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毫无意义的让自己忙碌了半天,祈白宥终于停下来,搂着松软的抱枕缩在宴林旁边的椅子里喝茶吃点心。
“累了?”宴林问她。
“还好。”祈白宥被太阳晒得懒洋洋软绵绵的。
“想吃什么?”宴林又问。
“这不正在吃着呢?”祈白宥往嘴里喂了一口芒果布丁,甜蜜的味道和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微眯眼睛。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你吃什么,我就跟着你吃什么。”
宴林笑了一下。
祈白宥扫他一眼,发现他在看书,不是什么经济或者政治类的书籍,而是一本文学小说。
她再次惊讶,“今天没有会要开,没有文件要看吗?”
宴林托着下巴,翻过一页书,“重要的已经处理了,其他的懒得看。”
“晏总也会偷懒的啊?”
“当然,我也是人的嘛。”
祈白宥笑起来,又塞了一大口布丁,悠然感慨,“真甜~阳光和风景真好呐~”
没有什么狗屁读心术特异能力进阶血和死亡,也没有让人烦躁的生意文件会议和发言稿,他们像两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在人为隔离出来的安全区域,无所事事地享受片刻虚假的安宁与平和。
祈白宥没等到午饭就又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宴林见她睡熟,放下书起身走到椅子边,俯身小心地抱起她。
突然腾空,祈白宥有点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去哪儿……?”
宴林温声说:“进去睡,睡这里会感冒的。”
“哦……”祈白宥软软地应了一声,脑袋在他颈窝边蹭了蹭,就又睡过去了。
宴林被她小猫似的动作搞得心里软成一团,送她回屋,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很久,确认她没有趁睡着状态下用精神力搞事,才放下心来。
祈白宥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去找北主,北主很虚弱,完全没了那天来救西主时的悠然自在,而是脸色惨白,坐在轮椅里,身体总是不受控制地发抖,有好几个异能者在用不同的能力替他治疗,但是效果不好。
北主并不意外她会找去,在她问他吞噬她的记忆链条,让她整体寿命缩短的是什么特异能力后,冷冷一笑,面露不屑。
不过这笑容在祈白宥看来更像嘲讽他自己不自量力、不搞清楚对手的实力就贸然出手、结果自取灭亡的惨笑。
北主说:“你不是会读心术吗?进我脑子里看一眼不就全知道了,甚至还可以直接使用它,还假惺惺问什么?”
祈白宥无悲无喜地看着他,“我确实可以那么做,但是现在你的记忆链条实在太脆弱,承受不了我的精神力,经受不住我对你做任何事,不然你立刻会死。”
“哈哈哈哈哈……”北主笑着笑着呛咳起来,他咳的太用力太惨烈,给人一种下一秒他就会大口吐血身亡的感觉。
“是我愚蠢……太蠢,太蠢了啊!”北主含糊不清地说,双眼通红,“不信任他们对你的重视,不自量力,擅自行动……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啊!”
祈白宥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里滚落大滴大滴的泪。
像一条痛失一切的丧家犬,在她面前失声痛哭。
因为哭声,祈白宥更加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她凑近蹲在他面前,用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空洞冷漠的声音问,“你变成这样,是因为吞噬我的记忆链条导致的吗?我撕裂西主关押我的空间,也对她造成了不可恢复的伤害,原理和在你身上的作用是不是一样的?你到底知道什么,想表达什么,能不能说清楚明白点?”
她蹲下后整个人比坐在轮椅上的北主低,他垂眸看着她,整张脸都被哭湿了,这让本就清俊的脸充满了凄楚的破碎感。
可他只是看着她,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了。”祈白宥没有强迫他开口,而是站起来走开,“我会找到能治好你的治愈系特异能力,然后夺走你的记忆和那条能吞噬记忆链条的蛇。”
“你为什么不去问宴林?”北主恨恨地叫起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的比我们所有人都多!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你是在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吗?”祈白宥觉得好笑,“你们不是知道他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才能成功引诱我吗?这会儿又想用这个理由让我去对付他,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北主不能置信,“你就那么信任宴林?”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祈白宥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改口说,“对,我就是这么信任宴林。”
北主又开始笑,笑得越来越诡异,本来清俊的脸越看越像在心声之海里吞噬记忆链条那条猩红的巨蟒。
画面过于恐怖,祈白宥被吓醒了。
或者说吓醒她的不是诡异的北主,而是被北主勾起的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醒来时,感觉手被温暖的东西裹着,睁眼一看,才发现是宴林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颤抖。”宴林摸摸她的额头,拨开她被冷汗濡湿的头发。
“嗯。”祈白宥点头。
“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祈白宥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醒来就忘了。”
宴林安抚地笑了笑,松开她的手,起身要给她端杯水来。
祈白宥一把抓住他,“宴林。”
“嗯?”宴林回头。
“你会陪在我身边吗?”祈白宥问。
宴林愣了愣,旋即一笑,“当然。”
“会陪很长时间吗?”祈白宥追问。
宴林拍拍她的手背,“当然。”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祈白宥说,“你明知道我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不管最后是以什么方式实现,我终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却自私的要你陪着我。你很清楚这一点。就算这样,你还是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宴林轻轻叹一口气,坐回去,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仍是同样的回答,“当然。”
三次一模一样的回答,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祈白宥的身心都平静下来。
她想起在梦里对北主那个问题的回答。
这当然不是信任,远不只是信任。
宴林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强迫她一刻不停的进阶,觉得她肯定扛得住所以不管她的感受和死活;也不会像宋晨那样说她变化后的样子不好看,还是保持歆岚的模样比较好;更不会像书里原有主角团那样,因为歆岚的遭遇先入为主,拿着本该对歆岚说的话来说给她听。
这是歆岚的世界,这里的人认识、接受、承认的是歆岚这个人。
只有宴林,也唯有宴林,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回哪里去,在他面前,在他眼里,她是祈白宥,可以毫不拘束毫无顾忌大大方方的做祈白宥。
这一点足以让宴林成为她心里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