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既已打开,唐杰便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院中杂草丛生,野鸟在草叶间出没,曾经的琼楼玉宇朱漆剥落,斑斑点点。
众人刚通过前院,忽见一个中年男人搀着一个白发老者步履匆匆地赶来。
众人都猜出两人的身份,而唐杰却是怔怔地看着两人,似是不敢相信。
然后他顿住脚步,原地跪下,将头深埋于地。
“你你你……”
唐宜斌望着跪在地上的唐杰,望着他两条光秃秃的胳膊,还没体会重逢之喜,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
……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唐宜斌抬入房中,又找来了郎中。
唐英瞧着人棍似的唐杰,无所适从,抹泪道:“杰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见了父兄之后,唐杰整个人就像失魂了般。
全巨桐便就前因后果说与他听,唐英得知弟弟为救唐庸的女人把另一个条胳膊也丢了,那嘴张得,拳头都能塞进去。
全巨桐又介绍道:“这位就是董姑娘!”
董倩倩歉然道:“是我不好,连累了唐杰。”
唐英早已留意到了董倩倩,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都是自家人,就算是我在场,也会护着弟妹的!”
董倩倩:“……”
唐杰见父亲一时半会醒不了,便道:“不知祖母这些年可好,我想去见见她。”
唐英道:“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去拜见祖母,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意思是说,看到你这个样子,祖母恐怕要受打击。
唐杰默然道:“祖母深明大义,岂是我们小辈可比的,大哥先知会祖母一声,我再见去。”
唐英没料“深明大义”几个字居然会从弟弟嘴里蹦出来,真是刺激一波接着一波,高潮一浪接着一浪。
唐英点头道:“也好!”
唐杰看向董倩倩,道:“嫂子,既然回了家,也一同去见见老祖母吧!”
董倩倩几乎不用做什么心理建设就答应了:“好。”
三人离开房间,向暖阁走去。
威国府盛极之时,光仆役就有二三百人,一路走来,看到的却不过七八人了。
所幸暖阁依旧光鲜亮丽,给颓败的国公府增添了一丝生气。
唐杰和董倩倩候在门口,唐英先去通报。
过了一会,屋内忽然传出哭声,唐杰热泪上涌,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董倩倩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正见唐杰跪在榻前号啕大哭,老太君抚着他的脑袋也是老泪纵横。
老太君抹泪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不愧是德兴公的后人,就没一个孬的!”
她扶起唐杰,一眼瞥见董倩倩,双手虚张,惊喜道:“你就是我的好孙媳?!”
气氛烘托到这,董倩倩自然而然地就跪下了,磕头道:“倩倩见过……见过祖母。”
老太君连声道:“好好好!快过来!让祖母看看你!”
董倩倩起身走到榻边蹲下,老太君抚摸着她的脸,疼惜道:“好啊!庸儿是个有福的,娶的媳妇儿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这一路受苦了罢?”
董倩倩自十五岁入宫选秀,家人又惨遭倭寇戕害,已是多年不曾体会这孺慕之情,当下也是有感而发,心有凄凄。
她红着眼睛道:“多谢祖母关怀,我还好,只是苦了唐杰和护送我进京的好汉。”
老太君看了唐杰一眼,轻叹道:“杰儿向来刁顽,祖母已是风烛残年,也不知还能活几天,能见他做下这样一桩好事,死也瞑目了!”
董倩倩赶紧道:“祖母长命百岁,可不要说这样的话!”
老太君点了点头,微笑道:“你与庸儿多久没见了?”
董倩倩迟疑道:“二爷入了北境,我便与他失去了联络……”
老太君拉着他的手,疼惜道:“苦了你了,庸儿是重情义的,心里总会时时惦记着你的。”
这一刻,董倩倩忽然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入宫选秀,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先遇到的显圣公。
当夜,唐宜斌备了酒肴为唐杰等人接风洗尘。
他虽惋惜儿子残疾至此,倒也没多说什么。
唐庸在北境做的事他们也知道,唐庸对于威国府到底是福是祸,他却不清楚,只能静观其变了。
众人酒足饭饱,正要各自回房歇息,忽听街面锣鼓大作,隐约还听到什么“叛军攻城了”!
在众人听清楚后,难以置信道:“什么?二爷这么快就打到了神京了?”
唐宜斌浑身发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对唐英道:“快去打探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唐英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去了。
片刻后又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道:“不是三弟!是龙文添的人马!”
唐宜斌大惊道:“龙文添?!庸儿不是正在攻打白云城么?龙文添怎么打到京城来了?难道庸儿他……他败了?”
此言一出,厅内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全巨桐道:“二爷打仗从来没败过,在北境又是人心所向,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众人深以为难,唐宜斌吞了吞口水,道:“但愿如此……”
唐庸在北境与龙文添结怨颇深,万一让他打进城来,恐怕他威国公府又要遭殃了。
当下,各自回房,只是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一早,便听卫兵说,龙文添亲率二十五大军陈兵城下,神京守将蔡骏飞已八百里加急向金陵请求支援。
唐宜斌人麻了:“二十五万啊!神京守兵总共才七万人,这城守得住吗?”
京城百姓人心惶惶,如果是显圣公打回来还好,可这龙文添——
“乱臣贼子!朝廷让他驻守北境,他却犯上作乱!”
人们又开始担心,难道战无不胜的显圣公真的败在名不见经传的龙文添手上了吗?
同一日,唐庸才堪堪赶到了流火城,已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他的宝贝女儿唐黛玉了。
他策马狂奔,入城主府后直奔后堂,下人根本来不及通报。
刚到后院,就见萧丹曦正抱着一个婴儿在荡秋千,旁边几个丫鬟侍候着。
唐庸大喜,运起轻功,足不沾地地落在了曦儿跟前。
曦儿吓了一大跳,随即又惊又喜道:“相公!你回来啦!”
唐庸盯着曦儿怀里粉粉嫩嫩的女婴,心潮澎湃道:“快让我抱抱!”
说罢从曦儿怀里抢过女婴,越看越是欢喜,对着她的脸蛋就亲个不停。
曦儿整个人都懵了,脸色先是发白,然后通红,红得不能再红那种!
曦儿跺了跺脚,气急道:“相公!你亲错啦!快住嘴!”
唐庸抬起头,眉开眼笑道:“啥!你说啥!”
曦儿慌慌张张从唐庸怀里抱回女婴,恼道:“这是我妹妹!不是黛玉!!!”
唐庸:“???”
糟了!
忘了他的小岳母也怀了身孕,而且产期和霜儿相差无几!
?????
他刚亲的自己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