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听到动静出来，开口道，“桐儿，不必拦着，让她进来了吧！”
    桐儿闻言便后退几步，给姜若瑶让出道来。
    姜若瑶这半月来，一次也见不着季淑然，连带着姜元柏与姜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不复从前。
    姜若瑶受不了这般冷待，便去问姜元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允她见季淑然？
    姜元柏哪里能将季淑然做下的丑事宣之于口？更何况还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总不能与姜若瑶道，你母亲淫乱不堪，与他人通奸苟且，甚至有了孽障？
    姜元柏说不出口，也丢不起这个老脸，只能用季淑然生了重病不宜见人搪塞过去！
    可姜若瑶不傻，季淑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得了重病？
    即便是真的得了重病，为何不见大夫医治，姜家上下更无一人关心季淑然的身子！
    思来想去，姜若瑶便只能将此事怪罪在姜梨头上！
    “姜梨，是不是你搞的鬼，撺掇父亲将我母亲关起来？”姜若瑶问。
    姜梨慢条斯理为自己倒上一盏茶水，“姜若瑶，你当父亲是什么眼盲心瞎之人么，别人随便撺掇几句便可让他将姜家的当家主母关起来？”
    姜若瑶有些心虚，眼神飘忽，“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姜若瑶被季淑然严加管束着没了主见，可本性并不蠢，她何尝不知能够令姜元柏如此不顾念夫妻情分，定然不是旁人几句闲话撺掇便能成事。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是金尊玉贵的姜家嫡女，被季淑然护在掌心，灌输着谁都不及她的思想。
    如今季淑然突然被姜元柏禁足，姜家人又一夕之间对她一改往日亲厚，连带着姜玉娥都明里暗里讥讽她，偏偏所有人都不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将这份怒气转嫁到姜梨身上，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我大燕律法规定，无故苛待嫡妻者官降一级，杖责五十，若非季淑然犯下大错，父亲岂敢动她？”姜梨道。
    姜若瑶不愿相信，“我母亲良善大度，堪为京中妇人的典范，岂会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姜元柏不好开口，姜老夫人不愿提及此事，可姜梨不打算隐瞒姜若瑶。
    弑母杀弟的罪名背负太久了，即便是姜家为了名声不愿为她正名，她也断不愿意让姜若瑶蒙在鼓里，继续将季淑然视作受害者！
    “觊觎姜家主母之位，假借与我母亲交好，趁机谋害我母亲性命，此一罪；
    身为继母，杀害庶女而后将庶女伪装成不慎跌落假山不治身亡，此二罪；
    陷害我弑母杀弟，将我送去贞女堂，好让你这个嫡次女享受姜府唯一的嫡女的荣光，此三罪；
    不守妇道、与人有私、珠胎暗结，时候更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此三罪；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一条都足够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如今不过是被关禁足，姜家还替她将罪行捂得严严实实，如此，你可还记得你母亲无辜？”
    姜若瑶不可置信，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般便可逃避现实，“不，不可能的，你说的都是假的，你骗我，你骗我！”
    其实，姜若瑶嘴上说着不信，内心已经信了十足十。
    若这些事不是真的，姜元柏与姜老夫人又怎会不好开口？
    若不是真的，姜梨又岂敢胡言乱语，污蔑继母？
    要知道，大燕以孝道治天下，即便是姜梨乃是原配之女，明面上也只能对季淑然恭顺孝敬，否则边上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这也是当年“弑母杀弟”一事，姜家不得不处置姜梨的原因。
