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蛛丝马迹
作者:夕阳希上   月凉山下最新章节     
    甄易倒地,身旁那还未死去的喽啰眼中瞳孔放大,脸上突然没了光色,也倒地不起,竟是死了。泷泽真人闷哼了一声,撕去了脸上的黑布,骂道:“也不知这毒是何来头,老毒物,临死还要给本真人下毒。”
    泷泽身旁一人道:“怎未见毒芙蓉?”
    泷泽哼道:“大阵之内,便是蚊子也逃不掉,毒芙蓉应原本就不在灵蟾派,留她一个也好,事不宜迟,赶快在尸体上做手脚,做的麻利些,别被看出了破绽。”
    天已大亮,原本生机勃勃的南疆,此时已经是死地。房舍被火焰雷鸣吞的不剩下残架,花草之地坑洼连连,便是空气中也散发着夹杂血腥的焦味,与那酆都鬼王山,已相差无几。泷泽等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女子身材极为高挑,面上蒙着黑纱,仅露出来那噙满泪水的双眼。毒芙蓉抱起甄易的尸体,尸体已经冰冷,望着怀中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毒芙蓉并未出声哭泣,只把泪水全都含在眼眶中。
    “师父,若您在天有灵,请告诉徒儿,到底是谁,徒儿一定会为你,为整个灵蟾派报仇!”甄易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反应,但右手却搭了下来,毒芙蓉无意望去,突然一定,抓起了甄易的右手。
    只见甄易的右手上写着一个歪扭的字,细看之下,是个“卧”字。此字一入眼,毒芙蓉浑身大震,正欲查询别的线索,突然感知到有高人到来,毒芙蓉连忙回首,看见来人,神色又缓和几分。
    此时来者是谁,自然是明王寺的一众僧人,初水为首,各个面露悲凄。毒芙蓉将甄易的右手紧攥,毫无动静的望着来者。僧人们双手合十,已经来到毒芙蓉身前,初水望着已经面如死灰的甄易,摇了摇头,叹道:“阿弥陀佛,昨夜吾寺掌门化善师叔感观星象,言南疆之地恐有血光之灾,特命我等前来,不想为时已晚,女施主,还望节哀。”
    毒芙蓉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哼哼,若明王寺死光了,你能节哀吗?”
    虽听毒芙蓉这般,众僧人没有一丝动怒,初水又道:“敢问女施主,究竟是何人做出这等有违天道之事?”
    毒芙蓉抓着甄易的手又攥紧几分,道:“若我说了,你们也不信。”
    初六从众僧后走向前来,蹲在了毒芙蓉的身边,毒芙蓉眉头一皱,刚欲发火,却看见一张如何也急不起来的脸,初六的脸上,两眉深锁,双眼之中竟然有着和毒芙蓉一样的东西,只是克制着未曾掉落。
    “女施主,明王寺少入世俗,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不能不管,如果施主有线索,务必告知我等。”
    毒芙蓉不明白为何这小和尚脸上会有同自己不相上下的悲苦,原本心中所想却无意改变。只见毒芙蓉右手抬起,将甄易的右手掌摊开,一个歪曲的“卧”字深入众僧眼中。
    “这便是证据,我师尊临死留下,总不会骗你,天下虽大,但这卧字,再也不出二家,你们可信?”
    毒芙蓉口中所讲,众人心中绝对明了,但各个脸上惊讶,互相观望,初尘忽道:“女施主,我知你言之意,但山庄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恐怕这卧字,是另有所指。”
    “是么?”毒芙蓉眼中原本柔和,此时突然阴光迸射。“哼,如那官场,官官相护,灵蟾派只剩我一人,也不求你们!”言毕,毒芙蓉身子往下弯曲,欲抱起甄易的尸体,几个和尚面露为难,纷纷望向初尘和尚,初尘一脸无奈,初水却横过了身子,挡住了毒芙蓉的去路。
    阻止了毒芙蓉的动作,初水道:“女施主勿要怪罪,我师弟欠缺考虑,灵蟾派遭此大劫,我明王寺绝不会袖手旁边,女施主,可否先在此等候,容我等在此探查一番,或许会有些蛛丝马迹,等探查过后,施主可同贫僧回明王寺,有师叔在,一定会给灵蟾派一个公道。”
    毒芙蓉看也不看,将甄易的身子抱起,初水无奈,又站到了面前,道:“女施主,贫僧知你心中难受,但为了去世的甄掌门,你最好三思,明王寺不像其他门派,也是极少管寺外之事的,凶手能有如此能耐,你也是身处危险之中,为了灵蟾派的将来,还望女施主能够听贫僧一言。”
    若只是请求,毒芙蓉绝不会听从初水的劝解,但眼见一众僧人修为高深,俱不在自己之下,若能让他们探查,必定有所发现,此时,毒芙蓉一言不发,又将甄易的尸体放下。初水见此,叹息一下,道:“师兄师弟,我们分头探查。”
    众僧分头行事,试图捕捉凶手仅剩的点点蛛丝马迹,而初六却没有行动,反而是蹲在了毒芙蓉的身前,毒芙蓉知道身前有人,正欲发怒,但一见是初六,却又平息了怒火,问道:“和尚,你有事?”
