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完全暗下来,外派的官兵却无一人回归。
冀州城知府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年迈的师爷在一旁劝道:“大人稍安勿躁,府衙官兵们定是被什么事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待明日一早,再派人前往打探即可。”
“城内的疫病真的控制住了?”知府半信半疑,深怕那些外派的官兵把疫兵带回来。
“外头是这么说的。”
“等官兵回来,先把他们集中隔离,过三天再来报到。当然,先把药方送过来。”
“是。”
翌日一早,知府又派了上百人前往冀州城,这次他们不但在天黑之际回来了,还将昨日第一批官兵带回,更重要的是,他们带回去一个噩耗。
知府闻言满脸迷茫:冀州城空了?
同一时间,上万百姓跋山涉水,浩浩荡荡地朝幽州方向前进。
他们敢孤注一掷跟随苏云宛,根源还是在于城内官府不干人事,中断了疫病清除进程。
经过多日的救济,冀州城内还有不少人的疫病尚未痊愈,一旦失去治疗药物,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疫情又将迎来大爆发。
到那时候,可就没有第二个大善人无偿施药了。
因此,在听闻苏云宛会一路提供粮食和药材之后,原本不舍故土的本地百姓,也纷纷表示一起迁徙。
少许故土难离、不愿背井离乡的本地老人,也在儿孙的跪求之下,无奈地落泪妥协。
不过苏云宛一再强调,她雇佣诸位是当长工或者佃农,或是种田、或是开山,可不是让人们混吃等死的,每个人都必须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生活。
百姓听了纷纷表示愿意服从安排,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无论如何,总比留在没有的冀州城,再一次遭受疫情的侵袭或者流民叛军的烧杀抢掠的好。
镇北镖行见城内百姓们都走了,他们要是继续留下,根本没了营生。于是在向苏云宛和秦君屹打探了一番幽州的情况后,也决定动身迁往幽州。
苏云宛和秦君屹不可能全程与所有百姓同行,便向镇远镖行下了一笔大单,请他们护送所有迁徙的百姓前往幽州。
有了这笔高达上万银两的收入,镇远镖行完全不愁在幽州落脚之事了。
苏云宛让所有人回家收拾东西,次日一早出发,随后利用半天的时间,和秦君屹辗转于冀州城附近的各个城池。
以金钱开道,买下一辆辆驴车、牛车、骡车等畜力车以及各种御寒物资,并高价聘用马夫送到冀州城外,由镖行的人接手。
夜晚,兵分两路之下,另一队寻人的秦家亲兵接到消息赶到冀州城,却见秦家家眷早已动身出发。
秦君屹出示信物,命他们和镇远镖行一起护送百姓,并把粮草、药物、衣物、车辆等所有物资全部交由亲兵调度。
第二日天一亮,百姓们携带全部家当,开始走上迁徙之路。
高高的北城城墙上,苏云宛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悲凉。
“宛宛,有了你准备的那些物资,他们会平安走到幽州的。”秦君屹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胸前带了带。
苏云宛轻轻“嗯”了一声,正要往他肩膀上靠,突然站直问道:“为何他们会知道是我发起的救济?明明安排具体事宜的人是你的!”
“这是莫大功德,我不能冒领。”秦君屹神色认真道。
面对他一贯的坚持,苏云宛颇为无奈道:“可眼下你我隐姓埋名,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谁。”
“最起码这几天,让你实至名归。”秦君屹眉眼染上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放心,等他们到了幽州,我一定会妥善安置。”
在当下,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没有之一。
兵丁、赋税、徭役、耕作等等,皆离不开人口,朝廷也在想方设法促进人口增长。
在这冷兵器时代,人口成了战争获胜的关键因素之一,人口越多,战争潜力就越强。
苏云宛倚在城墙上,笑道:“现在你没了官方的身份,那些青壮年愿不愿意加入私兵,可就难说了。”
“平民百姓最大的诉求,无非是安居乐业。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愿意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真要是不想投身行伍也无妨,总有用武之地。”
“那还是按照幽州的屯兵制,闲时练兵,忙时耕作,让军民合一。在有需要时,可以迅速组织起一支军队。”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冀州大军的威胁一解除,咱们就先回去准备安置事宜,希望到那时候,幽州还没步入严冬。”
苏云宛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要走一起走,我哪能放心把你一人留下!”秦君屹说完,视线向下看了眼略微显怀的肚子。
苏云宛摸了摸腹部,故意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宝宝,才这么不放心吧。”
“宛宛!”秦君屹气急,直接用唇封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出不好听的怪话。
苏云宛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挣扎着撇开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秦君屹将她揽入怀中,怦然的心跳将满腔爱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在墙头,望天地之悠悠,感世间之茫茫。
北风呼啸而过,一时静谧无比。
回到冀州城中,秦君屹将关押在监狱的所有官兵放出。
那些官兵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被关押到冀州监狱的一天。
监狱里阴冷潮湿,众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而自昨日午时过后,滴米未进,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饥寒交迫之下,领头官兵还不忘怒目相对:“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拐跑全城百姓,想造反不成?”
秦君屹用钥匙打开锁链:“真要造反,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领头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