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说了那些事后,又道谢玉堂让他来给李春风报信就是让李春风心里有个底,因为蒋氏既然是被人唤来了,说不定主意便会打到江家头上。
李春风点头说了知道后,夏雷便走了。
晚上吃完晚饭后,李春风刚走回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只穿了黑色劲装的谢玉堂从墙头翻过来,对她挥挥手后,便直接往书房那边去了。
李春风看了他背影一眼,回到屋子便泡了壶热茶,再温上了冬酒。
等年糕也烤好后,谢玉堂搓着手进来了。
李春风将年糕夹出来,放了点蜂蜜,将盘子递给他。
谢玉堂接过后先是咬了一口年糕,然后坐在了李春风的对面,一边呼哧着烫一边将那盘年糕吃完,再接过李春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嘴。
喝了口茶后,谢玉堂道:“蒋氏是带着东西进京的。”
李春风一怔,随后道:“跟江南卖官案有关?”
谢玉堂来之后便先去找江文绚,这么着急,又跟谢烙有关的。
她能想到的,只有江南卖官案。
谢玉堂点点头,道:“魏王使着那些人弹劾裴大将军,夫子就说,魏王手上肯定不止现在京城里冒出来的这些东西,但是从江南过来的通道,裴家的人一直蹲守着,并没有看到有人送什么过来,原来,他们是利用蒋氏送进京城。”
“是什么东西?”李春风惊讶的问道。
谢玉堂道:“是裴大将军亲手写的一张手令。”
又喝了一口茶,谢玉堂沉声道:“当年祖父听说越城那边在征召新的官员和小吏,便去找了裴大将军的副将,想着能不能通过这层关系给谢烙谋一个小吏的位置,那副将记着我祖父的情,便去找裴大将军写了一封信,本来上面只是写了一句话,意思是来人是我故交,也就是给毕侍郎一个提点而已,但是我祖父去越城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毕侍郎,是由越城下面的官员接待的,那人都没有看裴大将军的这封信,便直接开口说多少钱是什么位置,我祖父便买了岳州那边的从八品官的官职给谢烙,那封信,我祖父也带了回去,在谢烙去往岳州就任的时候,我祖父想着谢烙不远千里而去,在岳州人生地不熟,便将那封信交给了谢烙。”
再又喝了口茶,谢玉堂缓声接着说道:“祖父当年是一片慈爱之心,只想着南楚是裴大将军打下的,有裴大将军这封信,虽然只这一句话,也能让那边的官员卖点面子,让谢烙日子好过一些。”
“那,怎么成了手令?”李春风问道。
就这么一句话的信,是可以说明谢烙是裴大将军推荐的人,但……
除非……
李春风刚想到这里。
谢玉堂便冷笑一声,道:“因为那封信被改了,那句话后面加了一句,说是收两千贯,授予岳州平县通判职位,这一改,便成了手令,而且,是可以证明裴大将军卖官的铁证。”
“谢二爷改的?!”李春风惊道。
谢玉堂冷声道:“他还没那个本事,能模仿裴大将军的笔迹,应该是他将那封信的事告诉了魏王手下,魏王那边派人去改的。”
“那,既然改了信,魏王手下直接从岳州带上京就是,为什么要让蒋氏带上来?”李春风有些不解的道。
只是一封信,裴家防的又是从江南过去的路,魏王随便一个手下便能带过去,为何非要让蒋氏带去?
谢玉堂冷笑了一声,道:“因为,这封信,要从我祖父屋子里搜出,才能最大程度的定裴大将军的罪,同时,还可以将我也牵连进去,甚至,还可以抹掉我的战功。”
李春风一惊,瞬间便明白过来了。
裴大将军并不认识谢烙,而且当年真正派官的也不是裴大将军,若是说这手令是写给谢烙的,便会被人质疑这封信的真假。
但是当年谢清给裴大将军送药,不,应该是更早,谢清给周军送粮的时候,裴大将军便出面承认过河口镇的良田属于谢清,这就可以证明两人关系匪浅。
所以,裴大将军收谢清的钱,卖官给谢清的儿子,而谢清将这手令留下当做一个证据,逻辑是通的,而只要这点被确定下来,那么谢玉堂的战功,便也有可能是假的,是谢家出钱,裴钰做的假证。
而要让这一切合理,这封信从谢清的屋子里搜出便最有说服力。
或者说,是从谢方氏的屋子里搜出。
毕竟,外人并不知道谢清和谢方氏早已不同屋居住。
而蒋氏将信放入谢方氏的屋子里,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这样一来,谢烙也逃不开一个买官的嫌疑……
不不,信是从谢清这里搜出的,那只能说明谢清跟裴大将军勾结买卖官职,而谢烙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到时候便是被连带着处罚,只要魏王再做些手脚,他便可以在别处升官!
这事要是真被认定,谢清被定罪,这可不是小罪!
谢烙他,为了自己升官,连自己父亲都陷害!
难怪,谢玉堂连二叔都不叫了。
也难怪,谢清对谢烙彻底死心了。
不,不对……
若是这种事,谢玉堂不会派夏雷来报信,而是自己来了。
这事,应该是在夏雷来之后谢玉堂才确定的。
看着李春风的神色变换,谢玉堂轻吸了一口气,道:“祖父听到蒋氏和谢蓉进京便觉得事情不对,再听说那对母女私下说的话,便很是生气,也想到这事有阴谋,所以他马上准备回来,并且派人通知堂叔接人,只是,师父觉得这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和我先行回来,再找了朱先生,直接制住了蒋氏,从蒋氏嘴里得知,谢烙让她们母女进京之时交代过,让她将一封信放入祖父的屋子里,要放在卧室,枕头下,抽屉里都可以。”
喝了一口茶,谢玉堂稳定了下心神,才接着道:“蒋氏和谢蓉都不识字,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但是谢烙交代她的时候说过,只要她将信放入祖父屋子里,那么,谢家的一切都会归他所有,到时候,他会拿出一半财产给谢蓉做嫁妆,只是,祖父不在谢宅,她也不知道祖父跟祖母分开住,所以,便将那信放在了祖母的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