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山的时候,扫地这活儿都是易年的,师父太懒,总不能指望他。
所以拿扫帚比拿剑自然的多。
熟练的扫起林中小路,一直扫到竹林尽头,瞧见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上看着自己。
把扫帚立在院边,刚要过去,忽然愣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方才这老和尚让自己扫便扫了?
自己与他不熟,不可能这般没有戒心。
可现在想来,忽然发现方才竟没生出半点儿戒心。
此时再想,从伸手接下扫帚到一路扫来,脑海中竟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手里还拿着扫帚,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扫没扫过竹林里的小路。
眉心一皱,神识下意识的朝着老和尚扫了过去。
下一刻,眉心皱的更深。
因为能亲眼看见老和尚,可神识却没有任何反馈。
这老和尚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这老和尚的神识境界在自己之上。
可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因为梵心宗没有真武强者。
没有真武,便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神识探查。
但事实就是如此,老和尚就坐在蒲团上,任由神识怎么扫过,都感觉不到半点儿气息。
目光落在老和尚身上,警惕了起来。
老和尚瞧见易年的神情变化,微微一笑,开口道:
“易施主不用紧张,修佛虽然也是修行,但也有些不同,神识探寻不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放心,贫僧没有恶意,过来坐吧…”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蒲团。
易年听着,点点头走了过去。
撩开衣服坐下,转头看向老和尚。
就在瞧见老和尚也看向自己之时,又一次愣了下。
此时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老和尚一共说了三次指引性的话。
第一次是制止自己与戒绝冲突,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停了下来。
第二次是扫地,自己接过扫帚便扫了竹林里的小路。
现在是第三次,他请自己坐下。
每一次,自己都听了。
这老和尚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能让听见的人莫名其妙的服从。
脑中快速翻着看过的功法,可别说找到,就连听都没听过有这种功法存在。
正疑惑之时,老和尚揉着膝盖开口道:
“戒绝天赋不错,但为人太过执拗,总把自己认为的当成对的,所以才有古境中的一幕,给易施主造成不少困扰,险些酿成大错,易施主大人大量,若是可以,贫僧厚着脸皮当个和事佬,这页便揭过去吧。”
易年听着,刚想点头同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摇了摇头,开口道:
“在下若是同意了大师说法,那便是认为戒绝大师错了,不过这事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所以是不需要晚辈原谅的。”
老和尚听着,笑了笑。
“易施主真是妙人儿。”
“大师这话是夸是损?”
“易施主觉着呢?”
“晚辈不知,便厚着脸皮当是夸吧。”
“有意思…”
老和尚说着,指了指桌上茶杯。
“不知易施主前来小乘山所为何事?”
“在下为无…无相大会而来,听闻这届无相大会在小乘山办,便想着过来看看。”
正提着茶壶倒茶的易年看着自己又莫名其妙听话的手,无奈的笑了笑。
还好反应过来了,没把无骨舍利的事情说出去。
老和尚示意易年喝茶,开口道:
“易施主对无相大会感兴趣?”
“小时候读了不少佛经,有些佛理不懂,听说无相大会是论法盛会,自然是想来瞧瞧的。”
前面是真,后面是假。
老和尚点点头,叹了口气,开口道:
“无相大会原本是习佛阅经的盛典,可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变了味道,以佛法高低论,却不以佛法感悟论,论法变成斗法,估计要让易施主失望了。”
易年听着老和尚与庄院长差不多的说法,一时也不知如何回,想了想,开口道:
“无论是斗还是论,佛法终归是佛法,理解不同,用些简单手段倒也正常。”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回答,笑了笑,开口道:
“易施主这心思还真豁达。”
易年听着,没有回答。
当然豁达,佛门斗不斗与我关系又不大,我又不是为了佛法而来。
老和尚瞧见易年神色,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目光落在易年腰间,开口道:
“不知易施主能否将佩剑借与贫僧看看,贫僧这辈子还没有幸见过神兵呢,当然,若是易施主不愿意那便算了…”
说着,端起茶杯喝着茶水。
下一刻,龙鳞出现在了桌上。
看着下意识抽出来的龙鳞,易年脸上的无奈更甚。
这老和尚的话真的有魔力。
可都拿出来了,总不好收回去。
往老和尚那边推了推,开口道:
“大师请便。”
老和尚放下茶杯,把手缩进袖子,用衣袖隔着,将龙鳞拿到了身前。
仔细看了会儿,放在了桌上,开口道:
“是把好剑,压在卸剑石前如果真丢了的话,还真赔不起,收起来吧。”
也不知和老和尚是有心还是无意,易年听着,尴尬笑了笑。
将龙鳞收起,瞧见老和尚从怀里拿出了一串佛珠放在了桌上。
“无相大会还有两天才开始,易施主若是闲不住可以在山里逛逛,有些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禁地外人不便进入,易施主若是不小心进了,拿着这佛珠便不会引来什么麻烦,早课时辰到了,就不留施主多待了,请…”
老和尚说着,慢慢站起身,朝着旁边的大殿走了过去。
易年看了看老和尚,又看了看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佛珠,摇头苦笑了下,拿着佛珠朝着前面走去。
等到了客房小院之后,正好瞧见七夏出来。
“早啊…”
七夏点点头,嗯了一声。
易年指了指竹林,开口道:
“那里住着人,你知道吗?”
