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隐藏了多日,终于在翌日的清晨从云层中坠落到白雪上,大雪未化,又是阳光普照,乾坤银光漫漫,山林草木上,寻不到一处裸露的沙石。不知名的小山林里,山丘起伏微弱,但相比巨树参天,笔笔皆有数十丈高,一株粗壮的大树上,贴身的白雪被冬风抚下,就在树上的最高顶,尖尖的顶梢分开三个树杈,树杈细短,如凤爪张开,早已被寒风吹落了银衣,露出微黄的光色。
树杈下覆盖着厚重白雪的枝杆忽然抖动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影遮盖住下方一片,分开的树杈上分别多出三个人影。正东方是一青年男子,脸上皮肉凌霄,两耳尖耸,薄薄的黑唇单边翘起,一身紫色衣袍及身,看上去甚为英俊。
那男子左前,是位身材臃肿的老者,老者五短身材,尤其面容的下巴,横肉极多,微皱的脸皮上还长有几个疙瘩,虽然面上难看,但老者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感觉,让人不敢小视。老者左方,便是最后一人,这人相比那老者,可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不但如此,还是位娇滴滴的女子。这女子一身红色紧身衣,上身微张的领扣没有遮盖那雪白的波乳,呼之欲出,下方远在膝盖之上的红皮短裙,裹着圆润翘臀,细长白嫩的两腿裸露在外,似乎不怕严冬的蹂躏,最难的还是女子那绝美妖艳的面容,细长的媚眼一眨一眨,脑后的发辫疏散着飘荡,比那传说中的妲己还要勾人三分。
即便是有这等美女,身边两男子却也没有一丝动容,三人便这般,一动不动的站在树杈上,连树杈都没有发出微弱的动静。过了良久,几只飞鸟从三人的前方飞来,忽然改变了方向,身子下落,落至三人的脚底位置飞走。此时,那妖媚的女子终于发出清媚人的声响:“金蟾师叔,怨溪哥哥,两位这次怎有如此雅兴,来青丘山找奴家了,提前也不通知一声,奴家还未梳妆打扮呢,呵呵…”声音极为清脆,但清脆之中似乎还被蜜丝缠绕,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绝妙的嗓音。
那英俊的男子邪邪一笑,虽是随意笑出,但足比的上女子的媚术,他望了一眼旁边老者,道:“青丘,几百年了,守着我和金蟾师叔你还用这烦人的媚术,不显得多余吗?前些日子没空找你,今天来骂你了。”
若说三人是谁?恐怕连傻子也能知晓了,这正是当今天下,冠名天地,连当日明王寺的神僧都无法降服的妖宗三大长老,妖艳女子正是当日毁去孔雀谷的火狐长老,名为青丘,那矮胖老者也是计雪然曾有过见面的金蟾长老,而最后一位,也就是玉刀一脉的死敌,怨溪。这三妖乃是世间整个妖宗的领袖,单单一人便可让半数人宗高手陨落人间,今日不知何等大事,竟能将三位妖人共聚于这通天高树之上。
火狐长老面容佯装吃惊,但说是佯装,那面容却让常人生出一股怜悯之心,她瞪着美目望向两边,问道:“不知青丘犯了何等大错,劳烦怨溪哥哥和金蟾师叔前来问罪?”
怨溪看火狐那样子,无奈一笑,另一旁金蟾长老哼了一声,道:“火狐,当日你为何连话都不讲一声,便带领这么多妖兵直捣孔雀谷?你图一时恩仇快意,却暴露了我妖宗的家底,该当何罪!”金蟾长老一脸正气怒容,朱红浮肿的双眼死瞪着火狐。
火狐长老闻言,小嘴一撅,看似委屈至极,颤音道:“青丘的兄长焰神因那孔雀谷的少年计雪然而身遭不测,其后家叔火沙又死于孔雀谷众高手之下,奴家族中就这两位亲妖,难道报仇还有错么?金蟾师叔,奴家冤枉…”
“少在那装可怜!你这狐狸自小妖媚惯了,可在我等面前最好别这等模样,哼!”金蟾长老极为愤怒,前额两旁都蹦出了青筋。
怨溪一旁看不过去,连忙劝阻:“好了好了,金蟾师叔也别动怒,虽然青丘做有不妥,但也事出有因,火狐,你快给金蟾长老认个错!”
