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叶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骤变,原本轻松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御制扳指和剔红盖盒,原本在他眼中价值连城的宝物,此刻却黯然失色,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个中桥,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说的这么清楚,不就是想让自己去当说客吗?劝陈阳放弃到手的土地?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叶辉再蠢,也不会答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这哪里是断陈阳的财路,这分明是要我叶辉去得罪整个江城市委!就算他中桥送来再多的宝贝,我也不可能答应。为了他科美集团,搭上我自己的前途,值得吗?这不是自断后路是什么?
“哎呦,”叶辉故作姿态地长叹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那茶水在杯中荡漾,如同他此刻波澜起伏的内心。
“中桥先生,依我看,这事儿棘手得很啊!”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为难,“这陈阳,可不好对付!”
说完叶辉停顿了一下,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仿佛在细细品味其中的苦涩:“我这么跟您说吧,这陈阳,他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简直就是个滚刀肉!”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一旦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叶辉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首先,他老丈人是市委书记方振国,这在江城,可是跺跺脚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随后,叶辉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他还有个师叔,叫宋青云,您知道宋青云是谁吗?那可是宋开元的亲侄子!宋开元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这层关系,别说在江城,就算在京城,那也是响当当的!”
叶辉第三根手指伸出,“还有,他大舅哥的老丈人,叫关海平,关海平是什么来头,我想石谷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叶辉神秘地笑了笑,“这么说吧,方振国和关海平,那可是亲家!这关系,铁得跟钢板似的!”
他伸出第四根手指,“更重要的是,方振国和关海平还是亲家!这关系,啧啧啧,铁打的!你想想,方振国在江城,那可是说跺跺脚,地都要颤三颤的人物!连省委书记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说完这些之后,叶辉将那剔红扳指盖盒轻轻推到中桥面前,“中桥先生,您看,这事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这物件,您还是帮我带回去吧,就说我能力有限,实在帮不上忙。”
他再次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中桥先生,不是我叶辉不肯帮忙,实在是这陈阳,惹不起啊!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中桥听完叶辉的话,心里暗暗吃惊,他没想到陈阳的背景竟然如此深厚。但他仍然将物件推回给叶辉,说道:“叶少,您多虑了,这些情况我们都了解。这物件,与此事无关。”
“我要是这么拿回去,您让我在石谷先生面前怎么说呀?石谷先生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中桥脸上堆着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您不能为难我呀!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指着我这份工作吃饭呢!”
叶辉的脸色微微一沉,心头涌起一阵不安。之前收下的几件古玩,分量已经不轻,如今再加上这件御制诗剔红紫檀落花流水三鱼纹盖盒,更是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暗自思忖:这分明是个圈套!如果收下这件宝物,事情办不成,自己岂不是掉进了日本人设下的陷阱?方振国和陈阳之间的斗争,自己不想卷入其中。他们怎么斗,那是他们的事,自己置身事外才是明智之举。他可不想蹚这趟浑水,万一被溅上一身泥点,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虑至此,叶辉将盒子轻轻推向中桥,语气诚恳地说道:“这样吧,中桥先生,这件宝物还是麻烦您帮我带回去。等你们忙完这段时间,我叶辉亲自设宴款待您和石谷先生。日后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叶辉一定义不容辞。”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中桥脸上,“而且……”
叶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麻烦中桥先生帮我给石谷先生带句话,我和陈阳还算有些交情,我可以尽量帮你们打探点虚实。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绵薄之力,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至于其他的……”叶辉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中桥先生,我也爱莫能助了,抱歉!”
说完,叶辉起身冲着中桥微微抱拳:“严叔,送客!”话音落下,叶辉头也不回地向后走去,留下中桥一人在原地苦笑。
“叶少,叶少……”中桥望着叶辉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叶辉,滑得跟泥鳅似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这时,严叔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对着中桥微微示意,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中桥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已经发话了,这东西我们不能收。”
中桥将盒子递给严叔,诚恳地说道:“严叔,这物件您就帮叶少收着吧,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们的敬意。”
严叔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中桥先生,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们老板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这我要是收了,明天我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您还是请回吧!”
中桥前脚刚踏出店门,严叔便立刻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木门,门栓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铺里回荡,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快步穿过摆满古董的厅堂,拐进后堂,看到叶辉正坐在太师椅上,两根手指用力地揉捏着眉心,眉头紧锁,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缠绕着他。
听到严叔的脚步声,叶辉头也没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走了?”
严叔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走了,少爷。那可是个好物件……”严叔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叶辉,“咱们没留下,可惜了!”
叶辉放下揉捏眉心的手,叹了口气,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好物件是好物件,可这好物件背后的代价太大了。”他抬起头,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你没听出中桥的意思吗?他想让我出面,调解他们和市政府的用地纠纷。”
叶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调节好了,我得罪了整个江城市委;调节不好,小鬼子那边我们又没办法交代。拿了他们的东西,把柄就在他们手里攥着了,到时候他们让咱们干什么不就得干什么?我可不想成为小鬼子的棋子,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说到这里,叶辉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这事情牵扯到陈阳,我总觉得这里面水很深,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我们。”
严叔听叶辉这么一分析,浓密的眉毛也不由自主地拧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先前收下的几样东西,此刻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他心里也感到一阵不安。
他明白叶辉的顾虑,收了东西就要办事,可这件事办好了得罪江城市委,办不好得罪日本人,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他沉吟片刻,也感到事情的棘手,迟疑地问道:“少爷,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前面那几样东西已经收了,现在退回去也不合适啊。”
叶辉疲惫地将脑袋靠在椅子后背上,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对策,又像是在消化刚才的谈话。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指针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仿佛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催促着他们尽快做出决断。
许久之后,叶辉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严叔,大哥大给我,我要跟陈阳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