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刚到卯时,计雪然一行四人便已到达波印山附近,计雪然同尹芳竹御空站立,方化脚踏青竹,尹玲珑一身白衣,不知何时召来白孔雀,立于背上。
“咚…”低沉钟声自山峰中回转,绿林泛出淡淡波荡的金光,好似静谧的湖水泛起层层波纹,无形的佛音拂过云下四人,清新的暖意令人焕然一新,连眼前的光焰也精亮许多。四人此次前来拜访,方化也是首次遵循江湖规矩,常理入寺。
几人身份特殊,尹芳竹乃是大派之主,方化又是世间神医,前来拜访化真禅师,沙弥自然毫不停歇,但迎接的沙弥好像并不惊奇,如知晓几人来意一般,直接将几人引进大智院的明王殿中。
明王殿高广,自外看不到有何不凡,只是站在殿外,却让人嬉笑不起,无形的庄严压制着众人心中杂念,几人踏进大殿门槛,那股压力顿时消失,殿内正中蹲坐一尊三丈高的释迦牟尼佛像,前排如寻常佛殿也无异处,佛香红案,只是旁边孤然矗立这一根九环金光禅杖,足有一丈之高。
大殿两边均是罗汉金身尊像,形色各异,但其中散发出来佛家气焰,总让计雪然胸口隐隐作痛。“阿弥陀佛,四位施主,久等了。”
佛音从四方传进每人耳中,声音虽然清晰,但感觉像是万里之外传来,一位枯瘦的老僧身披黄白袈裟,白胡须眉,毫无生息的站在四人后方,连尹芳竹同方化都丝毫未觉。
四人回首,皆弯腰礼拜,若说世上还有人能让方化这般礼貌,恐怕只有明王寺化真禅师了。刚刚还礼,又一老僧从门外走进,步子轻慢而飘渺,好似遥方飞来,又如虚影渐近,老僧过来,面容苍老,与化真禅师容态倒有些许相似,不是长相,而是感觉,但老僧八字眉间,却渗透着世间万物的悲苦,这便是大悲院的化黎禅师。
几人前来,根本没有提前通知,但两位神僧却好像早有预感,同时迎来。尹芳竹几人又向化黎禅师行礼,方化只是微微颔首,也算施礼。
不等四人表明来意,化真摆手道:“四位施主,远道而来,请客坐蒲团。”方化闻言也不客气,就地坐下,剩下三人也纷纷跟随,待四人安坐,化真同化黎才走到红案前方,对着四人坐下。
化真坐下,前方正对方化,道:“方神医,上次相见,神医修为又有精进,老衲恭喜了!”
方化心中暗凛,这百岁神僧的修为可真是半丝都未退滞,一眼便看出自己的修为,方化笑道:“我方化修为在江湖之中虽算高深,但比起化真禅师真是差之千里,此番我带我外孙前来,也是有求于化真神僧。”
化真禅师面上和善,淡淡的望了计雪然一眼,点了点头,转过面首冲着化黎禅师道:“师弟,果然不出所料,计小施主果然身上有恙,你可看出?”
化黎禅师悲苦的眼神扫了一眼计雪然的胸口,摇了摇头,沉声叹道:“计小施主周身火气冲天,但却不像弥宣五行中的火元,难道是尹谷主所改?”
尹芳竹苦笑道:“不是晚辈所改,是雪然另有奇遇,不过雪然伤病,却不在此。”
化真禅师开口:“尹谷主,计小施主近日前来,乃是我师弟预料之中,其中病痛虽不甚清楚,但也大略知晓,心脉之中,应有毒患顽疾。”
一排四人,双双惊叹,化真禅师只扫过一眼便能看出计雪然毒顽所在,其修为已经不能用世人眼光去看。方化首次露出佩服的神色,庄重的道:“两位禅师真是活佛在世,方化医术有限,肯请两位神僧为雪然除去顽毒。”
计雪然也听言兴奋,另一边的尹玲珑欢喜非常,若不是身在大殿,恐怕都要欢跳起来,尹芳竹站起身来,对着化真化黎两僧便是大礼拜去:“尹芳竹为小儿多谢两位神僧!”