怨溪眼中大有深意的望着火狐,火狐会意,看似相当诚恳的冲着金蟾鞠了一躬,前胸的衣襟飘开,豪乳险些就要掉出衣来,火狐道:“青丘只顾私仇,未顾全大局,有失思虑,还望金蟾师叔原谅。”
金蟾长老瞪了一眼怨溪,哼道:“哼!你们两个俱是长老之尊,何必这等虚情假意,此事不提,火狐,休要媚惑,直起身子。怨溪,谈正事!”火狐闻言,脸上没有一丝怒色,甜美的面容浮着笑容,望着前方两人。
怨溪欠了欠身子,道:“呵呵,我等俱是草兽成灵,自能感应天地灵气,不用我说,莫说是你我之修为,便是七大舵主和下方高手也应早就感受到,不久便有神器出世,我同师叔前来找你,便是商议神器之事。”
不出所料,火狐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含笑点头道:“原来是这件事情,怨溪哥哥说的是,青丘也有感应,青丘修为低微,不知感应是否有错,这神器乃是当年之物,属大凶之器,数来数去,也只有玉刀一脉的刈邪了,不知奴家猜的是对是错呢?”
金蟾没有理会火狐,哼道:“怨溪,依我多日巡查感应,刈邪应在西方之地,好像就在当日困你数十年的毒瘴深渊方圆,那周围的凶煞之气时有时无,是当日未曾有过的境像,你对此熟悉,可否过去看过?”
怨溪一直是轻松的邪唇笑容,点头道:“毒瘴深渊虽是大凶之地,但却毫无生灵,前些时日我去西方探寻,也有发现,若不出岔子,便就是在毒瘴深渊之下,说不准那修明也在地下未死。”
火狐吃了一惊:“修明?怎么,他还没死?”
怨溪苦笑道:“呵呵,青丘,你当修明比不过当日的计文泽吗?当今天下,人宗之中,能超过修明那疯子修为的,恐怕不过三人,我虽不惧怕他,却也不易将他斩杀,那日我只是尝试骗他去阴山深渊方向,不想这疯子竟疯癫异常,真去了阴山,但之后便一直没了踪影。玉刀一脉传承数百年,若未将玉真诀修至巅峰,那刈邪宝刀便无法出鞘,我依稀记得刈邪上次出世时我才刚拜得师门,那时修家传人修天感一身寒冰真气之下,又操控那刈邪大杀四方,倘若不是因被这魔兵引入魔道被诸葛家用阵法封印,恐怕连人宗的高手都会被屠个干净。想这魔兵神器两百多年至此从未见过天日,而修家那疯子的修为已稳超他那死鬼老爹,看来是十之八九了...”
金蟾不等火狐再问,打断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分别?修明便是玉真诀大成,我们也自有方法对他,关键的,这刈邪出世,我等是定要拿下的,即便得不到,也不可落入人宗手中!我三妖在此算计,可人宗对此绝对也有计量,你两怎看?”
几只松鼠从树洞中出来,周边乱窜三刻,好像无聊至极,便飞速的向上窜去。金黄的松鼠三三两两,火速的疾驰,可快要到树顶之时,为首的一只松鼠小眼冒出精光,看到了上方三妖,忽然尖叫一声,没见转头,直接松开树皮,后跳回去,不知落到了哪条枝干上,剩下的松鼠也均是如此,飞窜消失。
火狐长老甜美的望了眼下方的几只松鼠,笑道:“孔雀谷便已经是人宗顶尖的门派,在奴家看来也只是如此,整个人宗,不足为惧!”这时火狐长老终于露出那傲视天下的气势,光看这几句谈笑也展现出非凡的容颜。
金蟾皱着眉头,沉道:“人宗虽然能比及你我的不多,但数千年繁盛,岂能小视?再讲,又有多少你我并不知晓的秘密,均能对我能有沉重打击,难道你忘了当年的诸葛天星了吗?诸葛家那道道阵法,足可置我宗于死地!”
