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略带着不满的老头拍了拍大腿，咂摸一下自己嘴角叼着的旱烟杆儿：“就知道那臭小子不靠谱。”
    “你们两个娃子跟我进来吧。”
    “啊，谢谢爷爷。”沈玉衡若是再胖上一些，那笑容完全是画上的福娃，让老头的眼神愈发的慈爱。
    老头忍不住开口：“娃啊，你的头发和眼睛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他甚至没敢直接出现，生怕是山上下来的妖怪。
    沈玉衡勾起自己纯白的发丝，蓝眸里满是委屈：“天生就是这样的，爷爷也觉得我是怪物吗？”
    “老头子可不是那种人。”老土眼睛一立，他拍了拍沈玉衡的胳膊：“这次过来，就好好做事，知道不？”
    沈玉衡点点头，随后眼皮略微向下，似乎有些羞涩：“联系我的人就让我过来，没说具体要做什么事。”
    老头儿敲了敲烟杆儿，略像口齿不清地回答：“不过就是娶个媳妇儿而已，让你们过来撑个阳气。”
    沈玉衡见对方不想深说，慢悠悠地把话题转到了农作物的种植上。
    在地里刨食一辈子的老老头儿显然很爱讲这些事情，他兴致勃勃地讲解着这些东西。
    何阳小步跟在他们身后，眼球轻微转动着，想要记录下周围的景象和路径。
    然而在他转移视线后，原本刻入脑中的光景会瞬间消失。
    变成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难以回忆细节。
    ‘竟然是个不可被记忆的环境副本。’何阳心中抱怨着，眼神阴冷地看着脚下的沙地。
    若不是为了隐藏实力，好对沈玉衡一击即中。他又何必把自己不断地置身于危险之中。
    何阳抬起手抓了一下藏在衣领下方的主系统碎片，抬起头却赫然发现沈玉衡正在看着他。
    那双蓝眸冰冷骇人，似乎随时要咬断何阳的脖颈。
    何阳脚步一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沈玉衡就对他微微一笑，淡定地转移了视线。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令何阳脸色扭曲一下。
    老头儿将沈玉衡和何阳带到了一间矮平房院里，推开门指着里面空荡荡的土炕：“箱子里有被褥，你们自己用哈。”
    “我去找村长说一下你们到了。”
    沈玉衡笑了下，眼睁睁看着老头在他身前迈出一步，身形瞬间消散。
    【果然是幻境，小猫的视角可能是当时发生人的视角，也可能是后来玩家的视角。】
    【那陆boss去哪里了？】
    【还有要结婚……如果是那个肥猪，岂不是守活寡？】
    沈玉衡撑着门框，歪着脑袋看着外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何阳坐在土炕的边缘，手指略微缩紧，似乎做好的随时出手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沈玉衡一眼都没有看向他，反而直接迈出门槛大步走了出去。
    被人无视的感觉令何阳咬的牙齿吱吱作响。
    “时雨，沈玉衡。”何阳抓着主系统的碎片，低声呢喃着，“如果你们愿意顺从我，我又怎么会想杀了你们呢？”
    “我没有错的，我不会错的。”何阳方像是洗脑般重复着：“我想要建立人类互助的公会，我们才是一伙的。”
    影流公会最初与花之国一样，甚至他们更加地护短和爱护新玩家。
    但是不知何时……
    何阳就开始在意自己的实力和权力，开始嫉妒时雨拥有莫斯，享受其他成员的爱戴。
    明明当初是他救的时雨，明明是他建立的公会。
    为什么一切到最后，他却成为被排斥在外的人？
    沈玉衡才不会管这些愚蠢的人类的看法，他只是单纯不想跟又丑又臭的家伙待在一个空间。
    陆东序大概率是在哪个位置等着沈玉衡找他。
    沈玉衡走在村子上略显坑坑洼洼的沙土地上，有些屋子的门前种着一棵桃树。
    不知是因为干旱还是虫害，桃树的躯干干瘪，树皮上蜿蜒盘绕的沟壑，像是人悲鸣的脸聚集在一起，细看就会令人后颈发麻。
