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玩家看着一片狼藉的车厢，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没有系统商城帮忙的他们，主要还是依赖于自身的身手和仅存的道具。
    好在哪怕公交车的大半躯壳被弄得破碎，外面的浓雾也像是撞在了无形的罩子上，无法进来。
    何阳看向韩梓安，脸上带着笑，阴沉的眸子带着明晃晃的杀意，“梓安，你真让我意外。”
    韩梓安笑了一下，手掌下意识地搭在另一只手手臂上的绳标。
    然而就在韩梓安以为何阳会直接杀了自己时，何阳却骤然变成温柔的表情，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
    “你的决定很有意思，我喜欢。”何阳凑到韩梓安的耳边，轻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阴暗戾气：“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才有能力，真的杀了我。”
    韩梓安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容，轻声回复：“我怎么会呢？”
    对此，何阳只是嗤笑一声。
    沈玉衡凑在陆东序身边，眼睛睁得溜圆，暗戳戳地吃瓜。
    【兹拉——兹——】地上早已碎成渣子的播音器的喇叭发出电流声。
    公交车嘎吱一声停下轮子，显然在等待浓雾中出现的新乘客。
    吭哧吭哧行驶的公交车简直是新世界身残志坚，爱岗敬业的代言人。
    就在沈玉衡等得有些烦，准备下车直接把鬼怪抓上来时，震耳欲聋的吼声传来。
    “砰！砰！砰！”鬼怪每次走路时，简直是地动山摇。
    一个浑身肥肉的鬼怪终于从前门的台阶走了进来，他站在车厢内，在毒龙攻击下都还算平整的地面都凹陷下去。
    当他的脸抬起来，上面完全是一张猪的脸，然而那双眼睛却弯了起来，像是在笑一样。
    “媳妇，我要媳妇。”肥猪鬼怪拍打着肚子：“吃媳妇，我要吃媳妇！”
    一道尖锐急促的声音从他脖子的位置响起：“儿啊，娘肯定给你找个好媳妇。”
    “……”
    沈玉衡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进陆东序的怀里。
    该死的，丑死他了。
    原来在那肥猪鬼怪层层叠叠的肉层下，还藏着一个身形娇小，满脸刻薄长相的老妪。
    老妪的眼角斜向上挑起，她手掌撑着鬼怪耷拉在她身上的肥肉，“我找到儿媳妇就会下车。”
    “你们，谁来当我的儿媳妇？”老妪目光阴冷地扫过在场的女性玩家。
    【我有一种预感……】
    【别说，我也有一种预感……】
    【他们如果选别人，或许还能活，要是敢选小猫，难得温柔下来的陆boss能直接黑化。】
    老妪并没有把男性玩家看在眼里，她锐利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女玩家的样子。
    韩梓安抱着何阳的胳膊，闻雨双眼空洞握着盲杖，也就剩下周优优满脸无趣地坐在一个还算完好的椅子上。
    “那就……”老妪想要指着周优优的手还未抬起。
    她所待着的肥肉巨山猛地摇晃起来。
    “儿啊！儿别动。”老妪安抚地揉着肥猪鬼怪身上的肥肉，嗓子扯得愈发尖锐：“娘给你挑两个媳妇，怎么样？”
    肥猪鬼怪却猛地把眼睛睁大，抬起被肉撑鼓成一节节的手指，指着沈玉衡喊道：“媳妇，我就要他做我媳妇。”
    陆东序瞬间就笑出了声。
    【漂亮！夫夫混合双打马上就开始了。】
    【可太会点了，一下子就挑到了最漂亮的。】
    【很好，提前为他们点个蜡烛。】
    沈玉衡笑了一下，抬起手戳了戳陆东序的胸口，“媳妇？”
    “嗯。”陆东序点点头，语气流露出小丑独有的亢奋和激动：“小猫娶我，我就是小猫的媳妇。”
    “不对！”肥猪鬼怪用力拍着肚子，他的猪脸上出现了明显愤怒的神情，他张开手想要去抓沈玉衡的身体，“我的，是我的媳妇。”
    陆东序看着愈发靠近的手指，漆黑的瞳孔里满是阴鸷的神情。
    他所存在的世界里，虽然偶尔会与公交车进行沟通，但是遇见的boss基本为随机。
    这个肥猪一样的鬼怪，他从未见过。
    陆东序挡在了沈玉衡的身前，面具在手中打了一个转儿，到底没有再次戴上。
    总是逃避自己不正常的情感变化，又怎么能获得沈玉衡真正的爱意。
    可惜陆东序的忍耐落在肥猪鬼怪的眼中，却变成了懦弱。
