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宫中传来消息,司天监夜观星象,北羌一役主星登位,天明前,大军定要出发。
同时入府的还有三王子上官菏泽的秘信,许是除夕那夜宋承星过于冒头,又或者昨日上官菏泽站队太过利索。
晋王当即便找了宋承星的错处,新提上来的那位司天监监正,上官菏泽搭不上关系。
寝殿门外,外院传话的侍女左右踱步不敢叩门,守夜的玉瑶同样不敢。
她看着那侍女,好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正要上前,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观宁匆匆披了件外氅,疾步走来。玉瑶这才松了口气,她略行了一礼,观宁理好衣冠端正回礼。
听了侍女禀报,他站在门外略顿了顿,轻敲了两下门。
无人开口,但观宁隐约听见了衣襟摩擦的声音。
那便是……沈公子醒着。
观宁在门外站了一会,给足了里面人整理的时间,这才轻轻将门开了条缝。
屋内有烛灯两盏,昏黄下,沈知渝正撑着胳膊半躺在五公主身侧,观宁行至近前略略躬身。
“出什么事了?”沈知渝的声音压得很轻,观宁始终垂着眸子: “晋王有令,大军……天亮前需出都城。”
沈知渝神情就是一僵,好半晌,他闭了闭眼咬牙将到嘴边的那句脏话咽了回去。
早知道……还不如白日里先给他一刀,省得最后一夜都睡不安生。
“公主……”观宁上前一步跪在床边,他将手捂暖,这才搭在南棠额头上轻轻揉捏。
好一会,南棠皱着眉偏头看他,观宁照例先说事后请罪:
“公主,晋王下令,大军即刻启程北羌,曹家人已携虎符前去调兵,扰公主清梦,奴才该死。”
南棠压了压火气,反手在观宁头上揉了一把。
“乖……”
观宁抿唇笑了笑:“奴才去通知其他人。”
待殿门重新合上,沈知渝凑到了南棠面前。
“嗯?”南棠略有些疑惑,沈知渝朝她轻轻歪了歪头: “公主……也摸摸我。”
南棠勾唇,一把扯过沈知渝的头发,将他压在床上。
腰腹的伤口一震,痛楚瞬间袭来,沈知渝却轻轻笑出了声。
南棠的手撑在他耳朵两侧,沈知渝借着这个姿势,久久看着她。
好一会,南棠抬手捂了他眼睛。
顿了两秒,她收手起身再没说话。
沈知渝跟着服侍她洗漱穿衣,一直到南棠出门,他亦没再开口。
他曾想过,这一天或许会策马送一程,或许驻足城门依依惜别,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沈知渝甚至没勇气再问一句,他怕一张嘴就是恳求,他怕忍不住求五公主带他一起。
他既怕五公主拒绝他,又怕她当真同意。
沈知渝……是不敢耽误她的事的。
天空不知何时落雪,弥天而散皑皑如絮。南棠一身火红狐裘披风,在混沌银白下异常夺目。
沈知渝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安排行事,看她微微甩头,抖落额前白雪。
沈知渝突然想起,许久前京都城外,她也曾一身红衣策马而来,从北羌使臣的队伍里截走了他。
他的公主,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却肯替知溺裹上衣衫。
沈知渝该是怕他的,可他早便不怕了。
周遭一切仿若虚无,沈知渝的眼中只有这一抹红色。
他很难想象,这个人一炷香前还睡在柔软的被褥里,与他近在咫尺。
那时……他本以为可以看她整夜。
南棠察觉到了这道视线,但她始终没有多说,直到观宁躬身请她上车,南棠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身形单薄,这一个回头,他便猛地向前了一步。
南棠笑了笑,扬声道:“小公子,多保重!”
直到那身形消失,马车渐行渐远,沈知渝这一步迟迟不肯退回来。
此行匆忙,好在观宁做事向来周全,这般时候也没有忘记手炉。
八千安阳军已集结在城外,随行的侍女只带了凝潭一人。
北羌苦寒,玉瑶弱不禁风,没必要一起折腾。而她不在,袭雪大约是不安心的。
此外,一同前往的还有府上暗卫以及……观宁。
南棠靠在马车软榻上,观宁垂眸跪在一旁替她揉肩。
她腿上趴着只猫儿,身旁一左一右,坐着祝霄和冥一。
马车缓缓前行,满满二十车金银细软跟在身后,惊亮了沿街窗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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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