尹芳竹如此,尹玲珑同计雪然连忙起身,一同拜去,化真禅师微微张口,佛掌一挥,无形的暖力拂过三人,尹芳竹不禁重新站直了身子,计雪然和尹玲珑根本拜不下去。方化一同笑道:“神僧不拘这多余礼节,你们坐下便是!”
尹芳竹带头回位,师兄妹也跟随父亲。化黎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若说除去计小施主的伤毒,我与师兄不敢托大,并无十足把握,最终还是要看计施主的造化了。”
化真道:“计施主,五年之前,老僧曾赠予一本佛经,计施主可有过研读,如今佛经何在?”
计雪然闻言,连忙将身后破布包裹露出一个小口,一本黄皮的古册经书掉露出来,回道:“回神僧,当日雪然还不知这经书便是明王真经,但也每日必观,后来心中有数,便更加仔细观读,不敢有丝毫怠慢,说到此,雪然还要多谢神僧厚爱,若不是明王真经所赐,雪然恐怕早就遭遇不测。”
化真抬手过来,计雪然连将经书递去,一旁化黎禅师又问:“计施主,你观读真经至何程度?”
计雪然:“已有一半,只是佛家圣典太过玄妙,雪然不才,还未有能力将剩下半本研读。”
“嗯,善哉善哉。”化真化黎两位神僧异口同声,真经在化黎禅师手中微微一颤,掉落地上,前排四人先是奇怪,又面上惊讶,只见真经在地上翻滚,黄纸冒出青烟,竟是起火,短短半刻不到,真经已被佛火燃成灰烬,不知何处刮来的清风,地上的灰烬飘散,不知飘向何方,却终究不见。
计雪然心中甚为焦急,修行几年来,若不是这明王真经护持,不知会有多少次危机不能化解,对这真经也有了依赖的感觉,如今真经忽然被神僧毁去,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而尹芳竹虽是惊讶,但随后眼中若有所思,神情会意的望了望方化,对方也是同样望来,点了点头。
尹玲珑心中疑虑,再也憋不住道:“化黎神僧,这明王真经乃是世间佛法圣典,您怎么把它给烧了?”
“玲珑,不得无礼!”尹芳竹出言呵斥,但眼神中瞥了眼化黎禅师,似乎也想知晓答案。
化真禅师叹了口气,道:“师弟悲苦,天下万物生灵皆怜,如此之做,也是迫不得已啊!善哉善哉!计施主,老衲方才观望你体内各处均火气旺盛,真气鼎旺,但唯独心脉深处不似稳定,方神医又不好医治,是否乃是魔门心法歪转,走火入魔所致?”
化真不解释原因,反倒突然问起计雪然病因,并且问的极为准确,计雪然怔道:“神僧慧眼,此无外人,雪然也不应避讳,体内之毒乃是未央宫秘法沧澜心法所生,稳在心脉,如何也强排不出。”
化真道:“既是魔毒,虽则怪癖,但也不出世间万法,若除此毒,不可用强,恰巧计施主身兼数家之长,魔毒则更加依附,绝难分离。计施主,你可明白,方才老衲师弟为何毁去真经?”
化真话机一转,又回到方才玲珑所问,计雪然摇头道:“请恕雪然愚钝。”
化真:“当年你于大悲院中,苍生师祖青睐于你,将身上古泪赠之,当时我与师弟也是震惊,不想星将竟会在此世出现,阿弥陀佛,也是老衲两人太过焦躁,动了执念。星将一说,方神医同尹谷主也应有所闻,俱是数百年前传流下来,但也只是传说。计施主修为天赋空前绝后,恐怕连当年诸葛师祖也望尘莫及,又恰巧苍生祖师之念,我二人皆认定,计施主便是今世星将。”
尹玲珑听的出神,望着计雪然一动不动,方化言道:“那神僧方才毁去真经,便是已经断定,雪然不是命中星将了?”
长久不语的化黎摇起头来,悲苦的声音又起:“计施主是与不是,无从知晓,也无需追寻,星将原本就是先上传流,有与没有都是世人杜撰,好如俗世间的皇帝,代代相换,虽不是人人能做,却也只是个名字罢了,星将亦如此,我等执念还是太重了,罪过罪过!”
此时几人才有些恍悟,但此事与烧经似乎并无关系,尹芳竹又问:“敢问神僧,佛经与此事又有何干?”
