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一剑道:“我反而担心的是,你离开翦离庄,王安到底靠不靠谱。”说着叹口气道:“当年令尊也是江湖上的一个人物,如今他不幸身亡,翦离庄也只有王庄主你最靠谱了。”
王秦叹道:“先父在时,常说起天下影响,以英庄主和余掌门为尊,但余掌门只在江湖扬名,不比英庄主既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还能在朝廷中得到皇上的青睐。”
英一剑十分得意道:“世人皆说当今皇上有武帝之风,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个刚愎自用之徒。当年为了平定霍氏之乱,明明用大军就能彻底解决,却想着在民间时听到的江湖故事,让老夫帮他除掉天王阁之徒。如今皇位坐稳了,又想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王秦赔笑道:“这一招倒是很有高祖之风。”
英一剑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秦也陪着一同大笑,笑声响彻天际,惊得鸟儿阵阵高飞。
二人笑了一会儿,王秦道:“英庄主,如今天王阁李女须被霍潮淹死,高嵩被英庄主杀死,墨止戈在襄阳被烧死,在下还听七弟说上官期也死在了大漠之外,实力大损,皇上真的会投鼠忌器?”
英一剑道:“皇帝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很聪明,聪明到自负的地步,当年他不肯用军队对付天王阁,今日也绝对不会再用军队对付天王阁。而江湖上的人,他也只能依靠我。”
王秦笑道:“这么说来,刘爽还真是有乃父之风。”英一剑道:“是啊!要不是皇帝要处理我,我也不想这样。刘爽不仅聪明,关键是悟性极高,我若有这么个孙子该多好。”
英林只有一个女儿,英枕最近才成婚,英桨结婚虽早却一直没有孩子,这也一直是英一剑心中之痛。
王秦道:“英庄主,只要您同意在下和水君姑娘的婚事,在下愿意入赘英家。”英一剑吃了一惊,道:“真的?”随即摇头道:“你不必戏弄老夫了,你王家家大业大,虽然现在有些没落,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家。你身为堂堂翦离庄的庄主,怎会屈尊入赘?”
王秦立刻举起右手道:“翦离庄庄主王秦怼天发誓,若在下能娶叶水君姑娘为妻,必入赘藏剑山庄,如违此誓,在下终身无后,死于非命,死后被人挫骨扬灰。”
这誓发的极重,英一剑听他说完,饶是他九历风雨,仍不禁热泪盈眶,抱着王秦双肩道:“好乖孙!”王秦也道:“爷爷!”
按理来说,叶水君之母英柳已经嫁给叶咨,王秦就算是入赘,也只能算是入赘了叶家。英一剑直接认王秦做了孙子,反而叶水君成了孙媳妇。真要细究起来,也不知道王秦这个誓言到底做不做准。
英一剑十分激动,道:“好乖孙,爷爷就把这英家的武功全传授给你。”王秦立刻喝止了马,就在车架上拜倒道:“多谢爷爷。”
英一剑似是瞬间年轻了许多岁,道:“秦儿快快起来,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一面说着,一面扶起王秦,道:“我们今日已经是一家人了。”
二人重新坐好,王秦挥动缰绳,马再次快跑起来。
英一剑并没有欺骗王秦,真的从头开始传授起英家的武功来。刘爽躲在车中,本不想学,但二人毫不避讳,声音很大。在英一剑这样的高手面前,他也不敢暗运内力做到充耳不闻。只能任由各种讲解的声音传入耳中。
刘爽之前就听叶水君支离破碎的讲了许多,又和英一剑亲自切磋过,得到了他的悉心指点,只是没有系统学过“剑气纵横”而已。如今英一剑得了个好孙子,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他学不会,不但将口诀全部告知,还细细解释,每夜休息前还要亲自演示。真可谓悉心教导。无微不至。
刘爽就在不远处,也把所有的东西都听到了耳朵中,除了不能亲自练习,和王秦无异。尤其是他武功极高,既有天下经络的总纲《身通经》,又有天下武学原理的集大成者《阴阳五行诀》,学起来比王秦可快得多。很多道理听一遍就懂了,甚至举一反三,想出了很多变化,王秦却还懵懵懂懂的。
