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性子高高在上的战术教官,岂能轻松认输?
心中怀揣着统一的理想……但是,作为吸收过西方先进思想的战术教官,他也很明白:所谓的理想,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持,就算他自认一身才学能力,也是依旧无法实现的。
所以,在见到步坦协同那摧拉枯朽的战斗力时,他郭茂宸一样眼馋至极。
他当然要试着赌一把,万一真的能弄回来大批坦克,以自己的才学和指挥调度能力,必然能青出于蓝胜过他姜飞澜。
姜诚自然对他这些内心戏了若指掌。
不要说他张汉卿或者老张家有没有本事弄来坦克,就以目前华夏的工业和教育基础,当下送他们一百辆,想很快形成步坦协同的战斗群,也是纯属痴人说梦。
此时,身后的歌舞厅霓虹灯闪亮耀眼,足足明晃了半条街——
但整个沈海市场的主街已彻底沉寂下去,这座东北的政治经济中心的首府,也已陷入沉睡。
白天的喧嚣不再,仿佛全部退缩到了身后灯火通明的歌舞厅,挣扎着与黑暗进行最后的抗争。
目送郭松龄快步离去,姜诚面容冷厉地登上徐福善拉开的车门。
“姜爷,帅府刚才来人找您了,说是……说是五夫人遣来的。”
此时酒意已又有点上来了,姜诚轰然往座椅上重重一靠,却撩起眼皮一角冷冷盯过去:“哦?”
从前姜诚身边最宠信的护卫是叶海,他牺牲之后,徐福善才是正式顶替他。
但有的时候,这位忠诚护卫觉得面对督军大人时候,有种天然的威压。
伴君如伴虎吗?
徐福善调整着呼吸,在司机韩明的眼神鼓励下,才斟酌措辞道:“爷,咱也不太清楚帅府来人干什么……就是,就是找您回去的。”
姜诚再次瞥了他一眼,口吻倒是平静:“以后来人问清楚。”
反倒是他越是沉默如斯,近身的徐福善是越发紧张起来。
“开车,回帅府看看。”
姜诚合抱起手肘,微微眯起双眼。
穿过路灯稀疏的死寂街道,一行很快返回帅府大青楼。
大厅的灯光此时已调暗了些,但姜诚还是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段芝贵。
除他之外,姜诚还看到了大帅府的管家,居然跟他坐在一起。
“姜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管家微微提起青色长衫的下摆,一路小跑着飞快迎上来。
此时姜诚倦意已经又上来了,神情颇为倦怠地回看他一眼:“怎么?”
段芝贵此时也是站起面对自己,但姜诚分明看得出来,老小子带着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出事了?眼看着管家带着点惊魂未定和惴惴难言,姜诚心里突地一跳,旋即想到是段心雨。
“是不是段小姐出事了?”
他声音不见得有多高,但还是把对方整个人都震住了。
眼看两人骤变的面部表情,姜诚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拧紧双眉反身上楼,他很快看到布置得喜庆洋洋的厢房开着门——
“飞澜,你这可算是回来了!”刚进门最先看到于凤至,她正坐在床边握着段心雨的小手……而自己刚纳的姨太太正平躺在床上,看得出一脸苍白。
“怎么了?”
姜诚分明感觉气氛不对,大姐却没急着回答,而是握着段心雨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先好好歇着,我明天一早就过来陪你。”
说完,她回身拽过姜诚出门,先是对远处的段芝贵和管家道:“先回去吧——这事,还是我们女人家处理比较好。”
姜诚这下更是莫名其妙,回头看看两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还是疑惑地开了口:“大姐,究竟出什么事了?”
这还是于凤至第一次对自己露出夹杂着鄙夷的神情,那口气更是训教:“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姜诚五官都快挤一块了:“大姐,您还是有话直说吧!我是咋得罪你了?”
“啊不对,你说的是我们男人……那行,都是哪儿的男人得罪你?”
说白了这话,其实多少带点明知故问之嫌。
姜诚看得出来段心雨出事了,也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因为张汉卿萌生了同病相怜。
于凤至拢了拢身上的毛线披肩,口气淡淡地说着:“幸好没出啥大事——”
“心雨割了腕子寻短见,让我的丫头发觉了。”
姜诚这下吃惊不小,但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于凤至继续平静地往下说:“飞澜,我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要什么女人没有。”
“可是,既然你答应了娶心雨,是不是对人家负点责?”
妈的一个姨太太,负什么责?
况且这女人是自己想要的?如果这女人好好的,姜诚不在乎自己身边多个女人;她要是乖乖听话不惹事,自己也不介意养着她好生待她。
可这刚上门第一天的姨太太,就给自己在帅府惹了事。
眼里登时崩了个火星子,姜诚旋即冷笑一声:“我负责?大姐,我是想问问,这事本来该谁负责呢?”
“人家爹,一开始带着她,就是准备‘送人’的!先是张景惠的儿子,又是汉卿……”
现在没人要了,强塞给我——
好哇,强塞于人的不用负责,这个用女儿换地位的老爹不用负责,反而让我负责?于凤至语塞。
瞪着他怔怔半天才是又转开眼光:“飞澜!你——”
“你在我心里,一向是个重情重义,待女眷们极好的人,怎么……”
姜诚悲哀地回望着她:“对蕙心,对雪儿,我自然重情重义。”
“不说别的,海叔和平川待我如何?辅帅就更别提了……况且她们两个如何敬重我,守着一个家业,我心里更是有杆秤!”
“你瞅瞅,这女人刚,唉!算了。”
似乎被于凤至骤然憋出的泪花撼到,姜诚还是叹了口气,“是——左右我也做的不是,”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新婚之夜,我也不该丢下这新娘子跑了!”
“可我这心里……”
于凤至抬头,再次看着他一阵感叹:“你的心思,我怎么不懂呢?唉,左右都是命。”
“飞澜,我还是那话,既然娶了——都是可怜女人,你,你就……多担待点,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