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不觉轻咳了两声。
    将茶杯放下后，看了眼窗外。
    然后才缓声道：“那管事的说，如今京城里又有新的大将军和侯爷，那就是说，京城里的勋贵府邸又多了，今年已经举行了一次春闱，有了大批进士，明年恩科又会有一大批进士，就是说，从文人里面取的士，当的官，又会多几百位，也就是，京城官宦门第，也会增加很多。”
    “然后呢？”贺东阳问道。
    李春风瞟了他一眼，道：“然后？然后这些人升官了，门第变了，需求自然也变了，你们家卖的香料也好，宝货也好，可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就拿香料来说，这香，用的最多的就是文人！”
    这还是昨晚制香的时候，江文绚和江秋雨说的。
    说这香之一事，是雅事，只要条件允许，这出门前，衣服要熏香，吟诗的时候，案台上要燃香，静思的时候，香炉里要点香，连睡觉，都有静心安眠的香。
    这文士用香的地方，比女眷都多！
    而条件允许，那就是能买得起！
    就拿江文绚来说，现在虽然官阶低微，俸禄也不多，但是昨日已经在算，这年底拿到薪火钱后，能否买上几两便宜的香料。
    几百个进士，几百个官。
    那就是几百个潜在用户！
    贺东阳呆了一下，手托在下巴上想了一会，道：“是不是，他意思是说，买我们家香料的人多了？”
    李春风轻吁了口气，道：“我觉得，应该是说，香料的需求增加了，就是需要的香料数量增加了。”
    贺东阳眨巴了下眼，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瞅着李春风那脸色，赶紧又道：“那后面说的那些话呢？”
    李春风看了他一会，才没脾气的道：“天下太平，高门大户喜欢搞活动，而且现在马上要到年底，也就是说，那些高门大户的宴请和各种活动会很多，你说那流什么的，应该是叫曲水流觞，是文人们喜欢的一种活动，就是选一有流水的地方，客人在水边随意而坐，酒杯从水上流过，酒杯在谁面前停下，那人便要作诗吟词，做不出，就要罚酒三杯，这是一种聚会活动，可能还会有人弹琴，有人唱曲，很是热闹，而品花会，则是女眷们的一种活动，还有诗会这些，都是这些高门大户的聚会活动。”
    “这些人，玩得可真花。”贺东阳啧了一声道：“我们才没有这闲工夫玩这些呢。”
    李春风笑道：“不是他们怎么玩，而是，一般这种聚会，就是那些高门大户们互相攀比的时候，文人比才学，女眷们，则是比装扮，啊，还有，一般这聚会，举办者也是会尽全力来布置，比如诗会，用到的香料就不会少，而女眷们，特别是那些很有钱的高门女眷，出一次门，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不一样，所以，一旦聚会多，那么去买宝石黄金打首饰，或者自己买首饰的女眷也会多。”
    这些事，她还是从那些来买糕点蜜饯果酒的勋贵家里的婆子丫鬟口里听到的。
    虽是有春喜她们，不过一旦有空，她便会去铺子里干活。
    一边干活，一边听那些人聊天。
    特别是七夕和中秋后，那些婆子丫鬟聊的都是自家府里的宴席怎么布置的，自家夫人姑娘又置办了多少行头，家里爷们举行的诗会用去了多少酒多少香料。
    声音顿了下，瞅着贺东阳，李春风直接道：“那管事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们，天下安定，没有战乱了，高门大户的活动也多了起来，那都是有钱的主，他们消耗的香料和宝货会增加许多，让你们放心大胆的带香料和宝货回来，多少，他们都吃得下。”
    贺东阳愣了一下，随后又抬起头，好似是在冥思苦想。
    李春风让他去想，自己慢悠悠的喝茶。
    嗯，这宴请活动多了，不光是香料宝货要的多，这做衣服的高端织品也要的多，还有果酒和蜜饯这些，肯定需要的量不少。
    那，这次船队带过来的好货，便留下一些好的品种，只有自家店里有卖的话，应该能吸引过来一些稳定大户客人。
    还有，若是果酒和蜜饯的销售上去，那今年赚的钱可远不是她原先算的那些。
    这样的话，还是得找个固定的地方做酿酒作坊。
    要不，干脆自己酿制浸泡用的大酒？
    嗯，现在果酒的销量这么好，只怕酒税也要提了，还是让夏东先去衙门主动问问要交多少比较好。
    啊，这香料和宝货都能大量增加，那布店和粮店应该可以直接考虑分店了。
    趁着现在京城还处于扩张期，还能买到物廉价美的铺面和宅子，赶紧多置办一些。
    嗯，再多开两家布店，三家粮店？
    要不，待会就去找米掌柜聊聊？
    她这正发散性思维呢，就听得啪的一声响，贺东阳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李春风吓了一跳，抬眸看向了他。
    贺东阳脸上带了激动之色，道：“我想明白了，那管事是在给我们吃定心丸呢！这过来的路上，白叔还在担心，我们带过来的东西这么多，怕卖不出去，还怕被人压低价格，贱卖了，这管事这意思是，完全不用担心！难怪白叔要送礼给他！”
    李春风呵呵笑了两声，刚想说这不过是我自个的猜测，也不一定做的准的。
    贺东阳已经嗖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那些宝石道：“这些是谢礼！多谢！我这就回去问白叔去！”
    说完，他提起了食篮便往外面跑。
    李春风叫了一声，赶紧将那些宝石都装进他丢桌上的荷包里，追出去道：“少东家，这些东西你拿回去，不需要的！”
    可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李春风转头又跑回来屋子，推开窗户往外面看，就见贺东阳已经翻身上马，然后马鞭一扬，提着食篮就绝尘而去。
    李春风很是呆了一呆。
    心里想，这贺当家的赶贺东阳下船，只怕真不是让他跟着去学做生意。
    就这说风就是雨，而且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被人一套就……
    额，好在这套话的人是她。
    不过，就他这性子，真不适合在京城和江南做生意，说不定番外反而适合。
    他有天赋，能安全跑船回来，又认识香料和宝货。
    嗯，无非就是要加强一下易货换货的管理，不至于在错误的地方换了错误的货。
    这，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做到。
    心里痒痒，李春风晚上便做了一个图表出来，本是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交给贺东阳。
    谁知道，这机会次日就来了。
    一大早的，贺东阳便又跑过来蹭糖油团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