，我们就是一群报团取暖揽镜自赏的可怜虫，迟早都会死光光。”
    “艺术已死，流量为王，”谢千莘高举杯子，“我们都是刽子手！”
    计绯从一时的低落情绪中抽身出来，哭笑不得地按下谢千莘的杯子，“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时代的变化又不是个体能阻止的。”
    她是个非常感性的人，计绯真怕她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做点实事，”荀西丛的语气很冷静，“流量为王，就利用流量，看不惯秩序，就改变秩序，老师可以给人递把伞搭把手，我们有几千万粉丝，还怕扶持不了几个好导演好演员吗？”
    谢千莘愣住了，呐呐道：“小荀哥你好厉害啊，我都没有想到这些事情。”
    荀西丛不置可否，“身穷和心穷都一样可怕，可以给人做慈善，当然也可以给艺术做慈善，只是不适合大声宣扬罢了。”
    计绯侧头看他，忽然想起了《人间小暖》，想到了那些因他而翻红的老牌艺人。
    无论有意无意，至少他想到了，也做到了。
    荀西丛以为她还在为电影人而伤感，就学着计绯平时的样子，给她拿了一把烤玉米粒。
    计绯笑了起来，“西丛同学。”
    “嗯？”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特别棒的人。”
    “有，”荀西丛也笑了，“你总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