化真道:“自古传言,星将出世,天下必是大乱,星将之人无非是大正大邪,我与师弟见计施主天赋绝高,又心性纯真,便有意传你明王真经,无论修行如何,总能有金身真气护体,护持计施主顺利修行。”
讲到此处,方尹计三人异口同声:“多谢神僧厚爱!”
化真面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摇头道:“阿弥陀佛,老僧惭愧,出于本意,我两人是为天下众生,三位感谢,老僧愧不敢当,还是谢过数万生灵。”化真双手合十口中不知在念叨什么,化黎接道:“我佛慈悲,禅机虽至,却又过佛缘,当日我同师兄传于计施主明王真经,虽然多次护持计施主修行,令施主转危为安,但却是失平之举,乱了万物法则,今日的结果,也是由这本经书而起,故而,就算亡羊补牢,也不能留着这本经书了,计施主,明王真经无需刻意收用,只管自由,不然又会生出变故。”
两个百年神僧一人一句,终于将其中原因一一道出,不管计雪然心中如何感想,两位老僧的爱护,却是如何也不能忘掉。方化表情自若,淡淡道:“世间万法同源,佛本是道,玄原为禅,原来佛家感悟,与道家天机如出一辙,方化今日终于开了眼界,心中也顿悟良多,不为雪然,只为方化七十余岁能得此灵感,多谢两位神僧!”若换作常人,无非如听故事一般,只图个新鲜,便是尹玲珑有些修行,也听不出其中奥妙,例如烧去佛经,不仅烧去的是本经书,更是收回当时传法的意愿,玄机其中,不是眼所能见,无形之中已补上一口大洞。而方化同尹芳竹则是世间高人,高人论法,玄妙至极。尹芳竹面上舒缓,也似明悟甚多。
计雪然修为仅次两人,但毕竟境界相差甚远,似懂非懂,可神僧讲述,他却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就是计雪然,计雪然也只是江湖平凡一人,不必刻意追求,也不能有意躲避,顺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尹玲珑耳中听的明白,心里却理解模糊,只知计雪然身上患有魔毒,不禁道:“敢问神僧,师兄身上的魔毒又怎样解去?”
众人均在思索,尹玲珑这唐突一问,尹芳竹连摆手欲止,不巧右手刚抬,袖中掉出一物,青玉骨,白绸页,随身折扇自袖中滑落,掉于地上。尹芳竹眉头稍皱,连连捡起,收于袖中放好,出言歉意。
化真化黎两位禅师脸上光芒明亮许多,脑后各有无形佛光泛起,宛如佛尊。几人看来,皆是惊叹,但隐隐之中总有几丝不对,却又道不出来。化真道:“女施主乃是真性情,如今老衲也可入正题,计施主,请向前坐于我与师弟中间。”
来此良久,两神僧终于要为计雪然治魔毒,计雪然没有多余紧张,听言坐在两僧中央,化真化黎分别接过计雪然的双手,合上双眼。计雪然神念立刻察觉两股纯正庞大的气息从双手传来,佛法韧烈,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计雪然自觉入定。
周天世界再次呈现,但这次有了佛法的渗透,灵台之中,广袤无际,空空荡荡,金灿的火焰平地而起,将整个周天之内都燃烧起来,火星被烈风带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人形,计雪然赤裸着身体,终于来到自己的灵台周天。
周身的火星不时迸溅出去,而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他身子轻浮,仿佛由心而飞,能随意翱翔天地,观览乾坤。无垠的金火烧过计雪然的身脚,没有难挡的疼痛,也没有灼烈的燥热,充斥这全身的,只有漫天的柔暖,极乐的舒适。计雪然忘了世间,忘了亲情,忘了修行,甚至忘了自己是谁,甘愿沉浸在这天地之中,可一声巨吼震碎了他的温淫,他自天上失去凭借,摔落下去,百丈高空落下,罡风撕裂了迸溅着火星的皮肤,比疼痛更加揪心的恐惧顿时占据了心神,正当快要落地的那一霎那,金光火焰中飞出一条紫黑长蛇,将计雪然缠住,腾在半空,速度之快,比之雷电还要迅猛。
