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汉子急忙低头行礼，道：“仙人于大蒙牧民有大恩，不敢叫仙人赔偿。”
    “蛟龙肯吃我家的食物，是我们整个部落的荣幸。”
    张天道：“你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个部落？”
    大蒙汉子道：“我叫纳木汗，隶属八喇忽部。”
    “好，我记下了。”
    大蒙汉子心中暗喜。
    自己说不用赔是真心的，但他知道仙人肯定会派人来赔偿。
    但赔偿多少根本不重要。
    只要让大家知道蛟龙在自己家吃了一顿饭，说不定在整个部落的地位都提升一截。
    叫纳木汗的大蒙汉子道：“仙人，听说极北之地极为酷寒，不如进来稍坐，吃些热奶？”
    “也好，一事不烦二主，那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这是我们的荣幸。”
    张天在北极呆了几个月，吃饭只能保证煮熟、烤熟，要多美味是不指望了。
    早已跟小短腿一样，有些馋了。
    如今小短腿抢了人家的食物，连门口的骏马都吃了。
    既然欠下这份人情，干脆都欠在一起。
    回头张百万拉货物来草原交易的时候，叫他一并还上。
    小短腿见张天走进蒙古包，也想跟着一起进去。
    在来回北极的路途上，它已经习惯与张天睡在一个窝里。
    张天回头骂道：“你连人家的马都吃了，还好意思进来？在外面守着。”
    “嗷……”
    纳木汗一家五口人，见张天进来，急忙去煮奶茶。
    一个半大小子，给张天行了一礼，然后提着一把匕首出门，去挑一头羊做烤全羊。
    小短腿见只杀了一只，知道肯定没自己的份。
    于是，自个儿去围栏里叼了一头最肥的羊出来，扔到蒙古小子面前，示意他一起烤。
    就在张天喝着奶茶，等着烤羊的时候。
    外面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一队人马远远看到蒙古包前的小短腿，不惊反喜，远远的勒马停下来。
    队伍领头的汉子高声喊道：“八喇忽部首领巴图，前来拜见仙人。”
    张天开口道：“进来吧。小短腿，不要堵在门口。”
    巴图首领见小短腿让开身位，孤身一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巴图拜见仙人！”
    “嗯，起来吧，不必多礼。这几个月，大蒙的情况如何？”
    张天和几个蒙古汉子边吃边聊。
    得知北海湖分别之后，大蒙又遇到了几次雪灾。
    好在大蒙早有准备，又有煤炭取暖，还有安朝的物资供应，牧民冻死的极少。
    但牲畜太多，根本保护不过来。
    冻死之数怕是又有数十万头之多，很多地方来不及收拾，只能扔在野外让野狼啃食。
    好在是冬天，暂时不用担心腐烂。
    若是到了开春还不处理好，可能会发生瘟疫。
    张天问道：“安朝使团那边怎么样了？”
    巴图首领道：“徐大人和郭将军已经回安朝去了。”
    “但留有官员驻守在呼伦贝尔草原那边，平时负责马牛羊的采购和物资的供应。”
    “我等各部落，若是需要什么物资，可带赶马牛羊过去与他们交易。”
    “这些冬天冻死的牲畜，他们叫我们处理好，做成肉干，运到郭将军军队去交易。”
    “嗯。”张天点点头，“能够减少些损失最好。”
    在后世，冻死的马牛羊是不允许上市交易的。
    但在这个时代，有肉吃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只要吃了没事，有肉总比没肉吃要好。
    巴图道：“承蒙仙人恩赐，允许大蒙与安朝进行商贸。”
    “否则大蒙空有百万牛羊，却换不来布匹做衣服，换不来铁锅煮肉食。”
    “巴图代表八喇忽部，感激不尽。”
    在后世看来很正常的贸易，在这个时代却难能可贵。
    中原绝大多数朝代，对草原游牧民族的商贸都是严厉管控的。
    生怕草原民族壮大了，再南下侵略他们。
    因此，草原各部落想获得盐、铁、茶等重要物资，多数时候都要找走私的商贩。
    走私商贩冒着砍头的危险来生意，自然要谋求暴利。
    这就导致盐、铁、茶在草原上价格非常高昂。
    尤其是铁锅，在草原上更是既实用又珍贵的必需品。
    到了明朝。
    因为明朝是从元朝手里夺得的天下，对草原防范尤为严厉。
    导致很多牧民穷得连口铁锅都没有。
    史书有言，南下劫掠的时候，“每次攻城陷堡先行搜掠，以得锅为奇货”。
    蒙古瓦剌部的首领也先，原本是想跟明朝做生意。
    《明英宗实录》记载：
    “也先复遣使二千余人贡马，请赐彩币、布帛，又请以马易锅。拒之。也先大举入寇，上亲征之。”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也先”先是派人进贡马匹，想换钱和布帛，又想“以马易锅”。
    结果被明英宗朱祁镇拒绝了，最后不得不发生战争，南下抢锅。
    后来的事情，就是明朝史上大名鼎鼎的土木堡之变——英宗朱祁镇被俘……
    可以说，这是一口铁锅引起的血案。
    也从侧面反映了草原上物资的稀缺。
    张天主张安朝与大蒙商贸，物资充足，价格又远比走私贩子便宜。
    对大蒙牧民而言，跟恩赐差不多。
    其实，中原王朝不是没想过经济战等非常规手段。
    经济战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记载。
    齐国名相管仲，就曾用“以粮换丝麻”这一招，整得周边国家经济崩溃。
    多个小国见种丝、麻换的粮食，比自己直接种还要多。
    于是，改稻为麻。
    后来，管仲直接断了“以粮换丝麻”的交易。
    几个小国空有堆积如山的桑麻，但却换不到粮食，很快爆发了大规模饥荒和暴乱。
    最终被齐国吞并。
    但经济战有一个前提，就是自己得扛得住！
    俗话说，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若是顶不住草原部落的劫掠，擅自扩大贸易，反而给他们增加实力，得不偿失。
    安朝正是因为有张天镇守，吓得大蒙数十万铁骑不敢南下，才有时间和空间，实施同化政策。
    若是没有张天，恐怕没过几年，大蒙就嫌贸易太亏，直接南下开抢了。
    张天边吃边聊。
    了解到同化政策在顺利推进，还是很欣慰的，说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个政策对安朝和大蒙，是互利共赢的。
    只要坚持实施几十年，等大蒙学着汉字的下一代人长大，两者将不分彼此。
    将来就算再有动乱，也是内部之乱，而非异族之祸。
    对华夏文明的传承而言，有本质的区别。
    内部动乱虽然也会经历劫难，但基本上不会毁灭文明，例如三国时期。
    但外族入侵就不同了，例如五胡乱华，差点导致汉民族亡种灭族。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张天并不抗拒跟牧民交流。
    每到一处，就借宿牧民的蒙古包，跟当地人聊聊天，传授一些医疗、生活等小知识。
    一路南下，许多牧民骑着马想跟随张天。
    若不是被张天强行劝了回去，恐怕到了中都的时候，已经能拉起一支十万骑兵了。