七夏愣了下,摇了摇头,有些疑惑道:
“昨夜没瞧见,竹林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一位大师,我看不出深浅。”
“这佛珠…”
七夏的目光落在了易年手里的佛珠上。
“那大师给的,应该不是法器。”
说着,把佛珠递给了七夏。
七夏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会儿,确实如易年所说,不是什么法器,还给易年,开口道:
“今天做什么?”
“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我与你一起去…”
“嗯,好…”
正说着话,房门开了。
周小爷打着哈欠,看见院儿里的易年与七夏,揉了揉眼睛,开口道:
“早啊…”
说着,朝着东边看了看,听着钟声抱怨道:
“这破钟,天不亮就开始敲,烦死人了。”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敲钟颂佛本来是修佛之人必做之事,嫌吵就打坐入定呗,钟声静心,对修行有益处。”
周晚打着哈欠开口道:
“真的假的,明天试试…”
“还能骗你不成,赶快洗漱,饭菜一会儿凉了…”
“你吃吧,没有肉我是真吃不下去…”
估计是落北原养成的习惯。
说着,跑去旁边洗漱去了。
不过这斋饭确实不怎么好吃。
刚与周晚说完话,收拾妥当的龙桃出来了。
易年招呼着龙桃,起身往仓嘉的房间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发现门没关,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了看,发现仓嘉不在。
去哪了?
疑惑转身,瞧见仓嘉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易年站在自己门口,晃了晃手中木鱼,开口道:
“每日要做早课,怕吵到你们休息,便去了附近树林。”
易年还真不知仓嘉有这习惯,反正在青山和上京的时候没见过。
指了指桌上饭菜,开口道:
“吃饭吧。”
“好…”
五人围在桌前,四人动筷儿。
周晚盯着落在树上的小鸟,开口道:
“在佛门圣地杀生是不是不太好?”
易年听着,开口道:
“知道你还问…”
“要不你杀我吃呢,罪孽一人一半。”
“我觉着这斋饭挺好吃的,想吃肉你就自己动手。”
“呃,算了,这东西也没什么肉,犯不上…”
易年听着,笑了笑。
想起方才的事儿,与几人说了说。
周晚听完,眼中满是惊讶,看向竹林,开口道:
“这么邪门儿?”
确实挺邪门儿。
自己没听见,七夏他们也没发现老和尚的存在。
还有那总让人听话的怪异现象,听都没听过。
周晚看了会儿竹林,竹子太密,没什么发现,回身压低声音道:
“要不去探探你说的那老和尚深浅?”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办正事儿,那大师的事儿多留点心吧。”
几人同意。
易年看向仓嘉,开口道:
“你呢?”
仓嘉放下碗筷,回道:
“无相大会还未开始,小僧没什么事儿,也去帮几位打听打听吧…”
“好…”
易年没拒绝,多个人多份力嘛。
最后扒拉几口饭,收拾妥当与几人出了禅院。
五人分成四路,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夕阳落山时,仓嘉龙桃周晚回了禅院。
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看来都没什么发现。
瞧见七夏与易年还没回来,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小子不会借着打听消息的理由约会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