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孔雀谷中。水池清澈无比,不时有孔雀落下饮水,大堂之外,还是原样,并无变化。水池前方站着几人,却都和计雪然有关。
地上竹木摆了一轮不大的八卦,尹芳竹、孔蜡、孔欢还有尹玲珑站于八卦右方,诸葛千机,诸葛西城,还有诸葛西凉站于八卦左方。偌大的场中再无一人,只有上空飞过的孔雀,黑影在地上一闪而过。
诸葛千机盯着地上八卦巡视一番,道:“此阵并无名称,乃是先祖遗留,虽不可寻人,但可感应灵物行踪,甚为奇妙。近些时日,寻常兵刃时而自行落地,宝刃更是不受控制,乃是神器出事之像,金燕传书于明王寺,化真神僧也已言明,不出三年,神器定将重出江湖,今日便用这阵法探查一番,看能否察觉神器的下落。”
众人听言,均露出期待之色,尹芳竹白衣肃然,依旧儒雅斯文,他盯着地上八卦,又望向诸葛千机点首道:“前些时日,芳竹也有感应,只是不敢确定。诸葛师叔,依化真神僧所言,此神器早就于世,但正邪未分明,依师叔猜测,会是何物?”
诸葛千机不答反问:“自数百年来,可称得上神器之称的,又有几个?”
尹芳竹莫不答语,诸葛西城一旁道:“神器一物,并非单只兵器,凡能称得神器一词,均有扭转乾坤,遮天掩日之能,当然也不尽是什么仙家宝物,世人更看重的,乃是其作用大小。离火神石虽为火中至尊,却也算不上。当年流传卧龙山庄的《神机密卷》便也称得上神器。六百年前,明王寺主持百叶禅师所持渡海禅杖,有普渡天下生灵之威,也称神器,再有便是近年前,玉刀一脉的宝刀刈邪,刀人修铸去后,刈邪为修明掌管,只是此时已不知下落,也不知雪然有何线索。”
谈及玉刀一脉,尹玲珑和诸葛西凉两女均离了心神,不知飞到何地,尹芳竹喃喃两声,道:“《神机密卷》乃是书卷之物,应当排除。渡海禅杖在百叶禅师西游之后便神秘消散了佛法,如今就被明王寺供奉在大堂之上,剩下的,便只有那刈邪了。”
孔蜡一旁点头道:“刈邪出,天下乱,神佛灭,妖魔现。化真神僧所言此神器亦正亦邪,全看所掌之人,能有这番造化,非刈邪莫属。”
诸葛千机:“孔蜡长老不可将话说死,天机不可妄谈,若真被说中,又有变数,便不是我等所能预见的了。无论神器到底为何,我等能有感应,妖宗本就灵性非常,更能预知,今日先探查一番,若能得此阵指示,寻得神器之地,我等立刻广散各派掌门,赶在妖宗之前到达,就是得不到神器,也不可让妖宗得逞。”
几人出言应和,又交谈几声,诸葛千机望了望天,见时辰已到,开口:“芳竹,拿把宝剑立于阵中央,我七人无需顺序,各站一位。”
尹芳竹闻言自孔欢手中接过一柄红色长剑,长剑一出,悬浮在八卦正中央,一动不动。所在七人纷纷向前,诸葛千机站在东方震位,诸葛西城站在东南巽位,孔蜡站在南方离位,孔欢站在西南坤位,诸葛西凉和尹玲珑分别为北方坎位和东北艮位,尹芳竹最后一个,站在了西方兑位,八卦之中,仅留下西北乾位空余。
“紧闭神识,勿要有任何杂念,等我令下,将神念尽数传到中央长剑之中!”诸葛千机闭上双眼,高声喊道,剩余六人听言,纷纷闭上双眼,将心中的杂念摒除尽去。
这时,诸葛千机胡须渐动,双唇上下微张,口中不知念叨什么,七人就是这般,一动不动,等着诸葛千机的令下。此时乃是未时,已过晌午,正是烈日当空之刻,但七人站立八卦之后,上方聚拢不少乌云,整个王屋山都变暗起来,水池中的水纹波动,孔雀各自飞起,是起风了。
“芳竹贤侄,我真气浅薄,速速助我!”诸葛千机额上滴落汗水,颤声喊道,尹芳竹听言,也不睁眼,一股纯正的弥宣真气无形发出,绕过中央长剑,流进了诸葛千机体内。真气刚入,柔风大作,整个孔雀谷中不见天日,而脚下的清竹八卦泛着青光,隐隐约约,像是转动一般。
