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安红豆找到唐庸,跟他谈及城西祝家小姐的事。
唐庸微叹道:“她能有这份心意,总算何广没有白对她好一场。”
又道:“何广是个好人,这世上的伤心人已经太多,何必再多他一个呢?也罢,我便走这一趟。”
他先是派人去城西打听,得知祝家小姐尚未婚配。
下午便领着几名亲卫,又备了些礼物,直奔祝家。
祝家是成都的世家大族,祝老先生更是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
祝家书房,五名孩童正在稚声稚气地朗诵《蜀道难》。
祝老先生微微闭着眼,摇头晃脑地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可这首《蜀道难》还是惊艳了他一把!
这首诗无论跟哪个名家大作相比,都丝毫不落下风啊!
几名孩童诵读完毕,祝老先生笑道:“你们可知这首诗的作者是谁?”
一名孩童举手道:“我知道,这首诗是显圣公专为描绘川蜀风光所作!”
祝老先生点了点头:“那你们可知显圣公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马上有孩童抢答道:“显圣公打跑了匈奴,是个大好人!”
“他还打了倭寇呢!”
“听说显圣公是神仙下么,会飞呢!”
……
听着孩童们争先恐后的回答,祝老先生啧啧赞叹道:“年少有为,文武全才,胸怀天下,爱民如子,注定是万古流芳的人物啊!”
又问:“要是你们遇到显圣公,都想问他些什么问题啊?”
孩童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我想问问显圣公平时都读些什么书!”
“我想知道显圣公打仗为什么那么厉害。”
“想听听显圣公对我们这些小孩有什么教诲。”
……
“孺子可教!儒子可教!”
见他们如此好学,祝老先生欣慰地抚了抚胡须。
“老爷,有贵客来访!”
这时,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跑来禀报,手里举着一张拜帖。
祝老先生瞥了门外仆人一眼,不悦道:“不见,就说老夫没空!”
他最烦在给子弟们教授学业的时候被人打扰。
仆人却不离开,抹了抹脸上的热汗,一脸兴奋道:“老爷,上门的是显圣公,还带了好多礼物呢!”
“什么人老夫也……”
祝老先生忽然地猛头,死死盯着仆人,难以置信道:“谁?你说谁来访?”
这时一名孩童道:“爷爷!爷爷!阿旺说的好像是显圣公!”
显圣公?!
这些小孩儿顿时兴奋得两眼发亮!
他们刚才还在念显圣公的诗,显圣公就来了?
仆人道:“正是正是正是!来的正是显圣公!”
他又将手中拜帖举高了几分。
祝老先生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夺过他手中的拜帖,打开仔细观看。
他又惊又喜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与显圣公素无往来,他怎么会造访我祝家?”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撒腿往大堂奔去。
刚到院门口,又急急刹住脚步,对仆人喊道:“快快快!快去奉茶!老爷我更了衣再过去!”
这时孩童们在身后喊成一团:“爷爷!爷爷!我们也想见显圣公!”
“都留在书房好好温书,不得胡闹!”
他话才说完,人也已经消失在门口。
祝家长子正殷勤地陪唐庸说话:“显圣公贵客临门,小人已派人向父亲禀报,想必很快就过来了。”
一口地道的川蜀口音,亲切感十足。
唐庸笑道:“不急!本是我冒昧造访,给老先生添麻烦了。”
祝公子惶恐之至:“岂敢岂敢!公爷说的哪里话!”
说话间,祝老先生已经急匆匆地从后堂跑来,目光直接锁在唐庸身上。
他急奔数步,来到唐庸身前,深深一揖:“公爷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伏请恕罪!”
唐庸起身,扶起祝老先生,微笑道:“晚辈如何敢当老先生大礼,快快请起!”
众人分宾主坐定,祝老先生小心翼翼道:“不知公爷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唐庸道:“祝老先生德名远播,晚辈仰慕已久,既然到了成都,自然要登门拜访,二来……”
闻言,祝老先生受宠若惊,连声道:“公爷谬赞,折煞老朽了……”
唐庸正要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忽听后堂入口一阵响动。
扭头看去,见一群幼童正挤在门口探头探脑。
祝老先生也发现了,急忙呵斥道:“快回去温书!小心爷爷打你们手板!”
