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大病一场,很多事情都看透了。
现在的苦难,皆是她当初种下的因。
她知道告发妱妃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
事情涉及到皇家颜面,她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捅破,摆明了死路一条。
可比起死,半春更想在死前出了这口恶气。
妱妃不把她当人,她也没有必要把妱妃当主子。
妱妃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不是无视她在张有德那里受到的折磨吗?
那她就让妱妃为此付出代价!
半春的眼里划过浓烈的恨意。
她要告发妱妃。
她要让妱妃知道,她便是出身卑贱,便是一颗被她视作没了用处的棋子,可当她决定叛主,决定拼死反抗时,也会让操纵她的人丧命。
半春双手交叠,弯下腰,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她高昂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殿里尤其响亮:“回皇上,妱妃肚里的孩子是端王的。”
张有德表情诧异。
他自以为跟妱妃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指望将来能依靠妱妃肚里的孩子往上爬,哪知妱妃竟瞒着皇上,还胆大包天地做出此等事情:“端王?”
他想起来了。
端王没死的时候,有一段日子跟皇上走得很近。
尤其在皇上遇刺之后。
那回刺杀,令裴相和批红的权力被夺,到了他的手里,而端王因着给皇上挡刀的交情,受了重伤,被皇上留在宫里休养。
皇上念其相救的恩情,特准端王自由出入宫中。
那段时日的端王,可谓是风头无两。
也是因为这样,端王才逐渐萌生出不该有的妄想,瞒着皇上在外面结党营私,还在宫外做出把当朝皇后囚禁在府里,让其穿红装等大逆不道的行径。
经半春一说,周弼也想起来了。
半春没再说话。
她是铁了心要把妱妃给拽下来。
周弼的头又疼了。
他呻吟出声,用拳头砸向脑袋。
这一瞬间,他不禁回想起在灵元寺被他摔死的那个孩子,以及殉情的李思跟惋贵妃。
如今的妱妃,跟那时的惋贵妃没区别。
她们是他的妃子,却瞒着他做出这等让他面上无光的事。
神仙殿里的众人见周弼神色不妙,纷纷跪下。
张有德看着周弼用拳头捶脑袋的动作,立刻吩咐宫人把寒食散端来,这寒食散虽然成瘾,对于止痛的效果也是一流,能够让皇上免受头疼之苦。
他端着寒食散给周弼。
周弼接过,一口吃下。
张有德又端酒过来,这回,周弼不等他递到面前,一把抢过喝下。
半春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双眼望着地面。
想到这些时日遭受的折磨,她红了眼眶,有泪珠滚落,砸在地上。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且妱妃跟端王私通一事,乃是奴婢亲眼所见。若皇上不信,大可以派人把半脂抓过来逼问。”
半脂是妱妃的心腹,知道的内情比她还多。
周弼等这阵难熬的疼痛过去以后,眼里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神仙殿,一手扒住门框。
见到侍卫腰间的刀时,周弼眼里凶光毕露,将其抽了出来,并提刀地往妱妃的宫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