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儿在期盼已久的梦中人怀中迷醉,浑身颤抖的婀娜身姿不知是因寒风刺骨,还是心中温暖过人。两人就在这光秃秃的山头上相依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寒风刮过了多少波,计雪然身子一动,将怀中的萧冉儿推开,突自站立,萧冉儿不明所以,随后听到身后有风声,脸上一红,脚下向着计雪然反方移动几步,遥遥望去。远方萧让踏着银灰宝剑,疾驰而来。方才还是数里之遥,此时已是逼到眼前,萧让笑望两人,身形轻轻一跃,长剑自行回鞘,稳稳落在山崖之边,边走边笑:“将未央宫找了个遍,没想到最后在这里,冉儿,你倒会藏,把雪然藏到这里!”
萧冉儿方才还是有些心虚腼腆,但此时已经恢复,走过来便道:“大哥,你听你说话怎如此带刺,何谓藏?话说回来,你来此作何?”
萧让走到计雪然身边,道:“大冬天的,入夜甚早,偏偏将雪然带到这边缘之地,不是藏还能是什么?呵呵,爹爹要你前去,说要给你件宝贝,而为兄则想和雪然商量些事情,怎么?是不是为兄还要通过你的准许啊?”
听言话中有话,计雪然暗暗低下脑袋,萧冉儿也稍稍一慌,佯装发怒,啐道:“大哥你真不正经,我走了!”萧冉儿大挥紫金龙涤,一溜烟似的“逃走”,远去之时还回头偷偷望了眼计雪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计雪然忍住笑意,对着萧让点头道:“劳烦师兄苦寻,不知师兄找雪然有何要事?”
萧让脸上的笑意缓缓消散,凝重的盯着计雪然,他转到计雪然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向着计雪然远方走去,神情与方才相比怪异至极。计雪然不明所以,见萧让远去的背影,不禁伸出右手破口喊道:“萧师兄…”
一声萧师兄出口,计雪然脸上瞬间凝固,连眼神中的光彩也如冻结一般,便是那样伸着右手的食指指着前方,一动不动。而前方萧让,哪还能找到半点黑影?若说计雪然为何这样,却也不是他所能左右,只因他一瞬间周身已不能听从自己的使唤,连真气都被定住,在这样诡异秘法他却熟悉万分,正是未央宫的三秘术之一,定身术,而方圆生灵,便只有萧让这一未央宫绝顶高手,而此时萧让身形消失,正是未央隐神术,一连两大秘术运用在无形之中,连计雪然先前都未曾感应,其沧澜修为已不是普通未央宫弟子所能望见。
计雪然的呼吸清晰可如耳中,他不知萧让欲意为何,但不相信对方会有歹意,便小心的望着四周,可真气被定,却不能发现什么,正在这时,萧让的声音从四方传来,飘渺无形:“你妄想欺骗吾妹,今日若不能挣脱秘术,我便用金针术毁去你的肉身,七根金针爆破,世上再无计雪然一人!”
计雪然闻言大惊,惊中慌乱,连忙开口解释:“萧师兄,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从未欺骗过冉儿,您可以当面询问冉儿,若雪然有一丝欺骗,雪然愿自毁修为,以谢吾罪!”