    姜梨望着仿佛受了极大刺激姜若瑶，“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告诉你这些并非为了让你相信，不过是觉得你应当知道，一直以来你依赖的母亲到底是何等模样！
    季淑然与我而言，有着杀母之仇，如今她的丑事败露，我也算是报了仇。姜若瑶，或许你母亲犯下之事，你一无所知，可我无法不迁怒于你。来日你见了我最好夹起尾巴做人，你再敢闹到我这里，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你长长记性！”
    姜梨一字一句说得平和，可声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自从姜梨回来之后，端的是乖巧柔顺，从未像今天这般凌厉。
    姜若瑶闻言被吓得不敢吭声，从前有季淑然撑腰，姜若瑶自然是有恃无恐，可眼下知晓了季淑然犯下的错，姜若瑶早已没了从前的底气。
    不等姜若瑶有所反应，姜梨便率先开口，“桐儿，将三娘子送出去！”
    桐儿闻言上前道，“三娘子，请吧！”
    姜若瑶瑟缩着，望向姜梨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惧意，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对上姜梨冷冽的眸子，到底不敢开口。
    便只能灰溜溜的出了姜梨的院子。
    ……
    ……
    ……
    这次过后，姜若瑶一改从前嚣张的性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也再也不曾闹着要见季淑然，更不再同之前那般求着姜元柏与姜老夫人解了季淑然的禁足。
    每日只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练琴，闲暇时便大多数是陪着姜丙吉玩。
    年幼的姜丙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懂为何许久见不着母亲，更不知为何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如今也许久不愿见自己！
    这日，姜若瑶一如往常，陪着姜丙吉。
    姜丙吉被姜若瑶抱在怀中，小胖手紧紧攥着姜若瑶的衣袖，眼中满是不安与委屈，“三姐姐，母亲去哪里了，为何母亲都不来看丙吉？”
    见姜丙吉这般，姜若瑶也觉得心中酸楚，“丙吉乖，母亲病了需要静养，等母亲病好了自然会来看你！”
    姜丙吉闻言眸中亮了亮，可很快又熄灭，“那祖母与父亲为何也不愿见我？”
    姜若瑶摸了摸姜丙吉的脑袋，“父亲政务繁忙，祖母忙着操持家中之事，难免会不得空见丙吉，丙吉要乖乖的！”
    姜丙吉吧嗒吧嗒落下泪来，“三姐姐骗人，昨日我还见祖母与二姐姐说话，祖母有空的，只是不喜欢丙吉了！”
    姜若瑶见姜丙吉这般，心头一酸，也跟着落下泪来，姐弟二人紧紧偎依在一起。
    许久之后，姜若瑶忍住泪，取出帕子替姜丙吉拭泪，“丙吉不哭了，祖母不见你，不是还有三姐姐在吗，三姐姐会一直陪着丙吉！”
    姜丙吉小小的年纪，虽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却也知晓众人对他的态度变了，眼下能够依靠的唯有一母同胞的姜若瑶。
    姜丙吉攥紧姜若瑶，生怕连姜若瑶也同其他人那般不愿见他，“丙吉会乖乖的读书习字，三姐姐不要同其他人那般不理丙吉！”
    姜若瑶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才不在姜丙吉面前落泪，“好！”
    ……
    ……
    ……
    自从薛芳菲将矿山一事告知萧衡，那矿山便被皇上派人控制着。
    这一世，成王没来得及将矿山收为己用，因此并无前世那般积蓄了极大的兵力。
    成为虽也有称帝之心，可奈何没有兵权，更无源源不断的银钱养兵。
    眼下皇上身子越发不好，若是此次不能成事，只怕来日想要登上帝位越发困难。
    思来想去，竟打起了婉宁公主的主意。
    代国营帐。
    苏拂衣将一封密信递给婉宁公主，“你看看这个！”
    婉宁公主不明所以，小心翼翼接过苏拂衣手中密信快速看了起来。
    带看清上面的字迹，以及信件的内容，婉宁公主险些站不住。
    那密信大致意思是，成王想要向代国借兵，来日皇上驾崩，便可带着手上亲兵与代国兵力入宫，除去太子，登上帝位。