祝公子也道:“快回去,这不是胡闹吗?”
这时,一个胆大的孩童忐忑不安地走进大堂,来到唐庸面前。
他怯生生道:“叔叔就是显圣公吗?”
祝公子本想把孩子抱走,但见父亲并没有真的动怒,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父子俩都抱有一个心思,让孩子们和名动天下的显圣公面对面交流一下,也许会是一段终身难忘的回忆,甚至可以激励他们发愤图强。
唐庸微笑道:“我叫唐庸,我两个儿子和你一般大。”
此时,躲在门口其他小孩也壮着胆子跑了过来,大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先前那小孩道:“显圣公,是你亲手杀了皇帝吗?”
……
祝老先生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祝公子也是吓得脸色惨白!
卧槽!
他真没料到这娃娃开口就问出这么劲爆的问题啊。
唐庸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小孩又问:“听说你有很多漂亮女人,是不是真的?”
“听说显圣公以前是个大坏蛋,把爷爷都气死了,有这回事吗?”
……
卧槽卧槽!
祝家父子彻底坐不住了。
尤其是祝老先生,不是,刚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教这些孩子诗词歌赋,原以为他们见到显圣公这样的大人物,必定虚心求教,没想到问的全是八卦啊!
还是往人家肺管子上戳的那种八卦。
祝老先生冲儿子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要起身将这群小王八蛋赶出去。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显圣公,你真的会飞吗?”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恢复了安静,所有小孩都满脸期待地盯着唐庸。
祝氏父子刚刚张开手臂也默默地收了回去,会不会飞这种事情,他们也好奇啊……
唐庸微笑道:“想知道吗?”
小孩们异口同声道:“想!”
“好!你们跟我出来!”
他拉着那名小孩的手向中庭走去,其他小孩紧紧地跟在身后。
祝家父子对视了一眼,眼中也是兴奋之色,来到了廊下。
庭院中有一棵高约四五丈的银杏树,枝叶仍是光秃秃的,只抽出少许嫩芽。
唐庸也不废话,抱起那小孩,双足一抵,原地窜起,轻轻巧巧地落在丈余高的一根细条上!
“啊呀!”
“你看你看!真的会飞!”
“树枝那么细,不会掉下来吧!”
“我也想要!我也要飞!”
……
树下孩童们在短暂的惊吓后,全都陷入了狂热的状态。
他们死死盯着树枝轻轻晃动的两人,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至于祝家父子,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没想到传言是真的,显圣公他真会飞!
但他们毕竟不像孩童那样无知无畏,提心调胆道:“公爷!小心呐!”
唐庸看向怀中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小孩,微笑道:“还想更高一点吗?”
“好……好!”
小孩虽然害怕,但心里也清楚,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惟一一次“飞”的机会。
“啊呀!”
“危险!”
……
唐庸足尖一动,脚下细条剧烈晃动,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众人吓得头皮发麻。
然而,唐庸不下反上,足尖在一根根枝条上轻点,一口气带着小孩飞到了银杏尖尖的顶端。
小孩俯瞰着整个祝府,又惊又喜道:“原来我们家是这个样子?”
片刻后,唐庸带着小孩平平稳稳地落回地面,小孩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憾当中。
“我也要飞!”
“我也要!”
“显圣公!带带我!”
“显圣公!带我飞!”
……
唐庸也不忍让这群天真孩童扫兴,带着他们每人飞了一回。
祝氏父子笑呵呵地站在一旁,让孩子们拥有一段如此宝贵的经历,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甚至还有点羡慕嫉妒恨,要是能带我也飞一飞就好了……
唐庸对着一个小孩摇了摇手指,道:“小楼,不可以耍赖哦!你已经飞过了!”
祝老先生见孩子们还缠着显圣公不放,赶紧让下人把他们抱走了。
三人重新回到大堂,祝家父子笑得合不拢嘴,显圣公今日可是给足了他祝家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