    沈玉衡站在树下，看着上面结出来的果子，缓缓伸出手。
    “别吃哦。”突然一个女声传来，她声音微弱却坚定：“这些桃树的果子，都不能吃。”
    “哦？”沈玉衡抬起头，看向趴在围墙边缘的女生。
    她皮肤略黑，五官却能看出清秀的走向，在她看清楚沈玉衡的脸后，神色有些恍然：“你是神仙吗？”
    “不是。”沈玉衡戳了一下树上的桃子，眼睛上覆盖一层因果之力，果然从中看见了浓缩的力量。
    绝望、悲伤又充斥着杀意的果子。
    这果子若是进了人肚子里，分分钟送他上西天。
    “我是吃人的妖怪。”沈玉衡把手搭在自己脸边，做了个虎爪的姿势。
    女生下意识地有些害怕，然而看着沈玉衡漂亮的脸，又点点头：“你这么漂亮的妖怪，一定是吃了很多很多的人，才能维持住吧？”
    【小猫只吃一个人的，哎嘿~】
    【陆boss快来啊，这里有姑娘抢猫了。】
    【应该没有啥恶意吧，小猫一般不搭理坏人的。】
    【这是一只有警惕心的猫。（赞同点头）】
    沈玉衡笑了一下，原本精致矜贵的脸上多了分柔和，他仰起头看着墙头处的女生：“我是沈玉衡，你呢？”
    “我叫巧秀儿。”巧秀儿抿着唇，她粗糙的手指勾着自己的碎发别在耳后，眼睛带着微弱的渴望：“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对。”
    “大山外面有什么？”巧秀儿撑在墙壁上的手微微发抖，眼眶有些发红：“有自由吗？”
    沈玉衡张了张嘴，素来灵活的大脑难得迟钝片刻。
    自由吗？
    在精神病院里关在一个屋子里，一次次莫名其妙的实验，周围人的无视和充斥着鄙夷的谩骂。
    “或许。”沈玉衡声音微哑，他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要自己想自由，就会自由吧？”
    “……你说得对。”巧秀儿笑了一下，脸上细小的晒斑微动，她又指了一下桃树：“一定别吃哦，我要回去了。”
    “好。”沈玉衡看着对方的身影从墙头消失，抬起手就摘了一个桃子下来。
    主打一个我答应了，但是我不听。
    沈玉衡转动着手中的桃子，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纯黑的祠堂，祠堂的匾额早已模糊不清，上面缠绕着红色的布条。
    柱子上刻着朱砂勾勒的符文，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沈玉衡抬起脚刚站进去，旁边就出现一只手盖住他的唇，把他拉到了大门后的视觉死角中。
    “唔？”沈玉衡眨着眼睛，看着与自己紧贴着的陆东序，随后眼睛直接弯了下来，蓝眸里满是开心。
    陆东序微低下头，亲吻着沈玉衡的眼角，轻声哄着：“小猫，别出声。”
    “。”
    沈玉衡眨眨眼，在陆东序松开手的瞬间，吻了上去。
    在人鱼副本中陆东序得了肌肤饥渴症，总是渴望跟他贴在一块。
    而其他的副本，却像是沈玉衡得病了一样，总是觉得跟陆东序黏在一块的时候，身心愉悦。
    陆东序回吻着，闭上的双眼遮挡住充满占有欲的深邃瞳孔。
    祠堂外终于传来的人声：“肉替呢？不是让你们捆紧一些吗？”
    “我们直接用烧红的铁丝捆的，保证皮肉都烫得黏进去了，谁知道他怎么跑的！”
    带着些许口音的男人啐了一口，鞋底搓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算了，反正还有两个肉替，实在不行……”一个年长些的男人开口：“充阳的两个，分一个过来？”
    “不行！”同行人低吼着反驳，他们嘴里嘟囔的速度愈发的快，也逐渐远离了这座祠堂。
    毕竟除非重大事项，村里人是禁止进入祠堂的。
    陷入固定思维的村民并没想到进去查看。
    陆东序双手轻握着沈玉衡的侧颈，大拇指抵在沈玉衡的下颚处，把自己快要被吞下去的唇解救出来。
    “小猫，见到我这么开心吗？”
    “哼。”沈玉衡轻哼一声，抬起手就开始想要扯陆东序的衣服：“哪里伤到了？”
    陆东序笑着捏住自己的领口，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放心，我没有受伤。”
