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新茶后,祝老先生由衷地感佩道:“老朽活了近一甲子,还是头一回见如此神技,公爷实在令老朽大开眼界!”
祝公子也道:“世人将显圣公传得神乎其神,小人原以为有以讹传讹之处,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其实无虚!”
唐庸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
祝老先生当然知道显圣公上门,不会是来与他们闲聊的。
他道:“不知公爷有何训示,老朽父子洗耳恭听!”
唐庸看向祝公子,笑道:“训示不敢,不过听闻大公子的千金祝瑶祝小姐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不知晚辈是否有幸一睹芳颜?”
叶国英把祝家小姐说得多么多么好,他还是得自己看上一眼才放心,可别好心干了坏事。
祝家父子微微一愣,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
世人都传显圣公极好女色,莫非是看上他们家祝瑶了?
这可是天赐良缘啊!
祝公子喜不自胜,腾地起身道:“小女就在闺房,小人这就让人把她叫过来!”
正要叫人,他道:“不不不!公爷稍待,小人亲自去一趟!”
说罢,一阵风似的向后堂奔去了。
有了显圣公看上她孙女这个念头,祝老爷的态度更是亲热了许多。
他笑眯眯道:“不是老朽自卖自夸,我这孙女儿模样一流,也知书识礼,只是性子稍微跳脱了些。
不过年轻人嘛,性子还是跳脱点好,我怕拘着束得太紧,把她给拘傻了,所以平日都比较宽纵。”
唐庸对祝老先生的教育理念深感诧异。
就凭他这一番话,可以断定这位祝小姐绝非俗物。
唐庸喝了口茶,笑道:“祝老先生调教出来的,自然非同一般。”
很快,祝公子领着一个一袭墨裙的美貌少女来到大堂,年约十六七岁。
虽说容貌不下于叶国英,属实有些言过其实,但也绝非凡品。
眉目如画,身段婀娜,尤其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更是充满灵性,令人过目难忘。
这样的女子,绝不会辱没了何广。
祝公子催促道:“还不快向显圣公请安?”
祝瑶面红耳促地走到唐庸面前,盈盈一拜道:“见过显圣公。”
唐庸微笑道:“不必多礼。”
行过礼后,祝老先生道:“公爷,您看是让瑶儿在这陪着说说话儿,还是让她先回去?”
唐庸道:“让她先回去吧。”
祝家父子看得出来,显圣公对他们瑶儿还算满意,
两人心潮澎湃,都在等着唐庸的下文。
既然人没找错,唐庸便直入主题:“不瞒两位,晚辈今日是来提亲的。”
祝家父子心中喜悦终于是化作朵朵笑容洋溢在脸上。
能与显圣公这样的英雄人物攀上亲家,他们祝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啊。
何况显圣公虽然好色,但仅凭当年为了一个小妾怒围国公府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凉薄之人。
祝瑶跟了显圣公,不会吃苦。
祝老先生笑得整张老脸皱作一团,连声道:“好说!好说!”
祝公子也笑道:“能得显圣公垂青,是小女的造化!哈哈!大造化!”
唐庸急忙解释道:“两位不要误会,我不是为自己求亲,是为……”
祝家父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窘迫感袭来,表情便显得十分怪异。
唐庸抱歉道:“怪晚辈没说清楚,其实,我此行是为何广何帅来求亲的。”
那这事就更怪了……
黎民军的统帅来为明巾军的统帅来提亲?
祝家父子神色尴尬,心情也无比失落。
祝老先生道:“其实前年叶军师曾登门为何帅提亲,被老朽婉拒了。”
唐庸好奇道:“明巾军入蜀多年,并不曾薄待百姓,何帅品貌俱佳,年轻有为,又有叶军师亲自求亲,不知祝老先生为何拒了这门亲事?”
祝老先生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显圣公可还记得李威,徐正漠,龙文添,周大炮?”
“当然。”
唐庸当然记得,这几人都是他在北境最大的对手。
祝老先生道:“那这些人现在如何了?”
唐庸哑然,他已经明白了祝老先生的意思。
祝老先生继续道:“其实他们这样的人,中原大地有过很多,或是身首异处,或是东躲西藏,何帅和这些人本质上并无不同。
他如今虽在蜀中风光,可这风光能持续几时,又有谁知道呢?我怎么敢把宝贝孙女托付给他?”
唐庸忍不住道:“本质上,我与他们也并无不同。”
祝老先生苦笑道:“公爷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您在北境的所作所为已广为人知?您才是胸怀百姓的真英雄,这乱世也多半要在您手中终结。把瑶儿托付给您,就算她真的随公爷而死,那也是一段千古佳话,我祝家与有荣焉!”
……
唐庸道:“祝老先生如此抬爱,晚辈实在惭愧,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晚辈的确是为何帅来提亲的。”
“这……”
祝老先生神色踌躇。
唐庸道:“两位放心,晚辈既亲自上门说亲,何广便绝不会是李威之流的下场,祝小姐也不会是薄命的红颜!”
闻言,祝老先生神色一动,他看向祝公子,微笑道:“瑶儿是你女儿,这事就你来定吧!”
祝家公子早就按捺不住了,急忙道:“显圣公亲自说亲,小人哪敢不允之礼?”
唐庸松了一口气,笑道:“也不必这么着急,也要问过祝小姐的意思。这样吧,两位前辈先与祝小姐商量一下,有了结果再派人去军师府通知在下!”
唉!
唐庸知道,他这一登门,祝小姐其实已没了拒绝的余地。
他只希望自己办的是一桩好事,否则这天下的伤心人,又要多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