紫黑巨蛇紧紧缠住计雪然的身体,躲过了从百丈空中摔落的危险,又掉入毒蛇的獠牙之下,计雪然不知是幸运还是不测。巨蛇冰冷的尾巴越来越长,缠着计雪然的蛇身也愈加绷紧,计雪然浑身剧痛,骨骼已被巨蛇挤的崩碎大半,五官也溢出鲜血。
歇斯底里的惨叫震荡着乾坤,计雪然拼命的挣扎,蛇身却越来越紧,神识的肉体似乎将要尽数崩碎,就在这时,脚下的金光忽然大涨,团团金火离至地面,圈圈围住了紫黑巨蛇。巨蛇顿时晃动,向着远方飞离,欲逃出金火的包围,蛇身传来的压力也暂时微弱。巨蛇迅猛,但无论何方,均是滔天的金火,巨蛇自也无路可逃。
“阿弥陀佛,作茧自缚!”宏亮威严的佛音从八方传来,震得天上都是晃荡,计雪然听在耳中,也不知说的这紫黑巨蛇,还是自己,走神之刻,金火围住巨蛇,漫天的火光浪浪袭来,将巨蛇周身点燃。金火碰触到重伤的计雪然,方才那温柔的暖意流进身中各处断骨,瞬间没了痛楚。火蛇似乎怕极了金光,惨痛的嚎叫,十丈的蛇身翻腾,计雪然从中掉落,巨蛇也不再飞腾,向下坠去。
计雪然重重的摔在地上金火之中,金火弹柔,没有一丝疼痛,他坐起身子,盯着前方挣扎的巨蛇,巨蛇被金火缠绕,不停翻滚,凶嚎声时断时响。望着这条已经成了火蛇的巨物在眼前翻腾,计雪然生出莫名的心痛。时间漫过,眼前的巨蛇已经麻绳粗细,不到半丈,周身的火焰也越来越小,又露出更为紫黑的皮色,计雪然火星聚成的身子缓缓站起,神鬼出窍般的走向紫黑蛇,当两者不到三丈之时,紫黑蛇猛然大震,将周身的金火弹开,耀眼的紫黑光芒照耀着计雪然模糊的双眼,最后一刻,紫黑蛇腾起身子,又如那玄明引下的雷电,冲进了计雪然无形的体内,从此,灵台消散,又是一顿黑暗的混沌。
大殿门外漆黑一片,计雪然醒来,睁开稍有疲惫的双眼。前方,方化闭目沉思,尹芳竹好似入定,只有玲珑直直的望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惊喜。
“爹,方爷爷,你们快看,师兄醒了,师兄醒了!”随着玲珑几声叫喊,方化同尹芳竹同时睁眼,面上均是一舒,身旁的两位神僧也从入定中醒了,收回了佛掌。计雪然顿了顿,胸前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他不禁深吸口气,连殿内的气息也清新了不少。望着殿外的黑夜,计雪然感叹:“不想这一入定,竟已有半日了,有劳两位神僧!”
“师兄错了,岂止是半日,这已经是第五日的亥时,你入定已有五日之久了!”尹玲珑语出惊人,计雪然甚为心惊,在入定之中只觉半刻,没想却是遨游了如此之长,不说神僧一动不动,就说身前四人也是一直守护,想到此刻,计雪然一歉:“为了雪然让大家劳累,真是惭愧!”
尹芳竹笑道:“你需感谢神僧,我等于此也只是静守,你此时身感如何?”
方化道:“敢问两位神僧,雪然的病情怎样?魔毒可曾除去?”
尹玲珑也急道:“神僧佛法无边,耗费了五日之久,师兄一定已经康复!”三人接连问道,稍显急躁,计雪然未张口,只是神念游走体内。体内并无明显变化,只是弥宣之中金光已微弱至极,看似将要消散一般,而心脉之处,沧澜真气依旧占据,带着迫切的希望,计雪然探过神念,向着心脉探去,心脉平稳,沧澜紫浊,原有那暴躁的魔毒已经察觉不到,只有稀少至极的几个黑点在沧澜中夹杂,微弱不堪,几可以忽略,收回神念,计雪然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起身前移,向着两位神僧拜去:“多谢两位神僧为雪然除去魔毒,雪然感激不尽!”