    他利用了毒龙能量石中的力量，让那些村民陷入了幻觉，以为那烧红的铁丝绑在了他身上。
    沈玉衡眼睛微眯，直接把脸凑过去埋在陆东序的脖颈处，嗅了嗅发现没有血腥气，勉强相信了陆东序的话。
    “还算哥哥乖。”
    陆东序眼睛微亮，直言道：“那在这里做？”
    沈玉衡：……拳头硬了。
    【未免有些过于直白了。】
    【好像……只有l先生的骚气能跟小丑媲美了，哈哈哈哈。】
    【所以他们都被小猫揍过。】
    大概是沈玉衡的眼神太过于明显，陆东序低下头，用自己高挺的鼻子蹭着沈玉衡的脸颊：“小猫，求求你了。”
    “我被灌药了。”陆东序淡定地说出让沈玉衡血压飙升的话，“也可能是这处幻境带给我的硬性要求。”
    “我……”
    沈玉衡话未出口，就被陆东序拉着手腕去验证。
    啧，馋了。
    陆东序见沈玉衡的抗拒变弱，嘴角缓缓勾起，轻声说：“要一起玩吗？”
    “行。”沈玉衡才不会委屈自己饿肚子，直接表示与爱人共进退。
    ————
    在祠堂的后院，有一间破烂的茅草屋，韩梓安、闻雨和周优优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上。
    “啊，饿了。”周优优看着棚顶蜘蛛结网的动作，她扭动着身体凑到了韩梓安身边：“帮我从衣兜里拿点吃的出来。”
    韩梓安扭动着身体，却发现无法挣脱绳子。
    “别浪费力气了。”闻雨闭着双眼，躺得安详：“这是幻境必须走的内容。”
    “我们的力量不够挣脱的话，就得等可以打开的时候，再解开。”
    韩梓安泄了气，配合地转动身体，把手伸到周优优的衣兜里，果然摸到了一袋饼干。
    她撕开饼干袋的口子塞回周优优手中。
    “谢了。”周优优半侧着身，把饼干弹了起来，脑袋微微晃动着接住饼干。
    “你们吃吗？”
    “不用。”韩梓安和闻雨都像是陷入了睡眠模式，不想开口。
    周优优自己咔嚓着饼干，似乎听见了什么，她缓缓坐了起来，眼睛透过不算严实的大门看向外面。
    以她的耳力，能够听见一些细微的水声。
    “……真的这么喜欢啊。”周优优喃喃自语，她眼神中却浮现上一丝笑意。
    韩梓安突然开口：“你是花之国的？”
    “曾经是。”闻雨淡淡地回答，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冷意：“观念不合，退出了。”
    “哦？”周优优这才像是有些兴趣，搭话道：“我记着花之国的唯一准则是为人类而战。”
    “所以谁为我们而战呢？”闻雨睁开眼睛，空洞的眸子“看”向了周优优：“谁来保护我们呢？”
    闻雨见没人说话，她的脸上出现了嗤笑的神情：“都是谎言罢了。”
    周优优耸耸肩，歪着脑袋看向韩梓安：“你是影流公会的吧？唔……这个公会恶名昭彰的，尽快退出哦。”
    “我知道。”韩梓安挪动着身体，靠坐在墙角的位置：“所以，你又是谁？”
    周优优咬着饼干，笑得像是得了趣的狐狸：“你们猜啊。”
    韩梓安连续说了几个公会的名字，周优优都淡定地摇头，并且流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
    显然这种等级的公会，连进入她的耳朵都是一种污染。
    “你们还好吗？”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茅草屋的稻草堆后面响起。
    周优优眉尾一挑，脸上挂着笑，声音却发抖哽咽：“你们是谁？快点松开我，我要回家。”
    韩梓安看着周优优的变脸，略显无语。
    闻雨则开口用着哭腔配合着：“我的眼睛看不见，你们就放我回家吧，我爸爸很有钱的。”
    “你们别哭。”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似乎在外面打量着什么，最后语速极快地开口：“一定要表示你们愿意嫁人，不然会挨打的。”
    “记住了！”女孩话刚说完，外面就传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