如此这般已有半个多时辰,诸葛千机忽然叫喊一声:“传!”六人听得号令,加之诸葛千机本人,七道神念应声传来,无论强大弱小,均没入了红色长剑之中。
“嗡…嗡…”长剑得神念之后,自行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声,而七人脑中,均有一番幻境天地,无一不同。
空白的心境隐约现出,崇山峻岭之间,烟雾缭绕,新升的红日露出头顶,白雾被红光照耀,通透万分,每个人都如站在云端,正在向下观望,红霞之下本不出百丈,可此时没人鸟瞰脚下,好像都身处万丈之上,下方彩霞光艳交替,根本看不到尽头,尹芳竹与孔蜡两人修为最高,幻境中定力遥望,也看不到任何,只是脚下那万丈之中,不但有深不可测之势,还总传来滚滚杀气,修为至他俩如此之高,竟然看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幻境看似相同,却实则不然,诸葛西凉修为最低,她伸出云端,往下看去,虽然也只是红白黄茫一片,但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传至胸口,她眼前一阵眩晕,喉咙中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出樱唇,神念也回归心神。
诸葛西凉神念一收,大阵也就此终止,众人心神相通,感受到诸葛西凉的情况,不约而同,俱睁开双眼,可睁开之后,均吃了一惊。诸葛西凉离开了方才位置,此时已是站在东方震位,而她除却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异常之处,哪有什么鲜血,在看其他众人,都各自换了位置,最令人惊讶的却不是众人,而是八卦中央的红色长剑离开原地,补上了七人空缺的位置,此时不是原本的西北乾位,而是西方的兑位。
这时,诸葛千机舒了口气,从卦位上退出,走出了八卦,其他几人见状各自效仿,八卦中青竹暗淡下去,与寻常无异,王屋山上下回归正常,仿佛方才何事都未发生,那长剑旋转愈发缓慢,最后停下,掉落地上。
诸葛西凉脸上有些歉意,走过前来,对着众人道:“西凉修为尚低,没有坚持下来,实感惭愧…”
望着诸葛西凉那丝丝悔恨的眼神,就连同为少女的尹玲珑也心生爱怜。诸葛千机轻声笑道:“西凉无需自责,换做谁都一样,哪怕七人都是绝世高手,也定有一人会同你一样,大阵便是取七人最弱之地终结,好在只是幻境之中,你无恙便好。”
诸葛西凉听言,面上舒缓许多,不再多言,孔蜡一旁蹙着眉头,不禁问道:“诸葛庄主,当时我等心神相同,所产幻境是否相同?那幻境之地…”
诸葛千机点头道:“不错,正如孔长老所言,幻境乃是我七人引发宝剑灵气所生,均自相同,若猜测不假,那幻境中白雾之地,应就是三年后神器出世之地了。”
六人听诸葛千机此言,脸上露出欣喜神色,尹芳竹瞥了眼地上宝剑,问道:“师叔,这宝剑,难道是在指引神迹之地?”
诸葛西城笑道:“此言不假,你我七人各换了位置,便是由宝剑调换,它心有所向,自然便在西方了,恐怕也不出中原之地。”
诸葛千机打断到:“西城不可妄加推测,祖上留下此阵还有不少纰漏,是多年来为父自行研究,虽然大致如此,但也不敢说准确无误,日后多加占卜再看不迟。
尹芳竹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西城师兄,师叔说的不无道理。此事玄妙,江湖中定然还有不少高人均能感受,但师叔这等阵法却不是人人能够施展,是否安排人手,各门派秘密通知?”