    初六点点头,望了望甄易遍布鲜血的脸,叹了叹气,又转过脸来,道:“女施主,先前你救过雪然,雪然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今日灵蟾派遭难,贫僧一定会求师叔查明真凶,给灵蟾派一个公道。”
    毒芙蓉眼中明显一愣,回想起那个红衣少年,就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几次三番的救下她,对那陌生人,心中总是莫名的悸动,毒芙蓉眼神迷离,悠悠道:“救他只是巧合罢了,不提也罢,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又为何帮他还这个人情?”
    初六脸上也露出那种回想的神色,喃喃道:“说起我与雪然相识,却是巧合,说到底,我也救了雪然几次,虽然贫僧是出家人,可从开始相识之时,贫僧总感觉像是多了一个弟弟,应该保护他,现如今雪然修为高深,根本不需别人的保护,但贫僧心底总是挂念着,这种感觉,只有对师父才有。当日雪然曾告之于我女施主救过他几次,还总是不留真名,雪然心中一直不忘恩情,只想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还了这个人情,如今贫僧有机会了,便算是为雪然还了,女施主,虽然还不能有所帮助,但贫僧一定会尽力,请你放心。”
    听着这呆头呆脑的和尚口中阐述,毒芙蓉暂时忘记了甄易的死带来的悲痛,心中又回想起了当日计雪然儿时的样子,自己不也是那个时候,便莫名其妙的不想伤害他么,这和尚又是这样的憨厚,毒芙蓉黑纱之后,竟然有一丝笑意。
    “救他也只是举手之劳,也是为了人宗大任,不足挂齿,我不奢望得到什么回报,只愿能有为我灵蟾派一个公平的交代。”
    初六点头道:“女施主放心,我师叔同师父唯一的不同便是喜欢介入世俗之事,此次大劫,定会有个交代。”
    两人正当说话之时,一个和尚突然大叫:“师兄,你们看!”
    众僧人尽数停下动作,连毒芙蓉和初六也遥望过去,那僧人站直身子,高举着右手,手中紫青色泛着雪光,拇指大小,却不知是何物。不过片刻,众人已经围在一起,此时毒芙蓉看清了那紫青之物,一把夺过,又仔细看来。
    拇指大小粗细,正是一截紫青竹,而在一段被削出一个小孔,成哨之用,连同毒芙蓉在内,几乎都想到了一件事物。
    “紫青竹哨,江湖之上,唯有卧龙山庄用此物通讯密语,铁证如山,神僧们,此时又该如何?”毒芙蓉将哨子扔了回去,冷冷道。初水脸色极为难看,接过了紫青竹哨,打量再三,终于放入袖中。
    “阿弥陀佛,女施主,此物还要对证,贫僧等人也不敢擅自怀疑,请先随贫僧回寺吧。”初水脸色难看,无奈道。
    毒芙蓉紧皱着眉头,心知对方心中自然还不肯怀疑卧龙山庄,正欲爆发,却被一声呻吟打断。声音痛苦又细小,但在场众人均是高手,自然听到,捕捉过去,甄易身旁不远的支成海手指颤抖,后背极其细微的有些起伏,竟是没死。
    见此情况,初六毫无犹豫,冲到了支成海的身边,一股纯正的金身真气灌入了对方体内。真气一入,初六惊了一身冷汗,支成海的体内已成了浆糊,筋骨尽断,没有一丝真气,即便是救活了,也是废人了。
    初六大悲一脉,若有希望,定当竭尽所能,滚滚真气,已是半个时辰,而初六似乎就要掏尽了五脏,原本红润的脸上已不见血色,苍白淡淡。初六如此,支成海也不负众望,勉强的睁开了双眼。
    “师兄…我真气快要耗尽,你们谁来代替?”初六咬着牙,青筋暴露着双眼左右,嘴里蹦出这几个字,初尘和尚顿也不顿,连忙接过了初六手中的支成海,又传过了纯正的金身真气,一旁的初六浑身湿透,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众人知晓,他救人心切,真气太过猛烈了。
    两位高僧的真气,终使支成海渐渐恢复了神智,模糊的眼前除了各个秃头,还有一个熟悉的面纱。
    “芙蓉…掌…掌门…”
    初尘急道:“施主万勿开口,元气大伤,根本还未恢复,若擅自动气,必定神佛难救!”话语之间,初尘又奋力向着支成海体内传去真气。
    面对如此之像,毒芙蓉好似并不焦急门中长老的伤势,反而问道:“凶手是谁!”
