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翁磬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读心术异能者都很难缠，但他能确认就他认识的这两个是真的不好搞定。
    歆岚是个小滑头，追他逼他却不像杀先司煜那样直接杀了他，一步步诱他使出真实能力，判断他能力的价值，像看待一个物件儿、评价一件商品一样评估他的开发潜能。
    凛则是个老滑头，手段之恶劣远胜歆岚百倍。成为异能者时间远长于歆岚的凛深谙异能界的法则，只要能达成目的，无论多么卑劣的手法都使得出来。
    卜翁磬和凛谈崩之前，说歆岚会毫无理由屠杀同类，凛只会为了进阶杀害同类，实则某种程度上来说，凛比歆岚更可怕。
    已经混到神级以上了，没有谁是小白花。
    歆岚不是一直想看他的能力吗？那就给她看看吧。
    让她好好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能让她像对先司煜那样直接开启杀戮模式的价值。
    祈白宥的精神力防护球平稳降低，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高度把她放了出来。常五灵还留在里面，没有自动修复的她一旦脱离保护，恐怕连净化都来不及施展，直接被防护球外的毁灭之力熔成一堆骨血。
    连祈白宥自己也都得在双腿上裹上厚厚的精神力，才敢落在地面。
    力量本没有颜色，因为融合了思想和欲望，变得浓郁浑浊，铺满整片森林，把郁郁葱葱的森林变成了死寂的沼泽和湖泊。
    祈白宥弯腰从掬起一捧“湖水”，“湖水”同样漆黑，从指缝间滴落，带走血肉，手指变成白骨。
    “你！”防护球里的常五灵瞪大眼睛。
    “没事。”祈白宥随手甩了甩，指骨脱落，落进湖水瞬间汽化消失，失去了五根手指的手掌快速生长，很快又恢复了完整和灵活。
    常五灵一脸便秘的表情，“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你的能力瘆得慌。”
    “你还没见过邪神能力的完整形态呢，那个更让人恶心的吃不下饭。”祈白宥和她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布了局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像是来郊游的。“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改变主意了，把能力从眼睛里放出来，让你看看。”
    “谢谢不用了。”常五灵敬谢不敏。
    她偶然一次在祈白宥训练时看到触手森林，还不是本体，只是缩小版，就这都让她连续两天吃不下任何零食。邪神完整形态什么的，谁爱看谁看，她绝对不看。
    “你说凛还活着吗？”
    “不好说。如果他活了下来，铁定会杀了你以血今日之仇。”
    “杀得了我再说。”
    祈白宥握了握长好的手，抬头看向远处直冲云霄的黑色龙卷风。
    那是毁灭的力量啊……
    不是作用于人，而是作用于世间万物，作用于这个世界本身的力量。
    她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腐臭死水沼泽上空升起了璀璨星空。
    这个力量是不是蛇骨手链想要的她不知道，但绝对是她想要的。
    “准备好了吗？”她问常五灵。
    她们从高空落下来之前就说好了，这种程度的力量不是常五灵现阶段能够净化的，必须得把能力借给祈白宥，让她使出满阶的净化之力，说不定能尝试撼动一下。
    如果是别人，根本没有借一说，祈白宥想用就直接拿来用了。常五灵是不一样的。
    “你悠着点啊，听说你上一次用死了十几个空间系异能者，吓得伏樾一直做噩梦。我可还不想死。”
    “常爷怎么变胆小了？”祈白宥笑话她，“放心啦，不会的。”
    她的话音刚落，常五灵感觉浑身的力量陡地被抽空，整个人往前一扑，瘫倒在防护球里。
    这种感觉和祈白宥没进阶之前借力量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她会觉得不舒服，会心脏难受，现在她连这个难受的过程都没有，直接从满血跳到虚脱，没有任何中间环节。
    祈白宥分出一缕力量恢复常五灵的体力，操控防护球回到高空，藏入云层之中。她的双手伸进毁灭力量凝聚而成的“湖水”里，净化之力从掌心源源不断地注入湖中，往四面扩散。
    毁灭的力量太霸道了，哪怕是满阶的净化，也只能作用直径一百米的范围，更远的地方就无能为力了，离卜翁磬和凛在的中心位置还很远。
    “果然不行。”
    祈白宥暗道，双手在地面搅动，被她释放出去的净化之力迅速归拢，在她掌下无限压缩凝结，从无形无色变成一团荧光的球体。
    随着力量的汇集，球体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祈白宥努力控制不让这些力量脱离掌控。她抬起另一只手抓来一缕黑气融进球体，莹白的球体顿时变成了黑色。
    祈白宥举起这个硕大的球体，瞄准龙卷风，把它狠狠扔了出去！
    正中红心。
    龙卷风被拦腰截断，力量失去支撑，四散外溢，产生的冲击把目之所及之处全部夷为平地。
    这特么也可以？！
    高空观战的常五灵趴在防护球里，目瞪口呆。
    最高端的异能者只需要最简单的攻击方式这样子吗？
    黑气散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凛和卜翁磬盘腿飘在里面，两人都双眼紧闭，表情痛苦，七窍流血。
    凛要更惨一些，他的身体除了脑袋，只剩一具裹着心脏的骨架。
    “簌”地一丝风声，凛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堪称噩梦女人，一手抓在被他重创识海、一时醒不过来的卜翁磬的头顶，嘴唇开合，在对他说什么。
    他的听力还没恢复，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嘴型勉强辨认。
    她说的是：多谢大礼。
    又低头对卜翁磬说了一句：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凛的眼瞳猛地扩大，眼睁睁看着卜翁磬的脑袋从里向外长出无数细长的骨刺，把一颗头颅扎得千疮百孔，五官尽毁，体无完肤。
    这不是人体能长出来的东西，而是她融了卜翁磬的头骨，再用卜茫的能力创造出的骨刺。
    “她会毫无理由地屠戮同类，她是整个异能界所有异能者共同的敌人。”
    卜翁磬的话犹在耳边。
    噩梦。
    这是一场噩梦。
    凛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被宴林囚禁的日子，无比渴望自己能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