    肥猪鬼怪张开手，带着汗水馊味的手掌继续靠近沈玉衡。
    “呵。”陆东序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抓住肥猪鬼怪的手腕，随着他的用力，那上面的皮肉一点点被捏得爆裂。
    鬼怪发出一声痛呼，双脚疯狂地砸着地面。
    本就岌岌可危的公交车终于歪斜着身体，轮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众人身形一晃，撑着周围的物品稳住了身体。
    沈玉衡原本站得很稳，看见周围人的样子，他也左脚绊右脚地往陆东序的背上扑：“呀！”
    “……淘气。”陆东序腰身挺直，带着血腥气的冷香涌入沈玉衡的鼻腔。
    沈玉衡哼哼一声，直接伸手勾住陆东序的腰，指尖一下下戳着：“一个肥猪而已，哥哥挥挥手就解决啦。”
    老妪听见这话，眼睛直接立了起来：“我家大壮可是要传宗接代，成为人上人的。”
    “你这种小白脸，别想嫁到我家。”
    沈玉衡的表情一僵，随后笑如绚烂之花，身后却仿佛弥漫着黑色雾气。
    他手痒痒了。
    玩家们的神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眼里却都是相似的厌恶。
    已经报废的公交车车厢内还散发着毒液的腥臭气息，曾经密密麻麻重叠粘连的小广告更是被毒液浸泡得面目全非。
    林仄恢复了大半的体力，他擦了一把脸，面色平静地开口：“生生不息神药，专治30年不孕不育。”
    老妪原本口中的碎碎念骤然消失，而肥猪鬼怪则出现了明显的愤怒惶恐。
    沈玉衡微微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场副本里，每一位玩家看似普通，却又在特殊的时期让人觉得特殊。
    闻雨当时与林仄一同关注过这些广告语，此时听见林仄的话，微仰起头迎合着：“对呀，我们下一站就是去买神药吧？”
    老妪的眼睛一眯，而撑着她身体的肥猪鬼怪却再次吼了起来：“不吃，我不吃！”
    “我要媳妇，我不吃药。”
    沈玉衡吹了一个口哨，晃了晃身体，下巴压在陆东序的肩膀上，“还好我们不用考虑生孩子。”
    “……”陆东序回手捏着沈玉衡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他凑到沈玉衡的耳边，轻声说道：“是谁在雪地里，说自己要……”
    沈玉衡刚刚还游刃有余的神情一变，白皙的脸上一点点透出粉色，他抬起脚就踩在了陆东序的鞋子上。
    “媳妇！”肥猪鬼怪伸出自己完好的另一只手，他带着愤怒的猪脸上流露出急切：“想吃……”
    林仄趁着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浸满毒液的广告贴纸。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袋子垫在手上，隔着袋子把浸满毒液的小广告撕下来，伸到了肥猪鬼怪的面前。
    “你娘不是要去带你找媳妇儿，她是要带你去吃药。”
    林仄的话音未落，肥猪鬼怪就骤然发出了尖锐的吼叫声。
    “呜呜，我不要！”
    肥猪鬼怪哭得撕心裂肺，近乎有婴儿拳头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落下，他抬起肥嘟嘟的手去抓自己的脖子。
    而刚好藏匿在肥肉层之间的老妪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躲闪着，高声喊道：“娘不是带你去吃药，娘是要带你……”
    老妪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已经被肥猪鬼怪抓住，伴随着对方手掌用力地拉扯，彻底把老妪拽了出来。
    “我说了！我不吃药。”肥猪鬼怪的脸上表情骇人，猪鼻子因为愤怒的喘息而晃动着，嘴巴里的獠牙逐渐张开。
    老妪眼神惊恐地拍打着肥猪鬼怪的手掌，声音颤抖地哄着：“儿啊，娘真的没有要带你吃药。”
    “那白头发的家伙，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娘现在就让他钻你被窝。”
    “她说谎哦。”沈玉衡笑着开口，上挑的眼尾带着狡黠的意味，“其实车已经到了，只是你娘在等着送药人上车而已。”
    肥猪鬼怪的眼睛紧盯着沈玉衡的脸，看着对方的笑容，他的嘴角缓缓流下的口水，满心都是要占有这个漂亮的人类。
    等玩够了，就把四肢拆下来吃掉。
    这么白的人类，想必肉质很细嫩。