怨溪一旁道:“说到此,怨溪感觉,人宗定会在刈邪出世上做文章,上次青丘泄露了实力,人宗定然心中有数,卧龙山庄难免会出谋划策,用阵法来遏制。”
金蟾长老点头道:“的确如此,怨溪与我同心,对了,火狐,孔雀谷那叛徒的修为怎样?”
火狐不再娇媚,正色道:“那金孔雀的修为,相当了得,应该与刚刚死去的两个和尚相差无几,若它同那两个和尚联手,我们的胜算必然大打折扣,好在阎王助我妖宗,及时收去了两个法力无边的和尚,金孔雀修为虽高,却不必担心。”
怨溪同金蟾两人面容僵硬,莫不发言,过了良久,怨溪道:“以两位长老之见,人宗之中,修为能比及你我的,有几人?”
火狐张口便道:“除了孔雀谷这叛徒和那神秘人,应该没有吧,但同七舵主相同的却不在少数,人宗之中修为最高也就为数几人,难道怨溪哥哥和金蟾师叔能有别的发现?”
金蟾白了一眼火狐,道:“人宗已经衰退,高手也少了很多,但也不乏精英人士,正道之中,孔雀谷有尹芳竹和孔蜡,烈火门有赤九烈父子和烛龙,江南有洛财神,魔门中,三尸教高手如云,未央宫更不能小视,依我之见,连那计雪然的修为也能比上七舵主。”
三妖顿了顿,怨溪皱起眉头,叹道:“两位也许有所不知,人宗之中,除了当年那神秘人,如今修为最高的,应是魔门三尸教的佘十方,其修为,与我相差甚小,几可忽略,若修明还未死,并且修为大成执掌刈邪的化,我妖宗便只有万计妖兵这一险招了。”
金蟾:“你同佘十方交过手?”
怨溪道:“不错,交过手,我曾轻伤于他,但自己也有些损失,况且…师叔,宗内奸细,还未查出。”
这时那青丘火狐再也按捺不住,又是一脸娇媚的道:“哎呀,听你你说,怎感觉本是一片大好形势,如今越来越乱了?”
金蟾挥袖,道:“所以才来找你商议,刈邪出世不过三年之期,人宗会有大动作,我妖宗也不能静静守候,半月之后,各族高手共同演则合修之法,届时我们再做商议。”
怨溪点头道:“善!不但如此,奸细更是大患,两位也请倾心找出。”
三妖共同点头,金蟾道:“不说了,地宫刚刚转移,我要去地宫布置,记住,半月之后等通知!”言毕,金蟾长老木杖旋起,老矮胖的身子猛地一跃,灰黄的锦衣抖动,穿进上方的白云中。
树杈上剩下俊男美女,火狐见金蟾走后,容颜一展,又成抚媚之样,对着怨溪道:“怨溪哥哥,您多年不来青丘找我,今日定要多住些日子,青丘可要好好和你叙叙旧!”
寒风掠过,怨溪干笑两声:“青丘,叙旧还是算了,几百年的交情若要叙完,恐怕连孩子都出来了,青丘,劝你一句,万事小心,勿要再过托大了。”怨溪呵呵两声,身后宽庞的斗篷无风敞开,广泛的抖动开来,火狐见此还未开口,怨溪已经凭空离开树杈,斗篷两开,如蝙蝠双翼抖动,紫金身影比那闪电都不知快过多少,不过瞬间消失在火狐的眼中。
树杈上,祸水覆国之容的火狐终于凝重其面容,遥遥的望着天边,噌的一声,身后现出九条粗长的火红尾巴,每条都有一丈之长,火狐身子闪动,树杈光秃,一只硕大的红毛狐狸拖着九条火尾,火速冲下了巨树,不过一会儿,便没入了树林,青丘之国,原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