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丞相冷冷地看着一众哀嚎的文官。
若是有得选,他何尝不想做一个受万人敬仰的清官呢。
可惜,自从他年幼遇到安太祖以来,命运就已经注定。
这一生,虽说是文人、文官,其实和皇家的私奴没什么区别。
一旦离开了皇家,他什么都不是。
皇帝需要一个有能力而又忠心的人,去做那些清流不愿意去做的脏事。
蔡丞相自小和安太祖一起长大,能力又强,还不在乎名誉,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徐闻的名次,就是其中之一。
眼前这些官员,只想着自己的名声,而不想着皇上的利益。
一个解元,在皇上眼里,屁都不是,给谁不是给?自然要给对自己帮助最大的。
如今皇上的生育问题还捏在张天手里,岂敢在这些不值一提的事令张天为难?
张天若是不想让徐闻走科举,早就可以要求皇帝赐官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既然徐闻走科举,那么这人情就要做足。
如果本来该做的人情为10分,只做了七八分,那么不但换不来上位者的感激,反而会引来怨恨。
唯有10分的人情,做到12分甚至15分,那才能将这人情送到上位者的心坎里。
这些道理,明白的官员不在少数。
可是,许多人即使看破,却做不到。
无他,舍不得一身清誉罢了。
所以,自己是丞相,而他们不是。
至于天下非议,蔡丞相又岂会不知?
自己被骂奸臣几十年了,也没见天下人能将自己怎么着。
只要皇上看到自己的“付出”,那么天下人的非议,又岂用理会?
相反,看到徐闻的水平越差,蔡丞相反而越感到欣喜。
连这样的卷子都能定为解元,就越显得自己有用,越显得皇帝对张天的人情大。
若是随随便便给个名次,那有什么价值?
一众文官哀嚎了一阵,见丞相不为所动,只得收起情绪,将剩余的卷子定好排名。
然后,蔡丞相带着名册,离开贡院,进宫面圣。
看到将徐闻定为解元,安佑帝微笑颔首,道:“不错。你没有令朕失望。”
至于其他人的名次,安佑帝就不是很在乎了,连看都懒得看。
蔡丞相道:“谢皇上夸奖。不过,其余考官,恐怕会有些反对声音。”
“嗯,知道了。朕授权与你,提前做好准备。”
“遵旨。”
蔡丞相刚走,马上就有大批文官,包括史尚书,连夜要求进宫面圣。
但安佑帝又岂会自找不自在,一律不见。
有几位骨头硬的文官,想硬闯御书房,结果被卓平带人直接架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
贡院门外,将几张入榜名单张贴上去。
并且配备了几个衙役,在不断地高声唱名,以方便后面的围观群众能够听到。
当念到中举之人的名字时,还时不时收到一些喜钱。
另一面,几路衙役,带着铜锣,一路敲一路喊,往前三甲的住所走去。
很快,到了张府门外。
“襄阳府襄阳城,徐闻徐老爷,高中解元,特来贺喜!”
每高喊一声,就敲一下铜锣。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前来看热闹了,将张府前的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马上有认得的人说道:“这是张仙人的府第,徐解元是张仙人的弟子。”
“怪不得,张仙人仙法无边,他的弟子,必然也是文曲星下凡。”
而当事人徐闻,自知考得差,并没有像其他士子一样去看放榜,而是局促不安地呆在家里。
听到这喊声,愣在当场。
衙役这边,从身后钻出一个人来,努力扒开众人,走向张府大门。
衙役顿时暗怒,这家伙谁呀?
这讨喜的事,怎么有人敢抢在我们前面?
一般来说,送喜报之人,无论是衙役还是普通百姓,只要第一时间送到,总免不了喜钱。
就算士子没钱,中了举人之后随便一开口,就有大把人肯帮忙出钱,做这份人情。
衙役身为官方使者,手上还捏着喜报呢,居然有人敢抢在他们前头去?
衙役手一伸,将此人拉住,喝道:“按照规矩,徐解元需要第一时间接官方喜报,之后你们才可前来讨喜。”
“今日为大喜之日,我们也不打你,识相的赶紧退后。”
来人急忙拱手道:“官爷,在下是张府官家,刚才去看榜了,来不及往回跑。”
此人正是徐经业。
徐闻不敢出去看榜,他可心焦得不行,一大早就去抢位置了。
结果放榜之后,听说徐闻居然高中解元,也是被震惊得愣在当场。
待反应过来,报喜的衙役已经走远了。
后面想追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解元报喜的队伍最大,围观的群众也最多,徐经业被挤到后面,愣是进不了家门。
好不容易到了张府,大家停了下来,徐经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后面挤到前面来。
众人一惊:“嘶……真的假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张仙人的地位比蔡丞相高多了,身为张府管家,不知多少官员见了面都得客客气气的。
徐经业不多解释,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费力地往两边推开,然后转头道:“官爷,里边请。”
报喜的衙役顿时换上满脸笑容,道:“刚才多有得罪,徐管家。”
“诸位是报喜之人,是徐某招呼不周才对,请进。”
衙役高声唱喜,走了进去。
到了客厅外面,徐经业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喜钱,一一分发给众衙役。
互相说一些道喜的客气话,又将他们送出门来。
衙役走了,但门外还有很多围观的群众。
很多都是前来说声祝贺的话,讨些喜钱。
徐经业叫上铁东、杂役老夫妇等人,挑了一担铜钱,在大门前撒了好一阵。
等到撒币结束,在众人恭喜的声中,才将大门关上。
…………
回到客厅。
徐闻还是处于懵逼状态,盯着台上的喜报移不开目光,目光中既是欣喜又是忧虑。
张天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水,道:“在想什么呢?中了解元还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