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松指望陆彦君要点脸，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他脸色铁青，但却没有被他们的激将法带偏。
    “既然如此，那你们找叶家人便是了！”
    说完，一挥衣袖，带着手下和幽冥狼朝着赤羽飞走的方向离开了。
    “吴小弦，你刚刚的戏过了，所以人家才不上当。”陆彦君事后点评道。
    虞无弦狠狠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的戏浮夸！
    她转向颜钰，“赤羽她们应该不会被李铭松再追上吧。”
    赤羽被抓，对她来说绝对是坏消息，等于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颜钰收回视线，“放心吧，已经隔了这么久，赤羽早就飞远了。”
    她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李铭松肯定还有其他妖兽没有召唤出来，他隐藏了实力。”
    虞无弦一开始也有些奇怪，如果有筱筱在手，他完全能轻松拿捏赤羽，不说让她乖乖回去，起码也能谈个条件什么的。
    为什么还要跑这么一趟……
    难道是为了会一下他们？
    “别想那么多了。”颜钰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晚上，不管有没有要邀请函，我都会带你进去。
    赤羽那边，一到了安全地方，会通知我的。如果我们想要和李铭松周旋，他们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虞无弦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闵砚书的视线。
    “刚刚……谢谢你。”
    自打从妙空禅院回来，两个人就几乎没有说过话，一开口也是特别生疏的客套话。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不客气。”
    说完便长腿一跨，走到她前面去了。
    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生硬道：“不是我一个人拉住你，萧武也出力了。”
    为什么只对她说谢谢，显得那么……疏离。
    虞无弦愣住，眼珠子转了转，“那我也谢谢他……”
    闵砚书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坐进了商务车的最后一排。
    陆彦君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小声问驾驶位的萧武，“他们俩又吵架了吗？怎么跟小学生一样。”
    虞无弦用力捶了下他的椅背，“背后说人，就不能小声点吗？”
    什么叫又吵架，她和闵砚书什么时候吵过架？
    她只是暂时不知道要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想不出来的问题，她就习惯性地先摆在一边，等回头有时间了再来解决。
    ……
    半夜。
    虞无弦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裹上衣服，走到室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寅东的冬天晚上，可比雁北暖和多了。
    “担心你妹妹，所以睡不着？”
    颜钰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虞无弦回过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懒洋洋地趴在大树下，一双桃红色的眼瞳半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虞·隐藏毛绒控·无弦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过来啊。”颜钰的尾巴轻轻地摇了摇。
    虞无弦走到她边上，靠着她坐了下来。
    颜钰把尾巴搭在虞无弦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扫来扫去。
    “我呢，是在御兽宗出生长大的。”颜钰的声音轻柔，就好像是在呢喃一般，“是贺铭礼的第一只妖兽。”
    “当时他才六七岁，长得粉雕玉琢，他一眼就相中了我，想要我做他的契约兽。
    可我从小就向往更广阔的天地，打心眼里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契约兽，所以对他的态度很差，希望能把他赶跑。
    大概就是所谓的野性难驯吧，我不小心弄伤了他，差点儿就没命了，等着我的也是相应的惩罚。
    他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自己的伤，而是怕长辈为难我。
    那个傻瓜，真是个很好的人，他会放走赤羽他们，就像当初放走我一样……”
    颜钰知道打破契约对妖兽和御兽师来说，都是一件很极其痛苦和耗费修为的事情，那个傻子，竟然连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他们说不允许我再踏入御兽宗山门半步，可他如今死了，死得蹊跷，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呢……”
    虞无弦没有说话，靠在颜钰的毛绒绒的身上，听她低声诉说以前的种种，手中忍不住抚摸着她柔软温暖的毛发。
    美丽的狐妖只是想找个恰当的时间倾诉一段往事，虞无弦便当这个听众，她知道颜钰其实不是说给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颜钰絮絮叨叨地说完，发现旁边的人已经躺在她怀里睡着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年轻时，不懂得感情是什么，等到有一天回头看，或许会惋惜曾经做过的决定……但是我不后悔。”
    希望你也是。
    她毛茸茸的尾巴，就像厚实柔软的被子一般附在虞无弦的身上，嘴里轻轻地哼着舒缓的旋律……
    *
    闵砚书站在窗边，院子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和虞无弦不同的是，他不是睡不着，而是被梦境给惊醒了。
    自从知道自己就是无尘转世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在脑中会闪过一些片段，不管是清醒还是睡着的状态。
    无垢老禅师跟他说过，只要他愿意，对方随时可以将无尘留下来的佛身舍利交给他。
    届时，他就可以恢复前世的全部记忆，包括功法和神通。
    也无疑是给了他一条捷径，但代价就是必须剃度，留在妙空禅院。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除了有心结未了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本能地觉得无尘和自己是两个人。
    也许他们的处事风格是不同的，对佛法的领悟也不尽相同，他不愿意把另一个人的思想强加在自己脑中。
    尽管如此，这些记忆碎片，仍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者，穿着朴素的藏青色布袍，面容慈祥地坐在他的对面。
    “无尘法师，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也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者的表情坦然，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前辈的来意我已知晓，您不妨直言，还有什么心愿，需要贫僧帮你完成的？”
    邵庄微微一笑，将一摞没有封面的泛黄手抄本放在了案几之上。
    “希望有一天，你能帮我交给我的后人。”
    无尘的视线落到书册之上，没有伸手。
    “前辈，这皇极推演术是你毕生心血，何必要交到贫僧一个外人手中。”
    “你是这世上最不需要这本书的人。除了交给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有一天让它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