    “嘿嘿嘿……”肥猪鬼怪流着口水笑着：“媳妇儿的话，我信。”
    陆东序手指微动，刚要出手就被沈玉衡掐了一把屁股。
    “！”陆东序身形一顿，呼吸变得沉重下来。
    与此同时，原本在肥猪鬼怪说中的老妪，直接被她的儿子抓着脑袋和身体，用力一拧变成了两截。
    鬼怪张开嘴，把自己母亲的血肉吞入腹中，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老妪甚至来不及说话，就直接被自己的孩子分尸而食。
    老妪的脑袋在肥猪鬼怪咀嚼时偶尔翻滚着，那仓皇愤怒的眼神落入玩家的眼中。
    【小猫，注意一下，这个鬼怪并不简单，我认识这个鬼怪！】
    【我突然想起阿里我就是死在他的手里的，他会把人带到环境里，还有……】
    弹幕的话还未完全地展示出来，肥猪鬼怪原本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急促。
    陆东序上前一步，准备把这个鬼怪踹出去，刚要使用力量，就被沈玉衡勾了勾手。
    陆东序叹了一口气，放弃了阻拦对方的念头。
    没办法，自家小猫贪玩，他只能陪着了。
    原本破烂的车厢在他们的面前一点点消失，周围涌现出雾气又缓缓消散。
    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世界还算明亮，让玩家们恢复了视线，同时也获得了各自的挑战。
    这里似乎是一个偏远的农村，不知物种的小动物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
    偶尔刮起一阵冷风，里面夹杂着臭水沟的腥臊味，混杂着草的土腥气。
    沈玉衡睁开眼，没能感受到陆东序的气息，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冷淡，扭头看向了双眼紧闭，思绪还处于混沌中的何阳。
    在他等待的功夫，原本被屏蔽在外的弹幕又一次强行闯进来。
    【真不愧是升级版的直播间啊，现在无论是领域还是特殊环境，我们都能看了。】
    【对了，之前那个有经验的兄弟呢？】
    【我去看了，他被销号了。】
    【惨，实在是惨。】
    【不过公交车副本中会带来真正绝杀的鬼怪几乎没有。】
    【玩家容易死亡，只是因为遇见鬼怪的频率过高，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就在沈玉衡已经走到了何阳面前，准备送对方几个巴掌清醒一下时，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
    何阳感受到前面有人，抬脚就是一踢，睁开眼睛看见周围的景象时，心中暗骂一句：“该死的，又是幻境。”
    幻境之所以难破解，就是因为幻境近乎没有逻辑和道理。
    有些伤害是假的，有些伤害却能要了玩家的命。
    何阳低声咒骂着，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沈玉衡正站在他刚刚的位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沈玉衡拍了拍刚刚格挡何阳踢踹的手，眉眼弯弯地看着何阳不开口。
    何阳一开始还能露出略带茶味的笑容，等两个人对视的时间变成，他的笑容一点点扭曲变形：“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歹也是影流公会的人，看着赵一死了，不打算向我报仇吗？”
    何阳嘴角一抽，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我一个散人玩家而已，没有加入过任何公会。”
    “哎？是吗？”沈玉衡拉长了声音，薄凉的笑意让何阳牙齿发痒。
    沈玉衡没再搭理对方，直接向着这片环境中最为清晰的地方走去。
    在这个偏僻的山村，似是村口的位置赫然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杨家村的字样。
    “杨家村的神泉吗？”沈玉衡捏着下巴，有些好奇所谓神泉的味道。
    “哎哟，你们两个娃子怎么还在村口？”
    沈玉衡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老头，略微弯下腰，满脸乖巧地说道：“原本说有人接我们，结果我都站累了，也没看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