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初拔苗收耕还在继续,而且做法越来越折磨人。
她居然在每日的早上和中午两个时间,用抽签的方式,抽到谁家就拔谁家,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于是乎,百姓们就像上刑一样,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两次。
生怕自己被抽到。
林宝初刚刚又抽了一次,当众念出被抽中的人家。
那被抽中的人就在人群当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急了。
“赃物我都还了,为什么还要拔我家的地!你们欺负人!”
面对指控,林宝初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道:“只要还有赃物流落在外,拔苗收耕就不会停。”
林宝初只能用这个方法继续逼出剩下的那部分赃物。
城中发生暴乱的时候,县衙有大半的人在池州城喝喜酒,另一半在守县衙。
所以他们无从得知这次趁火打劫的百姓有多少、有哪些。
而那些打死不上交赃物的人,就是吃定了县衙没有证据,拿他们没办法,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林宝初确实不知道剩下的赃物在什么地方,但总有百姓知道。
她这是利用群众的力量,逼他们去想办法找出赃物。
县衙也必须趁这一次的机会,彻底清洗丰耕县里藏匿的一些恶黑势力。
如果不是那些恶黑势力的引导,丰耕县怎么可能会一夜之间全县暴乱?
定是有人在煽风点火!
上一次纵火案,一定还有人没抓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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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初的这场心理施压战果然有用!
不出两天的时间,衙门又收回了部分赃物。
又过了两天,林宝初猜测的那些可能存在的势力,也被揪了出来。
就在学堂后面的一条小巷,一户平平无奇的小院中,沈戟带着扶贫小队里所有男人,当场将那群人抓获。
经刑审,他们对县衙当家做主的事情,并无兴趣。
他们眼馋的,始终是林宝初手里的生意。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林宝初坐拥整个丰耕县的产业,只手遮天,他们眼红、嫉妒、愤怒。
且他们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她。
所以一怒之下,得不到便毁之!
林宝初坐在县衙大门口的树上,看着比往年稀疏许多的田野出神。
赃物收缴完毕,拔苗收耕的事情结束了,街上的铺子重新开门,美食街陆续出摊……
百姓们对衙门也不再有微词。
丰耕县好似又变回了从前平淡、和乐的模样。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和平,在百姓和衙门中间,始终还隔着一道沟。
“雨过天晴,云开日出,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池朔和谢执在栈桥的第一个凉亭下,冲着丰耕县衙的方向,在看林宝初。
按理说,丰耕县衙对这一次游客们所遭遇的问题,反应非常的及时且迅速。
东西找回来之后,扶贫小队第一时间就把东西归还到游客们手上。
还诚挚的代表丰耕县向每一位游客赔礼道歉,获得谅解。
如此格局,令人钦佩。
池朔自愧不如。
可明明丰耕县衙都做到这个地步,百姓们也恢复了原来的生活,为什么丰耕县看起来还是怪怪的?
谢执端起茶杯,小口饮用。
他一语道出其中要害:“缺了点活力。”
是的。
没有扶贫小队带着全县百姓一起使劲儿,丰耕县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只是行尸走肉的躯壳。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以前有扶贫小队带领着大家,再难再苦,百姓们还是觉得浑身有劲儿,精力充沛。
因为他们能看到未来,能看到希望。
但现在,即使他们还是每日照常下地、照常干活,日子还是过得鸡飞狗跳的。
可心里头,始终是空落落的。
自从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每一个路过县衙的百姓,都会不自觉停下脚步。
抬头仰望那扇敞开着的,但他们已经进不去的县衙大门。
“唉……”
日落西沉,在地里干活的百姓陆续回家。
经过县衙门前时,每日一叹此起彼伏,带着深深的悔意与无奈。
无奈过后,他们也只能低头离开,不敢再埋怨县衙一句。
林宝初在树上一待就是一天,地里、厂里的事儿,她都交给沈戟了。
沈戟从果园补种回来,看到林宝初还坐在树上,他微微拧眉。
他上午离开去果园时,她就坐在这里了,现在还在!
“阿宝。”沈戟站在树下看她。
林宝初失焦的眼神慢慢聚拢,怔怔地低头看树下的人,良久才应道:“你回来啦。”
沈戟见她这般,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他从未见过林宝初这么没有活力、没有精神的样子,以前的她都是充满元气、充满能量的。
这一次对她的打击,着实大了些。
“下来,我们回去吃饭了。”沈戟朝她伸手,温柔地哄着。
林宝初再次眺望天边乌沉的天空,她喃喃道:“天黑了啊……”
沈戟接住她,把她稳稳放下,粗糙的大掌牵起她的手。
他有很多鼓励的话想对她说,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就让她自己好好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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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
朱金华坐在自家院子里,手持斧头把柴劈,日子过得跟无所事事的老头儿似的。
附近、对面的邻居们见状,再也忍不住,上前打听。
“朱掌柜,这都大半个月了,你咋天天在家劈柴,一次都没去过衙门呢?”
自从半个月前,衙门抓了一伙人之后,一直到现在,扶贫小队也没去过衙门。
衙门也从那之后,安静了大半个月。
不做事也不理事,就好像他们这群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令百姓们感到心慌、害怕。
哪怕是衙门吭一声儿,把他们抓去衙门里问一问之前犯的事儿,或者打一顿也成啊。
就是别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不理他们。
朱金华劈柴的动作不停,“小夫人都不干了,我还去衙门做什么?”
上次刑审之后,林宝初就说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暂时不需要大家去衙门。
所以在没有接到林宝初的消息之前,他们谁也不敢去。
朱金华把劈好的柴往墙边摞。
回想当时林宝初的模样,别说百姓们了,就连他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