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密集的雨滴猛烈地撞击着窗棂,仿佛要将它们撕裂,然后崩裂飞溅成无数的水珠。站在窗前的是一位老僧,他的衣襟早已被雨水打湿,然而他却浑然未觉,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古井。
这位老僧正是白莲教主杜才奎的亲传弟子,张才顺。如今,他因种种原因被锦衣卫通缉,正四处躲藏。身后,脚步轻轻传来,打破了张才顺的沉思。
他手中的念珠,在一瞬间转动得缓慢。来人开口禀报:“师兄,李宣义的风雪庙被锦衣卫给端了!”张才顺听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汇报的丁老九神色焦急,继续说道:“他们落在锦衣卫的手里,许多的秘密藏不住的!”张才顺依旧只是淡淡地回应。但丁老九的声音从急促变得愤怒:“我们总不能一直藏在这吧?锦衣卫既然能找到风雪庙,也能找到这里,我们早晚要被他们找到!”
张才顺闻言,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老九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困难,但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智慧与从容。他知道,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更需要保持冷静,才能找到出路。
丁老九的胡须凌乱,双眼中满是血丝,神色憔悴。他焦急、愤怒、无助,但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师兄是他唯一的希望。无论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困境,只要跟随张才顺,或许都能找到一线生机。
“稍安勿躁?此刻怎能再稍安勿躁?”丁老九的话语如雷霆般炸响,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迫不及待的焦躁与急切。随着李宣义和谢成亮的招供,锦衣卫的铁蹄恐怕已经踏遍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这些年心血构筑的一切,仿佛即将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他双眼瞪得铜铃大,厉声问道:“教主有何指示?”
张才顺微微转身,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如常,“师傅还未传回消息,目前我们唯有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他娘的!”丁老九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他的情绪已经激动至极,“师兄,教主为何还在犹豫不决?官府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何不大胆放手一搏?”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与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立刻通知教中的兄弟,不要等待时机了,直接起兵反抗!出其不意地打击官府,攻下几座县城,裹挟百姓为我们助力,再将炎庆府一举拿下!”
他双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旗帜在招展。“当年黄巾军不也是如此起家的吗?我们现在有钱有物资,有坚不可摧的铁甲和锋利的武器,更有那些忠诚勇敢的兄弟......”
张才顺淡淡地看了一眼丁老九,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沉重:“起兵反抗确实容易,但然后呢?是等着官府大军前来围攻,还是你想过一把当皇帝的瘾,不顾一切地赌一把生死?”
丁老九的声音如同狂雷怒吼我们在这里被动等待,与眼瞎耳聋又有何异?官府迟早会一个个地将我们找出来,然后像捏死蚂蚁一样消灭。我带领众兄弟入教,是为了谋求富贵荣华,而不是如今这种困顿局面!”
张才顺一声呵斥,打断了丁老九的激昂言辞。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雨水如注,仿佛是他的心情一般沉重。沉默半晌后,他长叹一声:“是我错了,这一步棋走错了!”
丁老九不解,愤怒地质问道:“什么走错了?”
张才顺的叹息声中带着深深的遗憾:“我们不该进城的!我低估了锦衣卫的手段,同时也高估了我们自己的力量。我们的根基其实在于乡野,如今却像是被困在了一座愁城之中。”
他继续说道:“而且,正是因为我们进城,才让锦衣卫得以集中全力来侦缉我们。找到我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们进城不仅困住了自己,还让教主陷入了为难。”张才顺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丁老九焦躁不安,他大手挠头,声音中带着无奈:“师兄,你说的这些对于现在来说有什么用?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他眼中闪烁着战意,“记得当年我在军中时,无论是鞑子还是山贼,来了就杀。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犹豫不决!”
然而就在此时,“找我作甚?”一句淡淡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教主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张才顺和丁老九一见杜才奎到来,立刻转身躬身,谦卑地称呼道:“师傅,教主!”他们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敬畏。
杜才奎,白莲教的教主,身材并不高大,肩膀一高一低,脊背微佝。他步伐沉稳地走到窗边,轻轻一推,半掩的窗户便缓缓打开。风从窗外涌入,吹动他的衣摆与发丝。他的外衣是普通的道袍,但在风的吹拂下,内里上好的绸缎若隐若现,显示了他不凡的身份。
他的背影在两人眼中宛如寻常老者,却散发着威严与深不可测的气息。他们无法看清他的脸庞,但那双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一切,洞悉人心。
“你们怕了?”杜才奎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些浑浊却又异常尖锐,仿佛一把利剑直指人心。
张才顺连忙回应:“弟子不敢!”而丁老九则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教主您是知道弟子的,这辈子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但弟子实在想不透,本来大好的局势,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被动?”
杜才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在怪我吗?”
丁老九顿时语塞,只得再次强调:“弟子不敢!”
然而,杜才奎却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次的事情,你确实鬼迷心窍了。去抢齐县,引来锦衣卫,这不是你应有的作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与责备。丁老九低着头,不敢再言。
室内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张才顺和丁老九屏息凝神,心中既紧张又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