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驰纵自诩习武之人,耳朵都没有薛福蔚灵。
小胖子玩累了,摸着块饼蹲在地上大快朵颐,只是刚嚼没两口,就听见一道清脆的破碎声跟陌生的叽哇叫唤。
他刚开始没理会。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只是嚼着嚼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声音传来那地儿!
不是他大哥跟雅言还有新来的的小伙伴待的吗!
小胖子当即不淡定了,叼着他的饼屁滚尿流就跑了去。
“狗贼!哪个狗贼!”
这大嗓门,还没看见人呢,就叫得院子抖了三抖。
屋子里的竹青跟一边的几个孩子也被惊动,一道赶了过来。
彼时白堕正上蹿下跳地,不知是中了什么症状,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嘴巴还不闲着。
“出家人出家人,和尚我是出家人啊! 善待出家人——”
“错了错了,我错了瞎说的,没欺负她!”
丁雅言下手也黑啊,招呼都不打,一罐子就给他砸着过来,根本懒得同你废话。
白堕:“小恶果子你快解药——啊哟!”
“吃爷爷我一头锤!”
薛福蔚闭着眼睛就是一个野猪冲撞,一脑袋顶在白堕的屁股上。
可怜白堕前前后遭殃,还没缓过神来,就一个大马趴落在地上,啃着一嘴泥,待再抬起脸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还不等他思考,就觉背上一痛。
薛福蔚已经一屁股墩坐了上来。
这可是颗实心的胖球,白堕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小小光头!敢在我大哥家撒野!”
小胖子是一靠近就见丁雅言看着白堕满含敌意,他也是护短,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
别看个子不高,却是有一把子力气,将白堕坐得半死不活。
这时赵驰纵几个也纷纷到来。
一见薛福蔚那样子,赵驰纵眼一瞪,也是不问怎么回事,撸着袖子就来了。
“薛小蔚怎么个事儿?哥帮你弄他!”
虎头虎脑俩小子,揪着白堕就好一通乱揍。
白堕有嘴光胡咧咧了,都没来得及解释一句。
季楚三人就没跟着这俩憨货凑热闹,先是去看了傅锦梨她们。
傅锦梨早叫这大动静吵醒了。
她是有起床气的。
每日没睡好都是傅应绝千哄百哄,祖宗长祖宗短地捧着。
只见小孩儿捏着小包子大的拳头揉揉眼睛。
脑门抵着月弯弯的肩头蹭了蹭 。
还没完全醒呢,眼睛都是朦胧的,一只手却已经摸下去要将她的小狮子鞋脱了捏在手里。
“狗胆,吵我……谁吵梨子,小梨子睡着了,收拾!”
她本是靠坐着,这话一出,身随心动,极其熟练地滑到地上,步子还在打颠,举着鞋子就要去揍人。
月弯弯赶紧拦住,“殿下,殿下!醒醒醒醒。”
月弯弯根本拉不住她。
季楚几人见状也忙搭手。
“小梨子!别去了别去,起来重睡。”
“回魂了,回魂了。”
七手八脚地,终于将那要提鞋囊人的小孩儿拦了下来。
这时候她也清醒了些。
只是一清醒,懵然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几人的关切,还有不远处鬼哭狼嚎的白堕跟赵薛两人。
本就困,眼眶里含着泪,水灵灵湿漉漉地,刚醒来满脸空白,瞧着更呆了。
傻乎乎地问一句,“小梨子,又醒了哇。”
怎么睡着睡着,又醒了。
月弯弯多少有些尴尬,毕竟此事跟她有极大的关系。
正想表示歉意——
傅锦梨已经慢吞吞反应过来,准备要哭成颗泪团了。
她是越想越生气,想越委屈,慢半拍地抽泣两声,胖乎乎的小丫头总是舒展的眉都拧了起来。
一扭头抱住丁雅言,整个人似是小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小手一指,带着哭腔,瓮声瓮气地告状,“小梨子困困了,欺负我,小光头欺负,雅言收拾,是乖乖困困了~”
她生气就是一个样,找个地儿埋起来,或是往地上床上一趴。
别的不管,一定要将那张气得嘴巴撅老高的胖脸藏住。
她一说,丁雅言根本就没有不听的。
拍拍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瓜,声音僵着,但不难听出有哄的意味。
“雅言,收拾,殿下开心。”
反手就要去翻腰间的荷包袋子。
赵驰纵跟薛福蔚则动手更加地卖力。
“我大哥这么呆,没睡好变傻蛋了怎么办!”