“哼!废话少说,看针!”萧让大喝,声音有意自北面传来,但无奈计雪然身形不能移动,一枚金针在灰暗中闪动微弱的光艳,直直射进了计雪然的后背。计雪然惊惶之际,不知为何萧让会有如此深重误会,他看这情形再难解释清楚,只得运动真气解去身上数术。
计雪然隐隐有些担忧沧澜真气会带动魔毒,但情景所至,他不得不做,多日未曾动用的沧澜真气在心脉中微弱的催动起来。心脉之中,沧澜真气久久混动,微弱的一丝丝聚合起来,这时,又是一枚金针从东方射来,萧让这次却没有出言提醒。计雪然有些焦急,但是并不慌张过甚,多日来的生死对战已经让他学会了冷静,而多半的意识也已经移转到心脉上去。
心脉之上,沧澜真气比之以前柔弱稀少了太少太少,外方的弥宣都已经被神念带的蠢蠢欲动,若不是被定身,恐早已大盛,而沧澜却没有当日的十之一成,计雪然尝试一番,用这一成的功力按照当日方化所传方法,去破解定身之术,但沧澜真气穿过心脉,欲图破去无形中的束缚之势,身边不远传来萧让惊疑的声音,随之,又是一枚金针从南方射来。
金针穿进计雪然的腰中,肉身上没有任何触觉,但酥麻的感觉时时传入计雪然的神识,感觉一旦传到神识,证明已伤到了周身经络,计雪然通晓未央秘术,自然清楚了解,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焦急起来,内心的恐慌也躁动起来。
神念周天之中,随着计雪然心神的躁动,沧澜真气受到某种刺激一般竟神奇的从心脉各处催发出来,只是一念而过,沧澜真气便已恢复方才了两倍,此时三成的沧澜真气已经充斥心脉,真气度过,却依旧石沉大海,未见任何功效,这时后背传来的酥麻更加强烈,第四枚金针也已打进计雪然的体内。
计雪然没有因增强的沧澜真气而欣喜,反而更添焦躁,可焦躁之间,真气反而如泉涌一般,迅速的扩散在心脉周天,计雪然忽然意识到某件事情一般,连忙回忆未央秘法的口诀心法,照着记忆催动体内真气,果然,第五枚金针刺进之后,计雪然体内的真气终于被其能如常催动,同时疾速的恢复,外人望去,计雪然周身滚冒着浓浓的紫黑气焰,连衣服都被气焰吹动,抖动不停。天色完全暗淡,黑夜也尽数笼罩了整座未央宫,萧让消失的身影传来一声惊异,无形的前方,计雪然体内沧澜真气已经恢复如初,比当日在毒瘴深渊上相见时还要强上三分。计雪然自己也渐渐稳下心来,真气恢复,他也再不焦躁,虽然不敢肯定能斗过萧让,但这些真气也着实能够破解身上定身,第六枚金针打入计雪然胸膛,计雪然双眼一紧,周身尽数沧澜真气统统收敛体内,紫黑气焰不见,但感觉不到消失,如隐去身影一般,行家一看便知,这是破去未央隐身的过程,萧让传来一声怒叫,紧接着便是第七枚金针,这枚金针不偏不倚,来自计雪然正前方,笔直的射向他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刻,计雪然伸出的右手忽然一抖,面首闪摆,即便快如闪电的金针也失了准心,蹭着计雪然的左鬓飞过。计雪然正是勉强破了身上定身,他不敢有半丝的大意,忽然真气及身,两脚移动,当那两只虎皮靴迈开之际,计雪然的身影也虚幻起来,夜风吹散,人如萧让一般,躲进了黑夜。
山崖高耸,却不过十丈长宽,枯树稀少,更是躲避不易,但即便是在这等地方,未央宫的高手依旧能藏身隐神,让寻常人一生难以察觉。夜风伴着严冬的刺骨刮过天地,相比静谧许多的山崖上却能闪现出道道金光,先是在山崖尽头,一丝细微刚能入耳的清脆声响传出,金色火花迸溅出来,瞬间又回归黑夜,没过多久,又是一道金光闪现在枯树之下,一声一声,一道一道,接连六声过后,又是一片宁静。
“什么?冉儿你可说清楚了,雪然当真是如此之说?”萧信面庞担忧惊惶,从座上站起,焦急的盯着萧冉儿。
萧冉儿没来由奇怪道:“是啊,我无故诓你做甚?然哥哥已有多日不敢修习沧澜心法了,就是怕魔毒根源又起,爹爹你怎会这般反应?”
萧信两腮微微鼓起又收回,皱眉失声道:“糟糕,是我大意了,他二人所在何地?你大哥此时应是在同雪然切磋未央功法,万一雪然动用沧澜真气出什么岔子,爹爹可就是罪人了,快带我去!”萧冉儿惊呼捂嘴,瞪大了眼睛,话也不说,直接冲着外面跑去,萧信跟随在后,一脸担忧。
天上繁星无影,白月无踪,神奇的天空总能散出微弱的光暗,山崖之边,萧让的身影忽然闪现,笔直的背对崖下,满脸的笑意。眨眼间,在萧让三丈之前,计雪然也现出了身影,全身警戒的望着萧让,但眼神中满是疑惑。
萧让的眼神带笑,忽然一摊手,放松笑道:“哈哈哈哈,雪然,为兄方才只是假意试探,你可千万不要当真,见你修为大进,我也着实高兴!哈哈哈!”萧让收起了真气,放松的走向计雪然。
计雪然一脸错愕,缓缓放松了警惕,收起了真气,挤出一丝笑容笑道:“原来是师兄试探雪然,方才雪然还纳闷,师兄修为高深,雪然难以比及!”