诸葛千机道:“芳竹提议正是我心中所想,不过如今妖宗奸细多混入人宗,此事一定要倍加小心,便让孔长老办理吧。”
水池前方,诸葛西凉同尹玲珑不知交谈什么,面上天真无邪,仿佛天下大事均与她们无关,正是与世无争之样,其他众人商讨神器一事,良久不曾散去。除了卧龙山庄和孔雀谷,魔门之中似乎也有动静。
未央宫中,紫金宫殿威严矗立,守卫巡视把守,同世俗中的皇宫更多了几分紧张之气,正中央未央殿内,萧信一脸凝重望着前方,前方男子肤色煞白,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正是三尸教教主佘十方。大殿宽广,也因此显得空旷无比。
时隔一炷香的时间,萧信走动几步,冲着佘十方道:“依佘教主之言,难道是那玉刀一脉的刈邪宝刀?”
佘十方淡淡回答:“十之八九。自古至今,天下神器屈指可数,如今兵刃拜服,可见神器乃凶煞至极之物。”
萧信道:“这样…前些时日我入定之时便有感应,只是并未放在心上,不想竟是这般,若真是如此,又要热闹了。”
佘十方不言不语,鼻子中哼出一气。萧信思索半晌,又道:“恐怕正道早有消息,卧龙山庄那边应该清楚些,还有妖宗,看来又不肃静了。”
佘十方开口道:“哼,卧龙山庄精通阵法卜卦,诸葛千机那老狐狸定能推演一二,妖宗本属灵物,自然比我等感应灵敏许多,如此看来,魔门已被踩于脚下。我不欲争夺名利,但先师之命不得遗忘,如此下去连你我两教都恐有危难。”
这三尸掌教不言争夺神器之说,反倒言明当世之局,可谓目光极远。萧信两腮凸显两下,咬了咬牙,眼中精光又变得柔弱下来,叹气道:“如今天下,魔门大衰,我无大欲,佘教主一心向武,而那灵蟾派甄蛤蟆虽然争名夺利,可又目光短浅,其他小门小派不成气候,已经无法和正道抗衡,唯一可称赞的,便是佘教主你一身修为通天,正道之中,恐怕没有敌手,只是一人难撼天下,如今妖宗又起,我魔门倒是突如的危险了。”
佘十方不喜不怒,冷然道:“萧宫主何必杞人忧天!物极必反,否极泰来,魔门大衰,但神器出世,对我魔门并非坏事。”
萧信闻言一愣,急忙道:“佘教主欲争夺神器?但神器出世,以我魔门之势,恐怕…”
“萧宫主,神器便同毒药,不必争夺,若我想不错,正道以诸葛千机那老狐狸为首,定会利用神器出世将妖宗一网打尽,人宗力战妖宗,乃我正魔共同之事,若真是如此,诸葛千机定会派人找上门来,萧宫主,其中利弊你自当清楚。”
萧信听过佘十方分析,眉头舒缓许多,道:“佘教主深谋远虑,萧信真是白活半百,既然这般,我也不必太过心急,那神器我无争夺之意,只要不落在妖宗之手便可,佘教主,萧某之见,应通知魔门各派掌门,以做准备。”
佘十方道:“萧宫主所言正是佘十方所想,有劳萧宫主,若无要事,在下告辞。”
萧信道:“谈何劳烦,佘教主,恕不远送,你我两门随时联络。”
佘十方伸手道别,不再言语。道途之上,佘十方从地下浮出,一旁跟着秃头秃恶。
秃恶沙哑的声音响起:“教主,属下感觉,萧信与世无争,似乎有些过头,对这神器之事也没有道出心中想法。”
佘十方冷眼盯来,看的秃恶有些发冷,过了片刻,佘十方道:“你能有此见地,不亏我看重你,萧信城府不亚诸葛,今后小心为妙。如今我教之事为重,其次便是屠妖,其他事情均放于左右。”
“秃恶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