这白堕可受不住。
叫两个混小子追得满院子跑,又有个满身毒物的臭丫头虎视眈眈,他差点小命都交代在这儿了。
最后还是竹青赶来阻止了。
白堕惨遭毒手,好不容易喘口气儿,拉着竹青就喊,“快快,快叫你们陛下把我关起来,我要蹲大牢,我要下大狱!”
招架不住,招架不住。
骨头都要给他干折了。
看着这鼻青脸肿的小光头,竹青有些头疼。
——
傅应绝更头疼。
几个小子进宫一趟,还急头白脸打了一架。
“说吧,怎么回事。”
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都不想看下头站着靠的一堆子萝卜头。
闹心。
至于白堕,他更是眼不见为净。
一个糙和尚,被几个小孩儿追着打,现在还好意思告御状。
一到殿上立马期期艾艾地就倒坐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半点形象不顾。
初时,傅应绝听见声音,正准备跨进来的脚步打了个转立马扭头走了个干净。
等里头清净些了,他才姗姗来迟。
姗姗来迟还不算,坐在主位上先是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开问。
一问话,这时候倒是没人答了,鸦雀无声。
傅应绝就奇了怪。
按理说不应该,至少傅锦梨不应该。
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于是便抬眼先找了自家的那一只。
小孩儿整个人堆里就她最小,要不是穿得显眼,被几个孩子簇拥着都不一定能看得见。
皱巴巴的团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蔫吧蔫吧地靠着丁雅言,站没站样。
薛福蔚挤在她旁边,偷摸地左一句右一句不知说了几箩筐,目无法纪。
“永嘉,你说。”
永嘉不想说。
“可不可以,明天说~”
傅应绝:“……薛福蔚,你说。”
“陛下,我也,我也不想说。”
两个话最多的,竟然都不开口了。
这时白堕才忽然跳出来,“好好好,都不说是吧!”
“都不说和尚我说!”他干嚎,“陛下你要为我做主——”
“好了,竹青。”傅应绝不耐烦地打断,一听他这死动静心里就刺挠,“简言。”
“是。 ”
竹青也还算是公道地,一五一十地说完,但天平还是有意无意地偏了一些。
毕竟睡着的那颗呆瓜是真的无辜。
等傅应绝听完,他神色都有些怪异,“你是说,他吵永嘉睡觉,被这几个小子打了一顿?”
这么理解也不是没有问题。
傅锦梨蛮不服气地“嗷”了一声,“是我睡觉觉啦!”
“……”
这事儿都要闹到御前来,傅应绝觉着自己一天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办起来都愈发得心应手了。
一个能够窥视天机的人,跟群孩子打得你来我往。
也是个有本事的。
白堕嘴里喊得凶,可这事儿归根究底还是他嘴上不把门。
傅应绝也不想多管,随便说了两句,叫白堕,丁雅言跟月弯弯留下,就赶了其余人出去。
只是……
“扭头回来,傅锦梨。”
看着傅锦梨被薛福蔚牵着,呆头昏脑地都要走出殿了,傅应绝才不得不出声将人叫住。
傅锦梨脑门上挂问号,不解地回视他,小手举到腮边,挥了挥。
“小梨子要九啦~爹爹再会再会~”
又没叫小梨子留下来,小梨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