    而成王开出的条件便是将婉宁公主献给代王为妾，来日成王登基之后，便割十城作为婉宁公主的嫁妆献给代国。
    密信的最后，还有成王的私章，婉宁公主与成王一母同胞，那印章是真是假，婉宁公主最清楚不过！
    更何况，婉宁公主如今在代国为质，本就身不由己，谁也不会花时间去诓骗她！
    福华公主见状婉宁久久不曾回过神来，唤了句，“婉宁姐姐！”
    婉宁这才察觉自己险些失态，“娘娘恕罪，是婉宁失态了！”
    苏拂衣道，“无妨，你怎么看！”
    婉宁红了眼眶，“婉宁求太后娘娘告知，此密信如何得来？”
    “自是成王的心腹亲自送来我代国的，眼下大王身体抱恙，成王的密信自然是传到本宫手上！”苏拂衣道。
    如今婉宁公主孤身一人在代国，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成王不知代国王室关系如何，即便是知晓苏拂衣与代王不睦又如何，苏拂衣始终都是代国的太后，一颗心自然向着代国，能得大燕十座城池的买卖，自然会心动！
    苏拂衣颇为好奇，自己带在身边养了许久的婉宁公主，与前世的婉宁公主有何不同。
    “婉宁啊，从前本宫保你，是怜你以女子之身千里迢迢来我代国为质，不愿瞧见你一个弱女子被人肆意凌辱！如今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开出这样大的条件，本宫身为代国太后，却不得不为代国考虑！”苏拂衣唇角微微扬起。
    婉宁公主思索再三终究是下了决心，跪倒在地，“太后娘娘，倾听婉宁一言！”
    苏拂衣颔首，示意让婉宁公主说下去，“成王信中所说，以十座城池作为嫁妆固然诱人，可未必能够实现！”
    苏拂衣兴致盎然，“哦？”
    “其一，我朝有肃国公等忠于太子殿下的良将，若我父皇驾崩，他们自然会拥立太子殿下登基。代国士兵要悄悄潜入上京一路上定是困难重重，加之不熟悉大燕地形气候，成王即便是手上有亲兵，加之代国的兵力相助，未必能胜！若败了，代国借出去的士兵难免伤亡，届时成王败了，自身尚且自顾不暇，又有谁会顾及代国士兵如何？
    其二，成王对待生身父亲尚且有谋逆之心，更何况婉宁不过是同胞妹妹，倘若来日成王当真登上帝位，却不兑现那十座城池，代国又当如何？
    其三，即便是成王兑现了十座城池之约，可因着借兵成王，代国兵力损失惨重，成王借机一举出兵直逼代国，代国可还有还手之力？”
    苏拂衣听着，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说的虽有道理，可那都是你的猜测，事实未必如此！”
    婉宁俯身一拜，“这的确是婉宁猜测之言，可想代国也不愿意再起战事，如若不然婉宁今日也不会以大燕质子的身份再此！
    既然代国无心再起战事，而我大燕同样不想再起战火，不如便借此为契机，两个签订和平协议，百年内不起战事！”
    苏拂衣道，“两国签订和平协议并非易事，若不然你也不会被大燕送来代国！”
    婉宁目光坚定，“不若让婉宁一试，若能促成两国和平，于百姓而言也是幸事！”
    战乱起，苦的是两国百姓，苏拂衣想要福华公主登上王位是为了百姓，如今若能促成两国签订和平协议，于两国百姓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婉宁猜不透苏拂衣心中所想，一颗心都揪在一起。
    倘若苏拂衣不信她，而是更愿意相信成王，她便只能成为代王营帐下一个低贱的妾室！
    苏拂衣目光落在福华公主身上 “福华，你怎么看？”
    福华公主思索片刻道，“母后，福华以为，若能签订和平协议，对两国百姓而言都是好事。若母后应允，儿臣愿亲自前去与大燕商议。 ”
    若两国有意，便可择一处交界处的城池进行洽谈。
    半晌，苏拂衣终于开口，“那便劳烦婉宁公主与福华走一趟了！”
    婉宁公主闻言心中的巨石陡然落下，“多谢太后娘娘！”
    很快，苏拂衣以代国君王的身份给大燕送去国书。
    一道送去的还有婉宁公主的亲笔所书，至于其中写了什么，苏拂衣并未查看。
    总之，大燕皇帝很快便回了信，愿意与代国签订和平协议，两国洽谈使臣选在坞城洽谈。
    坞城是代国的城池，毗邻大燕，选在此处最合适不过。
    定下地点后，婉宁公主与福华公主便启程前往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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