计雪然如此之言,三人俱是欣喜,一同拜去。若在平日,两位神僧定会出手阻止几人的大礼,可此时两僧却毫无动作,任由对方拜礼。四人拜下,复而直起身子,在看两位神僧,均是一脸惊愕。
化真化黎两位禅师微睁着双眼,脸上的皮褶交错,胡须和眉毛也更加鲜白,而两眉之间隐隐泛着黑色,比之五日之前,苍老了许多。化黎禅师干咳两声,苍老的声音从枯唇中传出:“善哉善哉,施主不必多礼,老衲惭愧,未能为计施主除去毒根。”
几人一愣,化黎禅师又道:“阿弥陀佛,没想到以我和师弟联手,都不能将魔毒除尽,这沧澜魔毒凶悍至极天下仅见,计施主,魔毒留下根源,能否尽除,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阿弥陀佛!”
方化不知何时已扣住计雪然的手腕,此时已经收回,面容担忧的望着化真,抢言道:“神僧,虽然毒根仍在,但已无大碍,但您两位怎可用尽无量佛法来救治雪然,雪然小小孩童又怎担当的起!…请恕方化直言,两位耗尽佛法,看如今之像,恐怕时日不多!”
“外公!你是否看错?”计雪然大惊失色,为了给自己除去魔毒,世上修为最精深的两个神僧耗尽真气,这让计雪然如何不惊。尹芳竹已经口截,脸上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复又大拜过去。
化真禅师嘴下白胡无风自飘,反笑道:“若不是当日我与师弟所做,也许计施主也不会有后日的身中魔毒,再讲我佛慈悲,地狱地藏王菩萨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虽我二人并无菩萨那般广大宏愿,但也算稍尽了薄力,几位施主就不必在意。”
化黎禅师:“阿弥陀佛,天下苦缘,皆由我生。计施主,若要除去魔毒根源,全看你自己造化,至于其中奥妙,方神医应心有感悟,只愿计施主能集万苦于己,也是了却老衲一丝心愿,善哉善哉!”
化真:“师弟,已将圆寂,你还有执念,罪过罪过!”
化黎禅师摇头不语,合上了双眼,面上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几人看来,总感觉这年迈老僧还在老去,连距离也愈发遥远,但却始终能深入心眼。化真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向着尹芳竹递来,道:“尹谷主,天下纷争,无外乎人魔正妖,老僧师弟二人临有感悟,眼前妖宗大盛,但物极必反,气数不过三年。妖宗陨落,接有更大的杀孽,却不是正魔,老僧二人皆已到人间尽头,师弟留有执念在计施主身上,而老僧的执念则是这封信笺,今后生灵万福,选择在你,但勿要尽是心中念想。若有变数,恐怕就是...唉...四位,请回吧。”
化真禅师道出一番感悟,随即闭上双眼,也如化黎禅师一样,尹芳竹听的模糊,心中疑问层出:妖宗陨落后有何杀孽,为何却不是正魔?圣灵万福,为何又是选择在自己?今后的变数,又如何解释?化真化黎禅师均已闭口,佛家之中,这已是不再开口,带着疑惑,却也无法再问。这时方化站起身来,对着两僧鞠了躬,三人跟随方化,行礼后退出大殿。僧人将四人送出大智院,四人回到半空,皆是心有沉思,默不作声。
计雪然御空痴望沙擖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应该说何,脑中映着两位老僧的面容,一悲一乐,耳边又回荡起两人的话语,心中一股热气上涌,口中忽道:“集万苦于己身!”
方化同尹芳竹愣神间,奇怪的望了望计雪然,随之笑笑,只有尹玲珑好奇之下,催驶白孔雀,追问不停。
四人没了来时的神速,可黑夜暗淡,即便是尹家父女的白影,也消失不见。原来的沙擖峰忽而爆射出耀眼的金光,直逼整座波印山,天上的黑云逃离沙擖峰上,道道金光照下,与那山上的金光融为一体。光芒炫目夺人,山下百姓从房中跑出,跪着大喊佛祖显灵。只见天地之间,两颗圆形的金色光芒向上飘去,说是飘去,却是瞬间之刻,只是在百姓眼中,似乎还遗留着金光上升的踪迹。金光渐渐散去,黑云回转,黑夜又恢复了如常。孰不知这一幕仅是短短几刻,却被后世流传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