剑气纵横乃是天下剑法之最,以剑入法,纵横天下,练至极处,万物皆可为剑。与阴阳五行诀末尾所载之剑可为万物有殊途同归之妙。
一路南下,英一剑不厌其烦地教授王秦,有时甚至忘记了刘爽的存在。随着传授越来越深,王秦学的越来越慢,有时好几天都难以理解其中一句话。
他们不疾不徐地跟在大军后方,从晋阳出来后,右谷蠡王就再不见客,每天住的帐篷也各不相同,不到最后时刻都不会最终确定,这更坚定了英一剑军中没有右谷蠡王的信念——这些当然都是王嫱的手笔。
这日,英一剑教到了“剑气森森,其用无穷”,刘爽不禁纳罕:森森之气,当从丹田而发,不然如何其用无穷?果然王秦也问道:“爷爷,这森森之气如何喷发?”英一剑道:“秦儿,这话对你来说确实还是太难了,一般而言气存丹田,但这一招使用时,丹田之气当迅速藏于四肢百骸之中,瞬间激射而出,连绵不绝。”
刘爽一听有理,这招和身通经中的运气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王秦还是不解,还想再问,英一剑道:“天气转暖,黄河都已经化了。”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一行人竟然已经到了风陵渡口。
王秦只好道:“是啊!天转暖了,天下也要转暖了。”这话一语双关,很和英一剑之心意,道:“是啊!”
二人感慨半天,寻了艘渡船,过了黄河,已经有藏剑山庄之人来接,却是名剑山庄的英桨。王秦看到英桨,立刻上前拜倒道:“小侄拜见二叔。”英桨吃了一惊,看向英一剑。英一剑捻须微笑道:“秦儿愿意入赘本家。”
英桨轻效一声道:“恭喜爹!”又道:“爹!听说弟媳已经有四月身孕。”英一剑大喜道:“真的?”英桨道:“前几天,三弟传书而来,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英一剑察觉失态,急忙正色,仍难掩面上欢喜,道:“秦儿,快起来吧。”
英桨上前,提起刘爽直接丢到马车里,和英一剑、王秦一同返回藏剑山庄。这是刘爽第三次来此了,第一次在这里获得了名剑,第二次来这里换出了刘田,假戏真做,第三次来这里没想到是“阶下囚”的身份。
英桨带着刘爽一直走到最北方的小屋内,把刘爽关起来。和翦离庄无异,也是留了两个人守卫。
一路走来,刘爽已经知道了英一剑的打算,只是英家和天王阁的关系还不十分清楚,高嵩到底是双方的链接,还是英一剑故意留在天王阁中的刺,还不得而知。
刘爽思前想后,估摸着之后什么也打探不到了,熬到晚间时分,下人送来了晚餐,不禁苦笑,翦离庄送来的虽然是清汤寡水,但至少是热的,到了藏剑山庄,反而是残羹冷炙了。
刘爽一时也没得挑,风卷残云吃完了,把餐盘放在门口。不一会儿丫鬟前来收盘,刘爽伸手将她拉入屋内,随手封住穴道,闪转腾挪,瞬间来到门外,封住两个守卫的穴道。
此处荒僻,一时没人巡逻,刘爽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几个起落已经跳到庄外。冯虚御风,一路向西而去。
藏剑山庄在洛阳东北角,刘爽一面去掉脸上的妆容,一面狂奔,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西门,城门正要关闭,刘爽加紧脚步,倏地窜了出去。
出城之后,刘爽丝毫不停歇,快到弘农附近,终于追上了大军。王嫱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一夜不眠,这时看到刘爽,悬着的心才放下。
二人没有过多的温存,就召来了右谷蠡王、日月、真凝、金刚、郑牙子、张梓,令狐杰返回了太行山收拢属下,没有同行。
刘爽将翦离庄和英一剑的事情说了。真凝先道:“王秦也真够厉害的,先勾搭智淑君又勾搭魏璞儿。”王嫱摇头道:“王秦傲的很,他只是利用智淑君,不可能看上他。魏璞儿只是为了讨好王秦,王秦何等身份,怎么可能看得上青楼出身的魏璞儿。”
张梓道:“你们女人怎么都关心这些事情。”然后到:“大哥,你既然学全了英一剑的功夫,对付他岂不是轻而易举?”刘爽摇头道:“武功不是简单的堆砌,如果不能融会贯通,临敌时随机应变,多学一套武功也没什么用。”
王嫱道:“子正,下一步怎么做?”刘爽道:“古有孙膑减灶计,今有昭君‘减速计’。如今英一剑已经坚信右谷蠡王不在军总,今夜他们在藏剑山庄一定会弹冠相庆,大醉一场。我们则要立刻出发,天亮前赶回京城,然后立刻面圣。”众人齐声道:“是!”
