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白宥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宴林坐在床边的沙发里喝茶看书。
    “你……”祈白宥坐起来，“我……”
    你我半天，大脑空白的她啥后续都没吐出来，花了半分钟才把神智从睡梦里捞出来拼凑完整，打个哈欠伸个懒觉，找回语言组织能力。
    “昨晚打的真是酣畅淋漓，晏总太厉害了，我毫无还手之力！”
    宴林：“……”
    祈白宥：“以后多来点这样的训练好不好？我觉得和你打一架比和别人打十架的收获要多得多！以后我就拜你为师啦！宴师父好！”
    宴林：“……”
    他放下书，揉揉眉心，“赶紧起来洗漱吃饭。”
    祈白宥翻身下床，“有豆腐羹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不上就太可惜了。”
    宴林确定她真的没事，没有被他伤到，终于放心，拿着书往外走，“有。”
    祈白宥叼着牙刷从浴室走出来，“那吃完了我们接着打啊？放心，这次我不会那么轻易晕过去了。”
    宴林沉默片刻，“……你先自己玩会儿，我补个觉。”
    补觉？
    祈白宥绕到宴林身前，不顾他的躲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眼。刚才没注意，现在细看才发现他真的眼睛发红黑眼圈好重。
    “不是。”她含糊不清地问，“你在这儿守了一晚上啊？为什么？难道我昨晚又拉着你不让你走了？”
    祈白宥以为他会说是，把责任全推她头上。
    结果宴林说的是：“你第一次被我的能力所伤，我不放心你，守在你身边安心些。”
    哇这。
    祈白宥眨眨眼睛，“那你也可以睡觉的啊。”
    之前不是还一起睡过，怎么她出去流浪了一趟，回来这个人又扭捏上了？
    难道说因为是在凡了寺里，觉得这么做对神佛们过于不敬吗？
    宴林没回答，摁住她的脑袋把人转了大半圈，推向浴室，“赶紧去漱口！我补觉去了，你自己乖点。”
    祈白宥嘟哝，“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宴林：“就没有乖过。”
    祈白宥还想再辩，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多次顶风作案，积极认错，从来不改。
    行吧。
    她乖乖去接着洗漱了。
    吃完心心念念的鲜美豆腐羹，祈白宥跑到后山看了一眼。
    昨晚她和宴林打斗的痕迹已经被彻底修复，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被雷轰过被火烧过还被深海淹过。
    她抬头往天空看了看，晴空万里，光怪陆离的深海景象消失，水母更是无影无踪。
    宴林太变态太逆天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能把海搬过来，再不留痕迹地搬回去。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祈白宥甚至觉得，网上那些下头男常说的那句：“我要给你整个世界！”搁宴林身上，真的能给你整出来。
    宴林这个锯嘴葫芦还是不肯和她多说异能者的事，但是他能百忙之中抽空和她实战，教她东西，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
    打，必须多和宴林打，找到机会就打，打到搞清楚他的能力为止！
    祈白宥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结果下午就被宴林来了个措手不及。
    “……这真的是……”祈白宥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密码箱，箱子是打开的，里面放了一个圆胖的透明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大半瓶液体，“卜遂的灵魂？”
    如果不说，祈白宥以为这是宴林心血来潮送她的香水。
    但其实买这玩意儿的钱能把一款香水连名带姓加生产工厂全买下来。
    她相当震惊，“怎么会这么快就拿到？”
    “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宴林如此回答。
    “那我可以……”祈白宥想伸手拿，临时想起什么又把爪子收回去，看着宴林，用眼神征求意见。
    宴林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你想拿来做什么都可以。”
    祈白宥想了想，“我需要保证它的完整性吗？我这边用完了还要不要还给黄泉？”
    “不用。”宴林给她喂定心丸，“已经买断，这个东西和黄泉没关系了。”
    “宴林你真是太帅了！”祈白宥简直想把他抱起来亲两口！
    宴林：“……”
    “你慢慢研究吧，我去处理点事情。”
    他站起来往外走，人已经走出门外，转身替她关门的时候，看到她正兴奋地拿着瓶子翻来覆去地看。
    “阿宥。”他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祈白宥的注意力全在瓶子里的东西上，听到他叫自己也没太在意，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嗯？”
    因此错过了宴林此刻复杂纠结与挣扎不舍的眼神。
    “没什么。”宴林收起神色，“卜遂的灵魂还残存着攻击性，你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谢谢提醒，我会的。”祈白宥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已经迫不及待要读取卜遂的灵魂了。
    她好奇的问题，众多疑惑的答案，包括她进阶的方法，选她做“祭品”的原因，全部都在这个瓶子里！
    宴林几乎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最后停在小楼外的院子里，看到一层又一层精神力壁垒在他身后张开，把小楼完全裹起来，不让任何人打扰。
    一时间整个人不由得更加失神。
    一切早已注定，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看到阿宥真的走到如今这一步，他还是会痛心无比，直到此时，他心底仍在激烈挣扎。
    凡了寺方丈从远处的台阶走过，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子里，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情。
    方丈能看见人的灵魂。
    在他眼里，宴林的魂魄正深陷泥沼，裹在灰色的失意潦倒中，不得不接受灭顶之灾。
    他轻念一声佛号，走了过去。
    “很快一切都会有答案，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是就此结束，还是开启新的任务，都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你这么忧心忡忡，真的如此重视在意她吗？”
    “和尚，你不懂这种感觉。”宴林说，“明明非常清楚这是一场每个环节都已经写好，彻头彻尾的悲剧，可是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温情和美好。自己把这些美好当成贫瘠生命的救命稻草，却不能确定这些温情在她心里的分量。怕她不屑一顾，也怕她和自己一样重视。无论哪一种，都让人痛彻心扉。”
    方丈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又念了一句佛号，“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其余的都交给命运。”
    命运啊……
    可是命运给他们这些人的馈赠，都需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屋里。
    祈白宥浑身是汗，透支精神力的她瘫倒在地上，没有力气坐起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想放声大笑，想失声痛哭，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很快濡湿了整张脸。
    她向未来的自己借用技能，强行解锁卜遂记忆里所有加密了的信息，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进阶方法，以及自己技能已经提升到逆天，却迟迟无法进阶的原因。
    一个让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啼笑皆非的方法。
    她似乎明白凛为什么会在进阶过程中直接发疯，性情大变了。
    这到底是命运的无情戏弄，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无聊的游戏？
    祈白宥蜷缩成一团，在阴影里抱紧自己，又哭又笑，状如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