    几个僧人面色焦虑的望着毒芙蓉,其中意思明了,可毒芙蓉根本不管周身目光,死死盯着支成海,支成海和上的双眼似乎拼命的睁开,过了不知多久,又开口:“卧…卧龙…山庄…”四字出口,支成海终于支撑不住,又昏迷过去。
    初尘大急:“今日傍晚,若见不到师叔,这施主当真没救了,师兄!”
    初水焦色道:“事不宜迟,初行,你背着初六,女施主,我来背甄易掌门,还请速速与我回寺,不管何事,总会水落石出。”初水也不顾毒芙蓉愿意与否,一把抱过了甄易,向着北方御器驶去,毒芙蓉终于不再迟疑,跟随而去。
    残垣断壁,只剩灰烬,南疆沃土,已随人而去,再也不见。
    千年大派灵蟾派一夜之间遭灭门,消息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短短几天时间,江湖上下已人尽皆知,上下无不震惊。如今妖宗已灭,灵蟾派又实力非凡,可连掌门甄易也惨死敌手,究竟是何人下手,一时众说纷纭。
    若说世间何种修为最为高深,却不是哪种功法,而是谣言,不知是哪些无聊之人闲来无事,相传妖宗高手尚未死去,为报的仇恨,先拿灵蟾派下手,还有人曾言,灵蟾派下奇毒被发现,只是畏罪自杀,总之无聊之人有多少,谣言便只多不少,人人居安思危。
    外面谣言遍布,而明王寺中,连续三日的治疗,支成海终于捡回了一条命,沙擖峰大慈院大殿中,化善禅师安坐蒲团,双手从支成海的肩膀处缓缓抽回,脸上也有少许的汗水,支成海毒芙蓉两人坐在化善面前,周围便是众僧人。
    粗如手臂的佛香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支成海长长舒了口气,多日以来,首次这般痛快。化善禅师轻点了点头,道:“施主虽然性命已保,但修为再无可能恢复,望施主心中勿要伤怀。”
    支成海脸色有些暗淡,猥琐的相貌终于显得毫无力气,道:“能捡得贱命,已是化善禅师莫大的恩惠,支成海不敢再有奢望,只求神僧能为我灵蟾派主持个公道。”
    化善点头道:“贫僧虽为出家之人,但人间疾苦却是老僧一生之执念,不敢说为灵蟾派一众无辜报得仇恨,但必定会为甄易掌门有个交代,否则,老僧也是心中难安。”
    “多谢神僧!”支成海毒芙蓉两人齐齐弯身打礼,化善禅师真气散发,将两人扶起,又道:“敢问支施主,你可还记得当日之情况?可否讲于贫僧?”
    支成海连呼记得,小眼深思,似是回想,喃喃道:“那夜我原本正欲就寝,但掌门突然闯进,说总感不适,命我去带领众人搜查一番,我本欲推脱,但掌门再三要求,我也只得听从,也就当那时,天雷降至,我二人身旁一丈之地的竹窗被劈的粉碎。”
    “天雷?难道当日土地房舍,当真是被雷所劈?”初尘忽道。
    支成海点头道:“不错,若说凶手当真只是凭借武力,我门派就算不敌,也不会这般惨重,可那日,分明就是极高明的阵法,引动了天上明雷,而在明雷之中,凶手却丝毫不被天雷影响,饶是我等再是顽强,也终究不敌。整整一夜,我终支撑不住,倒地而卧,可神智却还保留少许,也正是这点神智,让我听到了凶手的话语。”
    支成海双眼眯了又眯,似乎蕴含着极大的恨意,咬牙道:“那人道,能有今日,怪就怪我灵蟾派没有被别人当做下奇毒的凶手,致使众人都怀疑到山庄的头上,故而要灭掉灵蟾,栽赃嫁祸,将我等假扮为畏罪自杀之相,而山庄也可逍遥法外!当日我掌门终究不敌,惨遭杀害,敌人更不可能对着一个死人说谎,神僧,求你一定要为江湖解开卧龙山庄的真面目,为灵蟾派,也为天下苍生讨回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