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看出来了,就傅锦梨是颗呆瓜看不清转变。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落安身上实在是有极能吸引她的东西,一种不想去反抗的情绪。
于是乎她每日见着人了,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地,乐呵呵盯着人瞧。
只恨落安是块木头!
就连当今陛下都得跟在屁股后头跑的小孩儿,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丁雅言第一个容不得。
“雅言,你去何处。”月弯弯正在位置上温书,一旁的丁雅言却站了起来,朝着落安的位置走去。
落安并不在学堂,方才有事出去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傅锦梨跟薛福蔚赵驰纵在外头玩。
屋子里就剩两个小姑娘跟季楚唐衍。
丁雅言走近,一刻都不待停顿地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子。
装的什么,月弯弯不知道。
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次丁雅言扔出一个,叫白堕遭了许久的罪。
丁雅言将瓷瓶子抖开,另一只手竟是揭开了落安摆在桌上的袖珍茶壶。
茶壶里装的并不是茶汤,而是清水。
丁雅言准备往里头加东西的动作一顿,犹豫了有半息,又淡定地继续往里头加。
纯白的粉末。
放在清水里总没有放在茶水里那么隐蔽,但这并不影响。
“雅,雅言。”唐衍看得傻眼,“你给夫子加的什么。”
别不是给夫子毒死了。
丁雅言神情不动,也不回答,还在专心致志地下东西。
先是放了指甲盖大小,又怕不够,继续往里头抖了半盖子。
小姑娘手稳得很,就在几人的注视下,那东西跟不要钱似地往里头加。
月弯弯咽了下口水。
就这分量,若真是个什么不好的东西,保准是夫子一口下去就得咽气。
这可不行!
“雅言——”刚想阻止她,却见丁雅言自己停手了。
拧着眉望着自己悬在茶壶上的手。
几人还以为她许是良心发现了,晓得错误,就要收手。
却见——
丁雅言漫无表情地,手一倾——
全下了。
多加些,怕效果不好。
“雅言!夫子他——罪不致死啊!”唐衍已经是愣在了当场。
就连季楚都不淡定了。
可丁雅言将茶壶盖子盖上,拍拍手,冷淡道,“夫子,殿下喜欢,不死。”
“听话,叫夫子听话,雅言给药,只听殿下的话。”
这药粉是她近日从残卷上看见的,说是下了就能叫人言听计从。
书上记得不全面,也不说是怎么个用法,记载得更是不严谨,只有一句叫人听话。
但她没管那么多。
夫子不听话,不理殿下。
雅言做一点药,叫殿下开心。
丁雅言很满意,肯定地对自己点头。
嗯。
殿下高兴。
“听,听话?”季楚没听过这种药,倒是跟周意然提起的蛊虫很像。
小少年眉头都皱起来了,斟酌了下用词,道,“雅言,会不会药效出错,对夫子有碍。”
根书上说的,落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再者......
他更担心若真出事,丁雅言少不得要被问罚。
“死不了。”丁雅言说。
她有把握。
几个小孩儿忐忑着,可看着丁雅言笃定的神情,又想想傅锦梨那眼巴巴,亦步亦趋跟着的模样.....
一咬牙,都不吭声了。
等落安回来时,除了心大的那三个,其余人神情都不太对。
略一挑眉,没多问。
只是等靠近座位时,抚理衣摆的动作稍缓了下,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下。
下头几个孩子眼睛都带眨地在看他。
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什么。
落安眼皮落下,里边微光晃过,又用眼神掠过自己的桌案。
跟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就连摆放东西的角度都没有乱过。
可落安唇边的笑意却忽地放大了。
默不作声,继续讲解书文。
过了会儿,他似是口渴,手也顺理成章地摸上了壶把。
下头孩子的呼吸错乱了一分。
落安故作不知,不负众望地倒了一盏。
水色清亮,砸入杯子里发出簌簌的流水声。
学堂里安静极了,这一道水声起起落落,最后归于平静。
而后他十分自然地端起,送到唇边——
可手又停住。
下头的呼吸声都屏住了。
借着杯子的遮掩,落安唇角的弧度愈发不带收敛,等下头都渐渐紧张起来,他才顺他们的意,将水一饮而尽。
“好了,都看着我作甚。”
他笑问,后又拿起了书。
什么变化都无,甚至在水的滋润下,音色更动听了。
“这......”唐衍心都要跳出来了,小声问丁雅言,”雅言......怎么,没反应呢。“
丁雅言也不晓得。
她神情忽地就凝重起来,看着落安若有所思。
“什么反应。”赵驰纵顺嘴问一句。
傅锦梨却鼓着小脸,没有参与几人的讨论,甚至在他们说话声中,扭过胖腰去。
指指点点,“小孩儿上课不说话,不说话乖乖,夫子生气,棍子打!”
她说话很管用。
赵驰纵不吱声了,还将丢在一边的书翻开来摆着。
坐直,坐正,一脸正气,“本大将军学富五车啊,才不同这几个瞎说话呢。”
他不跟着闹,剩下几个也带着疑虑闭上了嘴。
落安将几个孩子的反应尽收眼底,意味深长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丁雅言。
无声失笑。
还当真不愧是,龙侍。
这一堂课对几人来说,无疑是煎熬的。
好不容易捱过了时间,又该回家了。
傅锦梨也收好了小包,准备去找爹爹。
却被丁雅言拉住。
“雅言,小殿下回家呀~雅言跟我回家吗?”
小孩儿圆滚滚的眼睛温软极了,好脾气地看向丁雅言。
还邀请她跟自己回家。
丁雅言摇摇头,她示意一旁的月弯弯先出去。
等学堂里人都走光了,小姑娘才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傅锦梨。
小心翼翼,动作都不敢用力,像是恶龙对待藏在怀中的珍宝。
“殿下。”
丁雅言的声音闷闷地,带着笨拙的安慰,小手轻轻落在傅锦梨脑袋上。
压一压,又怕压坏她的发髻,只虚虚碰了下。
傅锦梨乖乖揣着手,无害又天真地望她。
就连脸颊鼓起的弧度,都带着独属于小孩儿的娇憨与软绵。
“开心,殿下今日开心。”丁雅言没有抱很久就松开手。
小小地将傅锦梨往靠门的方向推了一把,并没有用劲儿。
眼睛固执又全无保留地直视傅锦梨,道,“夫子说,今日,等殿下玩,听话,听殿下的话。”
傅锦梨没太懂。
等到丁雅言将她带到门外,又朝落安离开的方向推了推。
她才懂了丁雅言话里的意思。
雅言说,夫子说今日乖乖听梨子话,不躲梨子啦!
叫小梨子去找夫子,夫子不听话,就告诉她。
至于告诉她做什么,她闭口不言。
只在心头默默地说一句:告诉雅言,雅言下次带,两瓶。
落安今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离开得也晚,走得更是慢。
不过才顺着背了几百遍的路线走出半刻钟,后头就不出意料地传来了哒哒哒,又小心地放低声音的脚步响动。
傅锦梨听了丁雅言的话,都不带怀疑地。
她脑袋瓜还是单纯,又不知道落安的心境,当然是信的。
她看着前头落安的背影,想起丁雅言所说。
小孩儿呆了一瞬,眨眨眼睛,粉腮边的小奶膘都鼓足了劲。
带着奶气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大——
“小落,不许,不许走了!小梨子大王,站住呀~”
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咋呼着哼哧哼哧地,又像金銮殿上的小奶狮子。
而落安的脚,当真就听话停了下来。
傅锦梨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