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老孙,你没觉得这事太奇怪了点?”
听到长官的话,孙正楠本能地一愣:“您指的是什么奇怪?”
姜诚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回身往沙盘走去,顺手拿起竹竿指点推演:“虽说为了闪电战,我们放弃了携带大批的弹药补给,但是基数肯定是要带够的。”
“而且为了应对善于打运动战的白军,我还让蒙古兵团随行——按道理来说,全军主力出动,特别是攻击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重装机械旅,我们应该平推了才对啊。”
听着姜诚的话,这位总参谋长若有所思:“可前期对阵,确实也能看得出来敌军相对疲软……我军也已顺利推进至蒙俄边境,一切都还很顺利。”
姜诚拿竹竿指点围绕库伦的几个点:“侦察机回报,在这些位置……都有敌军存在,而且飞机途径他们头顶的时候,居然还有胆子对飞机进行射击。”
“除了这些之外,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姜诚从口袋里掏出样铁玩意轻轻摆在沙盘的围框上。
清脆的敲击声分明显现出是个挺沉的重物,孙正楠在看清那黄铜色的物事后顿时一惊:“高射炮?这,这……白军有这玩意?”
分明是一颗定点爆破的弹药,显然是击穿了飞机铁皮哑火,被飞机带回来了——
“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告诉你,连我都没见过,这是之前旁敲侧击阿历克塞,他告诉我应该是他们苏制的武器……为了应对防空压力,他们新研制的这种重型武器。”
姜诚大概把参数和运用一说,威力远比他们从比利时进口的近防炮还大,而且可以做到定点爆破外,甚至还能穿透建筑物和相对薄皮的装甲车。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支未经京城允许的老毛子队伍,已经进入蒙古境内了!”
孙正楠大惊:“姜爷,您的意思是……库伦现下遭遇的敌人,根本不是日本人或者是白军,而是,”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神情不无担忧。
两人都很清楚,就目前的情况,库伦的补给线被白军和小鬼子切断,别看战斗力足够凶猛,可承接性远远不够。
“如果真就是这样,难怪他们在铁路上一拖再拖——”
孙正楠冷汗都下来了,“现在铁路全线贯通,那我们绕行的铁路的补给品,会不会有危险?”
姜诚刷一下把目光投射过来,却乐和和道:“就算是老毛子入境了,也用不着杯弓蛇影的啊!”
“你看这老毛子就算再凶残,对上咱的重装合成旅的,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兵……从边境线溜进来,竟也是搞偷偷摸摸的一套。”
姜诚淡淡一笑又道,“想来,他们并不知道库伦城内的情况,也并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所以就像上次包围海参崴一样,用的还是试探性的攻击。”
孙正楠点了点头又道:“可树铮传回的信息,说他面对的进攻压力非常大,而且对面的火力强劲,人数众多。”
“我是怕——他会支持不住啊!”
姜诚回转目光:“海叔他们已是全线推进,满洲里的增援最迟今夜就会出发……”
“两天!我只需要他坚持两天!”…………
就算热河前司的消息没到,徐树铮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活见了鬼了,白军是什么?不过是一群从老毛子那边跑出来的“丧家犬”,他们在内战被击败,只能趁着北洋内乱,沿线南下找家的可怜虫而已。
而且这人数分明不对劲!
坏了,难道是老毛子!?
要知道,他们一直觊觎蒙古这边相对气候温和且水草肥美的区域——
京城不同意他们出兵如何?强行入境不宣而战,到时候冲入城内强行占领,东北方面再想夺回来,就等于跟整个红苏为敌!
徐树铮很清楚,以现在北洋内部派系斗争的尔虞我诈,再加上其各自腐朽各自为战,蒙古是丢定了。
失而复得的失地,即将再回到他人之手!
不提什么战功不战功的,这种事情岂能第二次发生!?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比凶兽更加赤红,已经整整三天没合过眼了,涣散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可他还是对着部下们传达了死守库伦,绝不退去半步的命令。
彼此间隔不超过二十米,所有的战斗小组躲藏在工事内,与前来进攻的敌人缠斗——
如此一来,所有分散开来的战斗小组,都能将敌人的攻势撕开一个个小口子,并且二十米的距离不短,却也不长……
每个战斗小组之间还能相互呼应,相互支援。
这样的战法,极为考验每支战斗小组防守能力;而且每个士兵究竟多强的战斗意志,也直接决定了这个战术的成败。
在宣布这个战法之后,团营连各级军官几乎都懵了:
要知道,长官下达这样“死守”的命令,几乎与同归于尽无二——
对面的敌人是个什么人数,又是啥实力,这三四个日日夜夜,大伙心里都是透明白的。
“徐长官,大伙不怕死……当兵的,哪个不是把脑袋拴裤腰带上?”
站在最前面的韩复宇高声说道,“但弟兄们都想不明白,这一座本就不属于咱东北的城,为什么要让您和姜爷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想想看城内的刁民拿了咱的粮,可有感激过大家,反而在有外敌偷袭的时候,居然来了招里应外合抢咱的吃喝。”
他这话说完,一旁的赵天开也是高声说道:“是啊,从那之后,包括您在内,咱重装旅从上到下每人每天就一个杂合面馒头,连肚子都要吃不饱了,还守这么一座城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