萧让拍着计雪然的肩膀,大摇脑袋道:“兄弟你是自谦过头了,以你今日的沧澜真气之浑厚,在未央宫仅在家父和步长老等几位前辈之下,连为兄比你多修十几年的功力也是有些差距啊,更难得的是你遮掩体内真气着实到家,一开始连为兄也几乎察觉不到多少气息,直到最后才尽数看出你的家底,我萧让从不谦虚,兄长甘拜下风!”
计雪然脸上笑笑,这时才看出萧让方才真的是有意试探,终于安然放心,道:“师兄你可比雪然还要谦虚,若说功法,我只是一味寻求深厚之法,莫说深厚根本不如师兄,便是能超过师兄,也发挥不出您的五六,至于遮掩真气,呵呵,说出来惭愧,雪然因为身上魔毒根源未除干净,已有多日不敢动用沧澜,方才只是临时回转,师兄见笑了。”
“啊?你怎不早说?”萧让大惊失色,眼神中既惊又慌,瞪着计雪然的面庞。计雪然还未回答,一声大喝从远方传来,萧让面容焦黄,身后跟着花容失色的萧冉儿。
“让儿千万住手!”
计雪然同萧让同时正过身子,萧让无奈的望去,计雪然却是一脸懵懂。没过几刻萧信便落到山崖之上,走过来几声问道:“谢天谢地,让儿还未曾试探雪然的修为,我的一念之差险些铸成大错了!”
萧冉儿一脸怒容,跑到计雪然身边冲着萧信两人抱怨道:“爹爹!好好的为何还要试探然哥哥的修为,以你的修为一看便不就清楚了嘛!哥哥你也是!真讨厌!”
萧信欠了欠身子,道:“雪然,是大伯的疏忽,如今你无事便好!”
计雪然尴尬一笑,还未言语,萧让为难的伸了伸手,道:“爹,我…我已经试探过雪然的修为了,雪然动用了沧澜真气,并不在我之下…”
萧让难为的讲出,身前三人的神情一变再变,计雪然是尴尬至极,萧冉儿则是瞪着萧让满脸怒容,余光之中还带有担忧的瞟着计雪然,最前的萧信一脸歉意,不经思索的便探来双手,放到计雪然的肩膀上,双眉紧缩。
饶是萧冉儿再过担忧,也没有破口开言,众人都知,萧信在探查计雪然心脉的魔毒,计雪然不好多言,只等萧信的后语,过了良久,体内一股虚空的感觉传来,萧信收回右手,长长舒了口气。
“爹,然哥哥怎么样?”萧冉儿担忧的问道,早已是迫不及待,萧让在一旁歉意的望着计雪然和萧冉儿,不敢讲话,焦急的望着萧信。萧信舒缓了面容,道:“原本雪然体内情况我也不知,但此时你沧澜真气又稀少至极,魔毒更是安稳隐藏在沧澜之中,若无杀伐之气,应不会有事。”
听言萧信所言,萧冉儿终于缓变了容颜,但还是佯怒道:“好在没事,若然哥哥当真是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是方爷爷,便是我也饶不了你两个!”
萧让萧信虽是萧冉儿的长辈,但此刻也不知如何指责萧冉儿的无礼,而一旁计雪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冉儿怎能这样说萧伯伯和萧大哥,我不是也没事吗,再者,魔毒已被神僧去除九九,也不会有什么要事,若因为雪然一人让大家这般焦急职责,雪然可真就自责难当了!”
萧信毕竟是长辈,此时计雪然也并无要紧,萧冉儿只得作罢,不再抱怨,萧信带着歉意打破尴尬:“明日雪然便要出发,此时时间还不算太晚,这样吧,让儿回房歇息,冉儿已有多日未曾长久离开宫中,也去收拾一番,至于雪然,跟我回去,萧伯伯定要好生为你检查一番,你万勿推辞!”
计雪然不好推辞,应声允诺,萧让带着歉意,小声对萧信嘟囔两句便返回宫中,萧冉儿眼神中带着不舍,对计雪然叮嘱了几句,宛如娇妻对待夫婿一般,稍有片刻便也祭起紫金龙涤返回未央宫,看也没有看萧信一眼,显然心中还有气。萧信无奈笑笑,带着计雪然也最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