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后，段芝贵直接选择避世不出，每天闲赋在家除了花鸟鱼虫，就是跟新纳的姨太太厮混。
    抽大烟，听小曲儿……那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
    但他大话已说出去了，重担直接落到了少帅和郭鬼子头上了——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济南府乃至山东是谁在当家做主；
    有事，还是得去少帅那边闹！
    不同于姜诚处理得当，张汉卿这边既没给到普通民众利益，持续的旱灾已让社会矛盾极为突出；再加上这里是山东首府，直面列强入侵已然多年——现好不容易走了德国人，又来了小日本；而且这头后来的豺狼胃口和野心更大！
    面对一团乱阵的济南城，张汉卿是彻底没了主意……其实郭茂宸也差不多：上阵与敌人交手他没问题，可真跟百姓对着干，郭松龄也觉得棘手。
    说白了，他跟所有的军阀都不尽相同，别说欺压百姓，性格刚烈水清至极——他能跟直军学？来一招血腥镇压……根本不可能！
    然而就是两人抽搐间，济南府就出大事了。
    别看这边奉军入驻“维持秩序”，但就目前来说，城内的治安还是由警察厅负责。
    奉军的弟兄被勒令保持克制，但警察可没得到这信儿。
    街上有抗议，当然不可避免出现混乱，前往试图驱散人群的警察，自然和群情激奋的学生工人等爆发了冲突。
    流血难免，更要命的是，济南府多家日本商人的店铺被打砸，不少的店员和老板被打伤，野田香皂店的库员还被打死……
    本就在巴黎和会的风口浪尖，山东这个所有眼睛盯着的“火焰山”，居然出现了日本人一死多伤的情况……鬼子们自然不干了。
    青岛的日军嗷嗷叫，军港内也是一片哗然，这些野心满满的侵略者就跟闻着粑粑味的绿头苍蝇似得，全数包围上来。
    除了要求严惩凶徒，重金赔偿，弹压抗议民众之外，鬼子还以保护侨民为由，要求奉军撤离济南，日军进驻等等无理要求。
    “他妈了个巴子的小日本，搞事又搞到我老张头上来了！”
    电话那边的大帅十分忿怒，姜诚听得耳根子都在嗡嗡作响，“死了人，伤了人，又不是多大点事，而且他们日本人也太抗揍了，说死就死——”
    “赔几个钱就得了，居然还要我奉军撤走，让他们入驻！哪儿他妈的有这样的道理？”
    这事本就牵扯他的爱子小六子，再加上奉天最近也是到处闹事，还有饥荒和旱灾出现，焦头烂额的张大帅哪儿有好脾气？
    姜诚嘿嘿赔笑着，口中胡乱应付着，眼光却全然集中在面前的济南全图上。
    图是段芝贵那个马屁精送来的——
    很精美，据说是他出重金跟小鬼子买到的：别说每条街道，每个重要建筑，就连大一点的树，以及水源都标得清清楚楚。
    奇怪了，汉卿和郭鬼子的驻地在这里，抗议队伍的运动方向，怎么朝那边去了？一般军队的驻地都不会选太繁华的地区，甚至干脆就摆在城外了。
    张汉卿的布防也不例外——旅团的营盘设在城外，而他只带了一百多人近身队伍，住在济南府最西边。
    那边没什么商业区，居住人口也相对稀少……段芝贵的官邸也离得不远。
    也就是说，这帮人真是要抗议，不找高层，去什么商业街？
    打砸抢算哪门子的爱国运动？
    姜诚一手拿着听筒，大帅的骂骂咧咧还不断传来，但他基本听不太清楚了：各地的游行示威都是照着各地的最高长官去的——还真没听过队伍直奔商业街去闹事的。
    “喂，喂！”
    大帅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他妈了个巴子的小王八蛋，老子跟你说话呢，想个啥呢！”
    姜诚骤然从思绪中回神过来，连忙对大帅赔笑道：“嘿嘿，爷，小子听着呐！”
    对面骂道：“你听他奶奶个屁的！老子跟你说啥来着，你听？”
    姜诚眼珠立马转了几转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您训话，小子还敢不听呐——”
    “咱听着呢，您要粮食，小子这边就是再勒紧裤腰带，也得援救兄弟省份呐不是？爷要多少，咱就给多少！”
    张大帅气得骂回来：“少给我上眼药，这粮归粮的，老子今天，”
    姜诚赶紧补充道：“小子听着呢，您这不是说汉卿的事么？”
    “爷，你可还记得先前那个姓吴的，打算在吉林生事么？”
    顿了一顿，他脸微微沉了沉，低声道，“帅爷，您仔细想想，咱奉军真是从济南府撤走了，要是谁最得意了？”
    那边骤然沉默。
    半晌，大帅已变得冷厉的声音缓缓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小鬼子，直军也想？”
    “他妈了个巴子的，借刀杀人——这一手真够黑的！”
    要说下手黑，谁赛的上你张大帅？
    姜诚心里这样想着，但却缓缓往下说道：“在我看来，这事本就奇怪……闹事的民众不去找汉卿，也没找段芝贵喊话，”
    “却直奔商业街，打砸抢便不必说了，还专挑鬼子的店铺去闹。”
    “诚然，确实有很大可能，是民众把愤怒情绪倾注在了这些倒霉催身上——可您仔细想想，这事要真没人带头，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啊！”
    学生、工人，这些抗议运动的主体都年轻气盛，稍有几个火星子立马就是燎原之势。
    真有坏人挑个头，整事太容易了。
    “那，你给爷出个主意吧！”
    听着对面一字一顿，姜诚舔了舔嘴唇道：“巴黎和会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就北洋的那个损样，真能指望他们谈回来什么利益？”
    “山东的势力范围我们必丢，但在范围之内，我奉军的权益绝不能丢！”
    “济南府的瘪可以吃，假模假式的道个歉赔俩钱完事，但撤军的事绝对不能答应！”
    “您尽管放心，日本人这头我来谈——甭管是谁想把奉军挤出山东，我看是打错算盘了！”
    说完这话，对面的大帅满意地笑了笑，哼哼了两声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旋即又说把事揽给你了，好好干……便把电话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