刘爽继续道:“真凝,你带着金刚、郑牙子、张梓在名剑山庄附近布控。名剑山庄附近广阔,只要不暴露就行,不可过度靠近。”真凝等四人齐声道:“是!”
日月忙上前道:“师父,我呢?”刘爽一听“师父”这两个字就头疼,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也不能反悔,只好道:“右谷蠡王需要有人保护,你就保护右谷蠡王吧。”日月也道:“是!师父!”
军中快马立刻前往长安通报。大营连夜拔起进发,天刚亮时,终于到了长安城宣平门外。九门都尉在门前等候,两侧是大汉禁卫,旌旗猎猎、铁甲森森、银刃闪闪。刘爽和右谷蠡王骑着高头大马,当先而行,王妃王嫱用白纱遮面紧随其后,之后便是双方的卫队长,和数百将士。
从宣平门一直通到皇城西安门,萧望之率部分大臣迎接。刘爽、王嫱和右谷蠡王翻身下马,各自施礼。萧望之道:“闽越王此次不只缔结了永久只好,还大破郅支单于,真是功高盖世。”刘爽忙道:“都是父皇的主意,小王不过是遵照执行而已。”萧望之道:“闽越王虚怀若谷,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如啊。快请,皇上在未央宫等候。”
三人跟随萧望之阿对哦了未央宫外,早有太监道:“宣闽越王刘爽、光禄大夫萧望之、匈奴右谷蠡王、闽越王妃王嫱进殿!”
刘爽、萧望之和右谷蠡王并排而入,王嫱跟随在刘爽身后。进得殿中,文武百官俱在,皇帝刘询和太子刘奭坐在高堂之上。刘爽等四人高呼万岁,右谷蠡王也自称臣,而不是“匈奴呼韩邪单于属下”,让刘询龙颜大悦,各自赐座。
殿中虽然严肃,但多是寒暄,之后便派卫队送右谷蠡王回到府邸,萧望之和韩增前去督导晚宴。刘爽和王嫱在宣室单独见了皇帝刘询和太子刘奭。
刘询道:“此次北行,大多我在奏折中都见过了,有哪些奏折中不方便说的,你现在说吧。”刘爽一路之上思虑良久,还是把英一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皇帝说了。
刘询点点头道:“他说的没错。当年剿灭天王阁,朕不想动用朝中大军,英一剑出了大力。朕因此把宫中藏着的赤霄剑都交给他保管,没想到他狼子野心,竟养寇自重。前些日子因为名剑山庄之事,朕派人去洛阳对他大骂一顿,没想到他不但不思悔改,还用天王阁威胁朕,简直是罪不容诛。”他越说越是严厉,最后几乎破口大骂。
刘爽战战兢兢,不敢乱言。
刘询道:“那日天牢中李代桃僵的就是你吧,闽越王。”刘爽忙道:“正是!当时儿臣……”刘询直接打断道:“不必多言,这几日英一剑一定会到长安,而且一定会住在名剑山庄,朕会派大军在外面埋伏,你从天牢潜入,杀了他。”刘爽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